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流水,鶯飛草黃,當(dāng)整個畫面都染上了枯黃時,人們都知道快到了豐收的時候。而豐收又意味著團(tuán)圓,但趙牧此時卻只身離開王夢月一家。
心中本無路,腳下即天涯。
趙牧不習(xí)慣寄人籬下的生活,況且已偷聽到王大叔夫婦的對話,更沒有必要死皮賴臉地留在那里。不過他可能太過于樂觀了,環(huán)視周圍,不僅沒有見到大路,就連山峰樹林都十分相似,又分不清東南西北。他順著河流一直走,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直接就碰見河流的源頭。那是從一座山峰上翻流下來的,看上去大約有幾十米高,旁邊是長滿松樹的山坡。
“看來我是從這里掉下來的?!壁w牧順著河流的路線掃視著,心里篤定此地便是他跌落的地方,“真他娘的高!”
趙牧除了感嘆這高度之余,還恬不知恥地感慨一下自己真幸運,然后將最后一口干糧吃掉,心想著從王夢月家拿的干糧也只夠吃那么一點時間。此處早就沒有了人煙,有的只是被獵戶踩踏出來的山林小路,他腳上穿的也只是王大叔給他做的草鞋罷了,衣服也是青褐色的麻布衫,更沒有多余的行李。至于以前穿的是什么,他早就沒有了印象,跟周圍的場景一樣,既熟悉又陌生。
失憶后的趙牧看什么都像是熟悉,但一細(xì)想?yún)s又變成陌生。他之所以走這條路,也不過是想能否找回以往的記憶,可結(jié)果顯而易見——什么都沒有。
趙牧也不知道走了多遠(yuǎn)的路,只知道渴了就找水喝,困了就靠樹邊上小憩一會兒,餓了就胡亂打一些野兔之類的動物來吃。什么鉆木取火,生吃濫喝他通通都嘗試過,找到一些不知名的果子也都毫不思索地吃掉,唯一就是將王夢月送給他的水袋留著,竟然一滴水也都不舍得喝。同時他也有意避開一些大路,以至于很多人口密集的城鎮(zhèn)他都錯過了,真真切切地成為靠山吃山的踐行者。
或許趙牧在無意中喜歡上那個善解人意的姑娘,也或許是特意留著水袋作為前進(jìn)的動力,唯一能夠確定的是他幾乎成為野人一樣,身上的衣衫都被撕裂成一條條了。秋意漸濃,趙牧開始感覺到有一些的寒冷,特別到了晚上,他也不記得從哪里學(xué)來的技能,堆砌起一大堆的樹葉,然后將自己全身埋了進(jìn)去,一來還能抵御寒冷,二來讓那些嗅覺靈敏的野獸找不到他的蹤跡。
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還算是艱難地活著,根本就不知道生存的意義是什么了,想一死了之,但又覺得沒找回記憶有些可惜。不過這樣的世道,總有一天他是支撐不下去的,終于他在一條小道上無力地昏倒了。
當(dāng)趙牧迷糊地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處在一間屋子里,還蓋著一張棉被,溫暖無比。他驚恐地坐起身來,環(huán)視著,發(fā)現(xiàn)房間內(nèi)布置簡陋,只有一張桌子和幾把椅子,桌上卻擺放著一只水壺和杯子,然后還有一點稀飯和干糧。但木板墻上卻掛著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好像某種宗教的象征一樣,讓趙牧更加奇怪。他記得自己應(yīng)該是支撐不住才昏迷的,也得虧趙牧的意志力夠強大,不然說不準(zhǔn)就這么神游去了。
“這里到底是哪里?”趙牧甚至有些錯覺,以為又回到王夢月的家了。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衣服還是那身爛衣服,那雙已經(jīng)不成樣子的草鞋被扔在門角處。他用力地回想著昏迷后的事情,卻什么都沒有印象。忽然覺得口渴難耐,連忙起身撲向水壺,也顧不得斯文了,直接拿起壺嘴塞進(jìn)嘴里,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把一壺水全部灌進(jìn)去才心滿意足地擦擦嘴巴,然后又端起稀飯狂吃起來,什么干糧都直接塞進(jìn)嘴里,接著就很自然地噎住了。
“咳咳咳!”趙牧極力地捶打著胸口,好不容易才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
此時門外似乎有人走動的聲音,可能是趙牧弄出來的聲響讓外面的人察覺了,頓時就有幾個人的腳步聲正向著趙牧的房間里走來。
只見木門一下子就被推開了,趙牧都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走進(jìn)門來的一共有五個人。五人形態(tài)各異,長的都是粗壯大漢,胡須橫飛,最重要的是這幾人皆披頭散發(fā)。讓趙牧一剎間還以為見鬼了,要不是大白天的話,趙牧早就尿褲子了。
“呵,醒啦!”其中一個大漢說道。
趙牧不知這幾人什么意思,也不敢說話,喉嚨蓄了一團(tuán)口水猛吞了進(jìn)去,雙眼迷茫地看著這五個人。
“此人莫非啞巴?”另外一個大漢說道。
“不可能,前日方才聽其夢語,想必是餓了。”原先那個大漢回答道。
趙牧見幾人一言一語地說著,似乎也沒有惡意,才漸漸放下戒備,問道:“你們是誰,這里是什么地方?”
“看吧,豈會啞巴乎?哈哈……”還是那個大漢說道。
“吾乃管亥,此四人乃吾異性兄弟,陳虎、王彪、許重心、劉山?!弊钣疫叺囊粋€大漢說道,然后指著其他四人介紹著。
也就是第一個說話的大漢叫陳虎,第二個就是王彪,剩下兩人沒有說話,但看起來是很有心機的人。而管亥應(yīng)該就是他們的大哥,看那氣勢也的確很適合。
“久仰大名!”趙牧無頭無腦地說了這么一句,還久仰大名呢,明明都是第一次聽說的。
“呵呵……不知俺有何大名?”陳虎笑呵呵地說道,倒真的像是虎頭虎腦的樣子。
“其乃客氣話而已?!蓖醣肫沉岁惢⒁谎壅f著,絲毫沒有理會趙牧的感受。
“……”趙牧顯得有些尷尬,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了。但他覺得這幾個人面容可憎,又形態(tài)怪異,可能不是什么好人,可越是知道他們不是好人,更加不敢亂動。
管亥卻瞪了那兩人一眼,直接說道:“不知兄從何來?此地乃都昌境內(nèi),前些日兄倒于道上,恰逢四弟重心撞見,故接兄于此?!惫芎ゼ?xì)看著趙牧,趙牧依舊還是一副野人模樣,雖然沒有長胡須,但臉上污垢堆積,看不清年齡。
趙牧這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救的,連忙對著許重心說道:“感謝救命之恩!”
但許重心似乎不善言辭,對趙牧的感謝也僅僅是點了點頭,便不再多言。
“我也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不瞞諸位,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忘記了,如有打擾,多多見諒?!壁w牧見許重心并不理會自己,但也只好繼續(xù)說道。“不知諸位是做什么的呢?”
管亥眉頭一皺,和余下幾人眼神交換了幾下,很快眉頭又舒展開來:“莫非兄乃上天所派,以助我等替天行道?”
趙牧被管亥猝不及防的崇拜嚇了一愣,一個大大的問號直接掛在頭頂,還沒想明白管亥的意思,就見到這五個人紛紛下跪,對著他拜道:“蒼天已死,黃天當(dāng)立!”
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讓趙牧無力地后退一步,心底此時卻萌生一個念頭:難道誤入邪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