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人客棧之中，云凡站起身來，看著窗外飄落的一片樹葉。
又是一年秋。
這個時候，云凡突然覺得，自己扣下鄭茂才這件事，是不是做得有些沖動了。
鄭茂才是武成最為重要的人，如果武成知道鄭茂才被云凡扣下了，他應(yīng)該知道意味著什么。
云凡對武成的勢力自然也有所了解，身為武都第一營的將軍，身邊別說罡氣境的武者，就是出現(xiàn)三花聚頂?shù)奈湔撸膊蛔銥槠妗?p> 雖然云凡身為束州州首，可是修為畢竟才剛剛踏入不惑境界，至于何時踏入天命境，云凡知道，這是一件極為漫長的事情，短則一兩年，多則四五年，更有甚至，終身無法踏入天命境界。
大易圣朝學(xué)子百萬，入道者不過十萬余人，天命者不過數(shù)百位而已。
這就足以證明，踏入天命境界，這是何等的艱難。
自從入道以來，用四府論修行文道四府，隨著四座文府的積累，云凡的境界不斷提高，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但是天命境界，遠不是這么簡單，據(jù)云凡的理解，天命者，乃是尋求自己的文道。
大易圣朝自老夫子奠定文道根基，從賦到詩，從詩到詞，這僅僅是文學(xué)體裁的變化，如果不出所料的話，今后也會有戰(zhàn)曲出現(xiàn)。
然而思想的演變，整個大易圣朝，卻是儒家為大，除了儒家以外，很難再看見其他的文道世家。
兩個世界，有相似之處，又有種種不同。
云凡縱身一躍，踏入束州城外的密林之中。
如今天地文勢已經(jīng)漸漸消散，云凡第一座文府之中的詩詞篇章，也能夠產(chǎn)生大量的文氣。
這些文氣可以用來修行文道四府，也可以用來演化文勢。
這是云凡最大的憑借，也正是因為這個，才讓云凡面對武道罡氣境界，也擁有絕對的優(yōu)勢。
云凡端坐下來，閉上眼睛，進入文道四府之中。
第一座文府依然有百層之高，金光閃耀，無比耀眼。
第二座文府如今有三十二層，代表的是名氣威望。
自從崇安大捷以來，云凡每天都有感受到，來自大易圣朝各個地方的文氣，涌入自己的體內(nèi)。
這是其他儒生，對云凡的敬仰和崇拜。
怪不得有名家只傳授篇章，而不曾修行，也能夠踏入御心境界。
靠得就是積累這種文氣。
那大易圣朝的幾大翰林，或許其本身的文學(xué)底蘊并不深厚，但是靠著無上的權(quán)利，修行第三座文府，也能夠成就御心境界。
四座文府的修行道路各不相同，但是只要有一座文府達到了下一個境界，便能夠突破了。
云凡不知道有沒有希望，能夠成為一代大儒，受到天下儒生的崇拜和敬仰，也不知道能不能成為手握重權(quán)的朝廷大員，所以只能將突破的希望，寄托于對萬物的理解之上。
擁有格物之道的他，或許更適合修行這一條道路。
格物格物，格世間之物。
可惜這時間，有諸多云凡看不明白的事情。
比如千山域，到底是怎樣的存在？再比如圣路之后，到底是什么……
天色漸晚，云凡睜開眼睛，思緒繁雜。
這一刻，云凡承認自己是的確有些慌了。
夫博海從空中落下，眉目之間，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隨著實力的增長，云凡越來越覺得夫博海的實力，或許強得有些可怕。因為此時的云凡成熟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以前有很多的做法，有很多都有致命的缺陷，但是所有預(yù)想中的危機都沒有到來，顯然是因為夫博海的存在。
“老頭子。”云凡聲音很輕。
夫博海眉頭一挑，并沒有回答。
“像我這樣的人，還有多少個？”
夫博海的眉頭微皺，開口道：“什么人？”
云凡回過頭來，盯著夫博海的眼睛，然后道：“我記得我初次前往武都的時候，你就說過，今后的希望，都在那么寥寥幾個人身上，我就是其中一個，這其余的幾個人，是誰呢？”
夫博海想不到當(dāng)初隨意的一句話，竟然能被云凡記到現(xiàn)在，顯然錯估了云凡的記憶力。
大約都沉默了半盞茶的時間，老頭子開口道：“拿到文尊筆之后，其實你的責(zé)任就盡到了，所以你可以選擇不牽扯道這件事來?！?p> “或許吧?！痹品参⑽⒌?，顯得有些不確定：“西涼蠻妖之事，你們是知道的吧?！?p> 夫博海沒有說話，他不知道云凡到底知道些什么。
“西涼蠻妖，雖有百萬之眾，但妖將只有一位，這樣的實力，何能突破千山域外的防線？”
“你想說什么？”夫博海心中有些微微驚訝。
“張定域兵敗千山域，是你們刻意為之的？”
夫博海沉默了，看著云凡那黑白分明的眼睛，不明白這看似人畜無害的一雙眼睛，是怎么看透這一切的。
夫博海依然不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說什么。
“北方三州一直以來雖然有些不平靜，但也不敢公然叛離大易圣朝，讓我不敢相信的是，竟然還是北荒的陳道如帶頭叛亂的，陳道如的仕途，我也略有知曉，他靠著鎮(zhèn)壓叛亂有功，一步步走到北荒州府，恐怕朝廷百官都沒有料到，這竟是你們唱的一出雙簧?！?p> 看著夫博海毫無表情的面孔，云凡也知道自己說得有些多了。
可惜有什么辦法呢，沒有親眼看見被蠻妖屠戮的生靈百姓，沒有親眼看見束州城外的尸骨如山，云凡是斷然說不出這些話的。
對于手握千軍的將軍來說，或許死去的是一個數(shù)字，但在云凡的眼中，那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武道可滅，但人道不可滅?！?p> 云凡最后看了一眼夫博海，朝著閑人客棧中走去。
夫博?？粗鴿u漸消失的背影，心中突然生出一絲感觸：“為什么這個時代，還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人?！?p> 夫博海在樹林之中，他本來是想要來告訴云凡，武成已經(jīng)趕往西涼，其中或許有三花聚頂境界的高手，可惜云凡這一通說辭，直接讓夫博海忘了來意。
夫博?？戳艘谎厶炜眨缓笫諗n思緒。
對于意順境來說，其心志依然簡單到了一種地步，云凡的話語對他來說，也如同一片鴻毛落入大海之中，只能泛起一絲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