陳陽聽說秦韻要彈琴助興，連忙鼓掌道：“好！好！有勞秦女士?！?p> 音樂之道是相通的。陳陽愛吹陶笛，對其他樂器自然也有興趣。古琴他也附庸風(fēng)雅地學(xué)過一段時間，盡管不精通，基本指法是會的。就靜坐聽秦韻彈琴。
秦韻這邊，公董事長既已開口，她也只有照辦，只是心中到底有些不情愿。明面上倒看不太出來。
畢竟40多歲的人了，懂得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像年青人那樣喜怒形諸于色。
公良喜讓人搬來古琴放好，秦韻就坐下來撫琴。
不管先前有什么想法，一旦坐下來，秦韻整個人的氣質(zhì)就變了。
首先是靜了。這種靜不是一種物理狀態(tài)，而是一種心理狀態(tài)，是我行我素的那種靜。包廂里似乎一下子被隔成了兩個空間，一個空間以那張古琴為中心，一個空間以酒桌為中心。
其次是老了。琴聲未起，秦韻就老了好幾歲，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和她面前那張古老的琴顯得相稱。
其實(shí)秦韻之所以看起來變老了，是因?yàn)樗潘闪恕?0多歲的女人一放松，那些倦態(tài)老態(tài)自然顯露出來，看起來就比平時老。
袁姍姍就輕輕地“咦”了一聲，她的藝術(shù)鑒賞力也是不錯的，看出了秦韻氣質(zhì)的轉(zhuǎn)換。
秦韻手指輕挑，開始了她的演奏。她彈奏的是《陽關(guān)三疊》，這是根據(jù)唐代詩人王維的七言絕句《送元二使安西》譜寫的一首曲子，表現(xiàn)的是朋友分別時的離情愁緒，剛好契合了穿越到異世界的陳陽的心境。
才幾聲，陳陽的淚就情不自禁地下來了，半分鐘過去，已是老淚縱橫。
這女人彈琴竟然把爺爺彈哭了，陳耀明惱了，正要站起來叫她不要再彈了，身邊的袁姍姍輕輕拉了拉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陳耀明再看爺爺，發(fā)現(xiàn)他淚已止了，兩條眉毛卻擰了起來。
秦韻的琴雖然彈得好，但這一曲《陽關(guān)三疊》公良喜已經(jīng)聽過許多遍了，聽得耳朵都起了老繭，所以他是不會認(rèn)真細(xì)聽的，只是裝出一副在聽的樣子，一雙眼珠卻在骨碌碌地觀察桌上諸人。
當(dāng)然主要是觀察陳陽。結(jié)果就看見他流淚了，倒把公良喜嚇了一跳。秦韻彈琴把人彈哭的事情不是沒有，但是很少。最多的是面露戚色。
這種戚色可能是被琴聲所感，也可能是故意裝出來的，免得被人嘲笑自己不懂音律。
陳家老爺子哭成這樣，必定不是裝的，看樣子懂點(diǎn)音樂。只是他90歲了，老年人不宜大喜大悲，這樣子對他可不好。正要示意秦韻暫且停止演奏，只見陳家老爺子已經(jīng)收起眼淚，皺緊了眉頭。
這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難道是秦韻彈錯了？不會的。秦韻的這首曲子彈了沒有幾千遍，也有幾百遍了，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
哦，對了，一定是老爺子年老尿多，突然來了尿意，又不好意思在秦韻彈琴的時候離席，所以硬憋著，就憋出了這樣一副表情來。
好一個善解人意的公董事長，馬上起身走到陳陽身邊，在他耳邊輕輕道：“老爺子，要上洗手間嗎？”
陳陽本來是沒有尿的，他皺眉是因?yàn)槁牫鰜砬仨嵱袔讉€地方彈得不是很到位，但是老年人的機(jī)器不比年輕人可以隨心所欲，被公良喜這么一問，沒有尿也來了尿意。
有了尿意不撒就不痛快。
只好答道：“上個洗手間也好?！?p> 公良喜道：“我也正好想上洗手間，一起去吧?！?p> 二人都在說悄悄話，袁姍姍也未聽清，所以陳陽站起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反應(yīng)。
顧秀之是包廂里服侍慣了的，客人一站起來她就知道多半是上洗手間，連忙過來扶陳陽。
這時袁姍姍才注意到了，連忙站起來。顧秀之是機(jī)靈人兒，就退開到后邊，讓袁姍姍去扶。
袁姍姍扶著陳陽到門邊就放手了。
陳陽自己進(jìn)去，聽著外面叮叮咚咚的琴聲，這泡尿撒得特別暢快。抖干凈了后他就想，是不是給家里的洗手間裝個播放器？好像這古琴聲有利尿作用。
出來后見公良喜正在門邊等，就道：“到你了?！?p> 公良喜裝模作樣地去了一趟洗手間，1分鐘就出來了。
陳陽就知道他剛剛是怕自己難堪，才演了這么一出。
這時秦韻琴已彈好了。
剛剛陳陽聽琴落淚她沒有看到，因?yàn)樾乃级荚谇偕稀?p> 但陳陽去洗手間她不可能沒有看到，動靜太大了。那么大一個大活人在包廂里走來走去，你不可能沒看見。專心也沒有專心到那種程度。
秦韻就覺得自己受了羞辱，早不尿晚不尿，為什么偏偏要等到自己演奏的時候尿？就算真想尿，幾分鐘的時間難道忍不了？
大凡有才的人都有些傲氣，秦韻也不例外。站起來就往外走，連招呼也不打了。
陳陽就知道她見怪了。
公良喜眼見秦韻揚(yáng)長而去，也無可奈何，對陳陽道：“老爺子，你別見怪啊。她這人就是這個脾氣，仗著自己有點(diǎn)才華，動不動就給人臉色看?！?p> 陳陽道：“是我失禮了。人有三急，我也不是故意的。還請你轉(zhuǎn)告秦女士，我很欣賞她的琴藝，不過……”
“不過什么？”公良喜何等聰明之人，馬上聽出陳陽話里有話。
“就是……她剛剛演奏時有幾個地方處理得不是很好。而且……她過于注重細(xì)節(jié)，整體性就差了一點(diǎn)。她應(yīng)該將演奏速度稍微加快一點(diǎn)，不能總是慢悠悠的，好像怕把琴弦弄痛了一樣?！?p> “唔，唔?！惫枷捕Y貌性地應(yīng)著，心中卻頗不以為然：老先生你要是談經(jīng)商之道，或許有可聽之處，但是你談琴藝，那也太裝大尾巴狼了。這東西你懂嗎？就敢品評起人秦韻來。秦韻的琴藝可是在全國大賽中拿過金獎的。
當(dāng)然這些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只是胡亂稱贊了幾句陳老先生識見過人，就起身告辭了。
陳陽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