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楊家,楊沖在地牢中已經(jīng)半個多月。
與楊修已經(jīng)很是熟識。
這個有些內(nèi)向又自卑的孩子,已經(jīng)愿意在楊沖面前展現(xiàn)笑容。
這確實是一件讓楊沖覺得高興的事情。
暗無天日的地牢,每日都被自己的二叔取血,楊沖卻從不覺得絕望。只是,他心中卻始終惦記著,自己大姐頭快要過生辰了。
到了生辰那天,他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在,應該會擔心自己吧?楊沖如是想著......
一聲巨響,打斷了楊沖的思緒。
這是開門的機括聲,只是,平常這聲音斷然不會這么大。楊沖感覺,這地牢上面的人,恐怕碰上了什么不好的事。
走下階梯的腳步聲傳來,每一步都很慢,但卻很重......
為奶奶守孝過后,楊沖的心思就已經(jīng)變得細膩。
聽這腳步聲重,說明來人的心情沉重,楊沖眉頭皺起。
能來這里的,除了楊修之外,就只剩下自己的二叔和三叔......
“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楊沖心中想著。
然后,他便看到二叔徑直走到了桌前。
這桌子上面擺滿了瓶瓶罐罐,原本是二叔的研究成果。
此刻楊沖卻看著二叔一臉陰沉的盯著桌上器具,看了良久,然后不住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這二叔聲音雖小,但楊沖此時《寒尸決》大成,耳力通玄,自然聽了個全,心中想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惹得二叔如此模樣?
二叔突然手一揮,將桌上器具統(tǒng)統(tǒng)掃到地上,發(fā)出叮蹬哐當之聲。一些陶瓷器皿碎了一地。
桌上被清掃了一個干凈,二叔卻還是心緒難平,忍不住雙手緊緊捏住桌邊,似是要將這桌子捏碎一般。
他的功力,自然還捏不碎這實木硬桌。
突然間,他轉(zhuǎn)頭望向楊沖,眼中竟然滿是恨意!
楊沖被這眼神看得一突,心中越發(fā)覺得不妙。
果然,二叔突然怒吼道:“什么《寒尸功》,什么《天下歸藏》!都是邪魔!統(tǒng)統(tǒng)都是邪魔!”
楊沖聞言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預感彌漫上心頭。
“完了,一切都完了......楊家完了,我也要完了,都是你的《寒尸功》害的!”二叔此刻狀若癲狂,又道:“我先送你這禍害小鬼上路!”
二叔一臉兇神惡煞的朝著楊沖走去.......
楊沖聽了個大概,猜測應該是外面發(fā)生了什么大事,怕是二叔捅了什么天大的簍子,而這簍子,多半和那琉璃體有關?,F(xiàn)在這二叔自覺活不了,現(xiàn)在想拉他墊背。
想到此處,楊沖驀然喝道:“二叔!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一下,用上了內(nèi)勁,喊得振聾發(fā)聵,惹得二叔神臺一清。
顯然,剛剛他入了魔怔。
此刻清醒些許,反而露出陣陣苦笑,說道:“他們已經(jīng)殺過來了,我們楊家....怕是保不住了........”
楊沖聞言眼神一凜,急問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二叔卻不多言,只是說道:“侄兒,你就在這地牢待著,千萬不要出去。你若是或者,我楊家就還未滅.......”
此前二叔魔怔,差點想要殺掉楊沖,此刻清醒一番,竟然決定保住這唯一血脈。
不知道他會不會覺得諷刺,若楊家當真只剩下這條血脈,他會不會后悔昔日千方百計得將楊沖制成先天面癱。
楊沖見二叔如此,心中更是焦急,手腳不斷掙動,似是想要將這困住自己的精鐵鎖鏈給拗斷。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拗斷。
至少,在二叔提劍抹了自己脖子的時候,楊沖還在掙扎......
然后,他仿佛突然失去了力氣一般,不再掙扎,看著自己二叔慢慢倒地,眼中滿是不甘......
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此時,三叔也進來了。
他看著地上的二叔,臉色有些蒼白。
又看了看楊沖.......卻是一陣歉意。
三叔嘆了口氣,坐到了牢房邊。
楊沖又開始追問三叔外面到底發(fā)生了何事......
三叔倒是還算鎮(zhèn)定,看著楊沖說道:“我們這些日子,做了許多琉璃體.......然后,拿給了邊疆守軍......”
楊沖盯著三叔,等著他的下文。
三叔接著說道:“我方守軍便將琉璃體放入軍需包中,以備不時之需?!?p> “后來,起了幾次戰(zhàn)事,這琉璃體倒是立了功勞。敵軍受了傷,便降了戰(zhàn)力,而我方受傷,卻受這寒尸功的影響,越戰(zhàn)越勇!”
“只是........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這寒尸功有極大的副作用!”
楊沖心感不妙,問道:“什么副作用?”
“我方軍人吸收了這琉璃體中寒尸功之后,確實忘卻了疼痛,爆發(fā)出幾倍于平時的力量。而且,只要不斬下頭顱,便可不停的舍生忘死作戰(zhàn).......只是.......這東西.....卻是有癮......”
“一旦用過一次,若是停用,身體將出現(xiàn)極度不適,如萬蟻鉆心,難以忍受,需繼續(xù)吸納這寒尸功,方可平復......若是沒有及時吸納這寒尸功,一旦這痛苦超越了這人所能忍受的極限,便會喪失意志,淪為不人不鬼的怪物......”
不等楊沖繼續(xù)詢問,三叔接著說道:“神威軍中,有一奇人,叫做沙場醉臥.......他是唯一克服了這可怕毒癮之人,只是,他在忍受那萬蟻鉆心之痛時,忍不住活生生的掐斷了自己的左手......”
楊沖此刻心中震驚至極.......
沙場醉臥,他是認識的....只是沒想到......
三叔慘笑一聲,又說道:“這沙場醉臥雖只是校尉軍銜,但深受軍士愛戴。于是,便有一隊親兵氣不過,竟然偷偷溜出軍營,跑來楊家,要為沙場醉臥討回公道。”
沙場醉臥,楊沖本來機緣巧合之下便與之認識,且是大為欣賞其為人,此刻聽得他竟斷了一臂,心中不免有些難受。
只是他卻是不知曉,那日沙場醉臥忍受那鉆心之痛時,以一人之力,滅了敵軍大半隊伍,殺得對方聞風喪膽,退居千里。
那日,沙場醉臥殺無可殺,兇光竟然開始環(huán)視己方軍士。
他站在宛如修羅地獄般的戰(zhàn)場,仰天長嘯,這才猛然切斷自己手臂,終于失血過多,暈了過去。醒來竟然發(fā)現(xiàn)自己毒癮已消,只是這手臂一斷,戰(zhàn)力大打折扣......
三叔忍不住搖頭道:“我和你二叔看到事態(tài)嚴重,忙從前線趕了回來,只是這一回來,看到的卻是漫天火光......整個楊家大宅,就剩這陰暗地牢逃了一劫......”
楊沖聞言大驚失色,忍不住道:“那其他人,爹爹,姨父,舅舅他們呢?”
三叔搖了搖頭,說道:“這隊軍士,一來就把守住了楊家的幾個出口,一場大火一燒,逃不出來的死在了火力,逃得出來的,死在了楊家門口.......”
楊沖聞言,語氣冰冷說道:“三叔,放我出去?!鄙駪B(tài)不容置疑。
三叔卻是別過頭去,說道:“楊沖,你可曾記得,你問過我,能不能做出載人飛天的大鳥?”
楊沖不明所以,也不答話。
三叔接著說道:“大鳥是沒做出來,不過,能讓人在空中滑翔甚至停留的翅膀,我倒是做了出來,就藏在這地牢之中.......這是你三叔除了這琉璃體之外,這輩子最得意的東西......世間怕是只此一份,就交給你吧........”
說完,告訴了楊沖具體藏匿地點,又喚了楊修,將鑰匙給了他,吩咐他只有待外間沒了動靜,方可放出楊沖。
說罷,起身便往外走。
楊沖忍不住喊道:“三叔!”
三叔頭也不回,擺了擺手,說道:“如今二哥已經(jīng)死了,我也算是罪魁禍首,不死,他們怕是不會罷休。說起來,你切莫不可讓人知曉,你習練的是寒尸功....不然,怕有殺身之禍......”
說完,這才又重新走向地牢入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