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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年代記

第30章 薩芬政變22 國士成雙

長夜年代記 暮色光輝 2089 2018-02-21 15:15:42

  尤彌爾.薩拉丁怎么也不會想到,布拉罕會在此時忤逆自己。

  可即便是再惱火,尤彌爾也知道現(xiàn)在不是斥責其的時候。

  雖然從法理上,布拉罕可以判定布拉罕違反軍令,才放跑了京畿衛(wèi)隊。

  但從情理上說,要不是布拉罕的回援及時,尤彌爾或此時已經(jīng)死在了萬俟空的手里。

  尤彌爾若強行打斷正在決斗的兩個大戰(zhàn)士,不僅會動搖軍心,還會落下很壞的名聲,所以也只好暫時將憤怒強壓了下來。

  其實尤彌爾.薩拉丁自己也是矛盾的,在生死存亡的瞬間,不‘忠’的布拉罕,比那群尤彌爾認為‘忠誠’的茲魯衛(wèi),好用太多了。以至于在布拉罕回援的瞬間,尤彌爾險些改變對其全部的看法。

  可這種改變在剛才布拉罕忤逆時又崩塌了。尤彌爾的態(tài)度,又重新變回了原來的樣子,一個從不聽話的鄉(xiāng)巴佬,總讓人窩火!

  特別是此刻,京畿衛(wèi)隊突圍而去,其實可以算作尤彌爾的指揮失誤。

  但尤彌爾不會承認是自己的錯誤,必須推卸責任。就在這一刻,當感激之情再次被布拉罕的忤逆沖散后,這個抗命不遵,導致戰(zhàn)役失敗的鍋,就必須由布拉罕來背了。

  到時候功是功是功過是過,來個功不抵過,把布拉罕拿下法辦即可。反正殺完萬俟空后,京畿戰(zhàn)事也就平息,布拉罕暫時也就沒用了。

  就在尤彌爾還想著日后如何清算布拉罕的走神功夫,決斗中的兩名大戰(zhàn)士卻不約而同的重新歸于平靜。

  萬俟空也已經(jīng)撤招,重劍篤地傲立而不動,布拉罕的左手機甲臂因為剛才的一擊失去了行動力,左撇子的他,這回就無法與萬俟空繼續(xù)公平?jīng)Q斗。虧的萬俟空還收了力,不然肯定會把布拉罕的胳膊給切下來的。

  這時,雙方的氣氛略顯尷尬,一時都不知到底打還是不打。此時萬俟空終于打破了平靜,用機甲擴音器喊道:

  “大戰(zhàn)士布拉罕!敢不敢離開機甲,以本體一戰(zhàn)?”

  布拉罕聽后,眼神里又閃現(xiàn)出光芒:

  “有何不敢?”

  隨后布拉罕率先打開機甲后蓋,爬了出來。一臉虬髯胡須的他身高兩米出頭,隨手脫下上身的戰(zhàn)斗服,裸露著上半身,顯現(xiàn)出虬結的肌肉。

  布拉罕又從機甲收納箱中,彈出兩把各重十公斤的合金長劍,左右手各持一柄。

  與此同時,萬俟空的機甲后蓋也打開,從里面爬出來一個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身材略微有些發(fā)福,但一米八十五的身高又使其看起來顯的勻稱。

  比起粗獷的布拉罕,萬俟空的氣質就如同一個儒雅的文士。可這種人設也只維持到萬俟空抽出武器的那一刻就崩塌了。

  那一把重達二十五公斤的重劍,劍并未有開封過的痕跡,可即便在劍身上無法感覺到一絲鋒利,重劍還是能以其漆黑的光澤感透出一陣陣野蠻的殺意,看的人遍體生寒。

  就在兩名大戰(zhàn)士擺開架勢后,兩道強大的威壓感,再次于他們之間升騰而起。

  其實此刻,就算是尤彌爾.薩拉丁親自上去砍,也能把這兩名無敵的大戰(zhàn)士砍翻,可卻依舊沒人敢有這樣的想法。大戰(zhàn)士的強大已經(jīng)超越了其武力的本身。

  再也沒人打擾,萬俟空與布拉罕相互觀察,相互打量,各自推演著對手下一步的行動,進而計算著隨后無數(shù)的可能性,正如兵家圣典《孫子》說:多謀者勝。

  這次周遭也不再有人催促,善于見風使舵的茲魯衛(wèi)也猜到了尤彌爾的心思,看似隨意實則刻意的拉遠同布拉罕之間的距離,不再為其吶喊助威。

  整個戰(zhàn)場隨著京畿衛(wèi)隊的突圍成功,其它地方也變的更加沉寂。此刻又沒了這些旁觀者的聒噪,兩人的決斗即將在平靜中迎來大爆發(fā)。

  這回的對峙,沒讓觀眾們等待太久,率先打破平靜的是萬俟空,這也可以看做一種戰(zhàn)士禮儀。

  機甲戰(zhàn)中,先出手的布拉罕落于后手,所以在肉搏戰(zhàn)中萬俟空就搶先出手了。

  起手就用出絕技,重劍技:力拔千鈞。以一式破空之力向布拉罕重襲而去。

  雙劍完全不能去格擋萬俟空的無鋒重劍一擊,布拉罕很清楚,冒然去以劍鋒格擋無鋒重劍的后果,所以也只以右手劍輕撥了一下。

  但也只這一下,布拉罕右手劍承受了巨力,劍刃被崩開了一個缺口。

  布拉罕也顧不得那么多,左手反劍向萬俟空刺去。

  萬俟空重劍撤回格擋,采取守勢,面對布拉罕一劍快過一劍的進攻,萬俟空重劍以線帶面的揮舞,如同一面巨大的盾牌,護住其全身。

  布拉罕雙劍如蛇一般靈動,萬俟空重劍如山一般有力,雙方的劍招一來一回,快若殘影。落入眾人耳畔的是一陣快速連貫而有節(jié)奏的金屬敲擊聲,宛若音樂般動聽悅耳。

  這注定會是一場載入人類格斗史的盛宴。

  很顯然,后手應對正確的布拉罕,已經(jīng)完全掌握了先手主動權,但萬俟空的重劍也應對得當,始終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

  可是,白刃戰(zhàn)對萬俟空來說,并不算公平。萬俟空此時已經(jīng)五十歲了,在身體上能力上,早就過了黃金年齡,也不再是當年那個一拳打死張牛三的壯漢。

  或許機甲戰(zhàn)中,萬俟空還可以憑借著戰(zhàn)斗經(jīng)驗與技巧來彌補體力上的不足,可白刃肉搏戰(zhàn)比拼的是純粹力量、體力與意志力。

  此時的萬俟空體力早已透支,完全憑借著意志力與比他小十多歲的布拉罕殊死搏斗。

  現(xiàn)實里的戰(zhàn)斗,沒什么手中無劍心中有劍的武功秘籍,也不存在什么獨孤求敗式的神話人物,只有一句老話:拳怕少壯,同樣是大戰(zhàn)士級別的勇者,年輕就是資本。

  在四十多招過后,萬俟空的體力呈不支的狀態(tài),好幾次差一點點就被布拉罕攻破防。

  此時,萬俟空的心中也產(chǎn)生了些許英雄末路時的惆悵,但他并不想就此而結束他的戰(zhàn)士生涯。

  又三招過后,萬俟空知道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的體力已經(jīng)不足以支撐他繼續(xù)高強度揮舞這把無鋒重劍。

  最后還是咬了咬牙,發(fā)起了最后的重劍技:日月同終!這是在布拉罕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發(fā)起了同歸于盡式的反擊。

  布拉罕也早就預料到了陷入絕境的萬俟空可能會發(fā)動反擊,所以也提前作出了反應。

  布拉罕想再次以右手副劍去撥開萬俟空的重劍,然后趁著其反擊的破綻以左手主劍一個轉身刺向萬俟空的腹部。

  然而意外卻發(fā)生了,由于萬俟空以起手技發(fā)起攻擊時,在布拉罕的右手劍刃上崩掉了一個小缺口,又加之先前布拉罕四十多連招不斷的進攻,其右手副劍顯然已經(jīng)不堪重負。

  當布拉罕的右手副劍再次撥擋萬俟空帶有風雷般巨力的重劍時出發(fā)出了‘咣’的一聲脆響,副劍折斷。

  這也導致布拉罕的預判產(chǎn)生了偏差,未能將萬俟空的反擊劍勢完全架偏本來線路,很巧不巧的是,重劍被架撥后,攻擊的目標從布拉罕的胸口處變?yōu)椴祭钡牟鳖i。

  布拉罕如果不想自己的腦袋被砍飛,似乎只有一種選擇了,放棄這次攻擊,全力回避,這就意味著萬俟空將獲取這場戰(zhàn)斗的先手進攻主動權。

  布拉罕很清楚,在自己副劍已斷的情況下,單憑左手主劍是無法戰(zhàn)勝重劍萬俟空的。

  這也是一場布拉罕不能輸?shù)臎Q斗,而此刻萬俟空的腹部就在布拉罕左手主劍的劍尖半米處,而他自己脖子離開萬俟空重劍的無鋒刃也不到一米距離。

  這樣下去的結果也只會是布拉罕的劍刺入萬俟空的腹部,然后萬俟空的重劍借著慣性,砍飛布拉罕的頭顱。

  要與萬俟空同歸于盡么?布拉罕覺得也好!與一個大戰(zhàn)士同歸于盡也算是一種光榮的死法,總好過戰(zhàn)敗以后,還要死在自己人手里強。布拉罕想到這里,也就對即將來臨的死亡釋然了。

  噗嗤一聲,長劍先沒入了萬俟空的腹部,而布拉罕也努力睜大著眼睛,打算等自己頭顱飛起的那一刻,以旋轉的視角看一眼周邊人的各種嘴臉。

  布拉罕一直以來,都很在意別人怎么看他的,這也是他心境上的唯一弱點,這也是布拉罕與那些超然于世的偉大存在,還存在的最后差距。

  可時間都已經(jīng)過去一秒了,布拉罕只感覺到頭頂一陣涼風掠過。萬俟空的重劍最終沒有經(jīng)過布拉罕的脖頸。而是擦著布拉罕的頭皮飛了出去,無鋒重劍以劍氣,順帶削掉了布拉罕的一縷頭發(fā)。

  這明顯不是萬俟空的失誤,而是萬俟空忍著腹部穿劍的疼痛,如一個鉛球運動員一樣,稍稍扭動了下腰肢,才勉強改變了重劍的軌跡。

  誰也不知道萬俟空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辦到的,重劍很巧合的飛向了站在最近觀戰(zhàn)的尤彌爾.薩拉丁。

  尤彌爾.薩拉丁被飛來的重劍嚇的連連后退,都忘記他身著機甲。

  重劍擊打在其防護力場上引發(fā)了“哐”一聲音爆,然而一柄普通重劍也自然不會引發(fā)任何意外。而尤彌爾的機甲此刻卻嚇的癱坐在地上,他那潔白而奢華的披風此刻正在與地面摩擦,在草地上沾染上了泥濘。

  萬俟空見此情形,也不顧腹中劇痛哈哈大笑,這一笑仿佛笑出當年那一拳打死張牛三的豪氣。

  尤彌爾在短暫驚恐后,對布拉罕怒吼:

  “殺了他?!?p>  可大戰(zhàn)士布拉罕非但沒有執(zhí)行尤彌爾的命令,還以尊敬的目光看著他劍口下的大戰(zhàn)士。

  萬俟空的笑,引動了傷口一邊笑一邊咳血。

  而布拉罕此時到有點不知所措,他只要抽回劍,劍刃對萬俟空傷口的二次破壞,也就相當于處刑了。

  對于一個將要死去的英雄,再去執(zhí)行死刑,同樣作為大戰(zhàn)士的布拉罕,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的。

  布拉罕扔掉了斷劍,以右手攙扶了一下萬俟空。

  為了不給萬俟空制造更大的痛苦,左手還輕輕托著那柄沒入萬俟空身體的長劍,緩緩的使萬俟空平穩(wěn)坐在了地面上。

  布拉罕也順勢坐在萬俟空的對面,旁若無人一般,四周喧囂似乎再也和二人無關。

  周邊,有許許多多的薩閥士兵,可誰也不想去因為去給大戰(zhàn)士補刀而落下罵名,現(xiàn)在有資格結束萬俟空生命的,也只有刺穿萬俟空的布拉罕。

  而布拉罕此刻卻還有幾句話想和萬俟空說:

  “你剛才明明可以殺了我,與我一起分享大戰(zhàn)士的榮耀,為什么你寧愿接受一個失敗者的恥辱?”

  萬俟空以越來越微弱的聲音回了布拉罕一句話:

  “一天...之內(nèi),怎能死兩個英雄?”

  布拉罕聽聞這句話,突然想起兩個名字,華族遠古歷史上的要離和慶忌,在世界英雄史上,他們兩個人的名字隔著數(shù)千年依然閃閃發(fā)光。

  布拉罕想到了刺殺慶忌后,要離的結局,又想想接下來自己可能被清算的處境,不由對萬俟空感慨:

  “但我聽說過這個故事的結局,要離也投江自盡了,英雄能與英雄結伴而行人生幸事?。磕愕戎?,我陪你同去!”說著布拉罕撿起那節(jié)斷劍打算向自己腹部扎去。

  萬俟空不顧其疼痛急忙伸手去制止,以最后的力量,阻止了布拉罕刺向腰肋的短劍,然后又一口血噴出,斷斷續(xù)續(xù)的說:

  “這……又何必呢……”

  布拉罕被萬俟空制止后還想說點什么,但被萬俟空搖頭制止了。

  萬俟空深知自己快不行了,想說上幾句:

  “世上將無萬俟空......如...你也死了...再無…國士...”

  隨后萬俟空話音中斷,劇烈咳嗽,其間還參雜著血沫。

  聽萬俟空這么評價,布拉罕呆了一下,國士這兩個字,在財閥世界里,只能在典籍里看到了。遠古時代的人們在形容國之棟梁時,總以國士相稱,更有甚者,稱為國士無雙。

  片刻分神后,布拉罕把自己的感受說了出來:

  “可這個天下,只有財閥,早已沒有了國家,如果我們真能被稱為國士,那還有存在的意義么?”

  吐出一口鮮血后的萬俟空,顯然已經(jīng)撐不下去了,但他還是堅持吐字:

  “國的夢想……咳咳”

  突然再次劇烈咳嗽,強他忍著一口血,萬俟空自知大限將至,對布拉罕說出了最后一句話,這句話顯然已經(jīng)沒有足夠的思考能力來支撐:

  “你要活下去,一定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連我那份一起...”

  萬俟空嘴角涌出一大口鮮血,隨后頭也垂了下去,坐在那里靜靜的死去了。這就是一個大戰(zhàn)士的落幕,并沒有留下太驚世駭俗的言論。

  布拉罕把死去的萬俟空平平的放在了地上。自己的人生第一次被稱為國士,也是人生第一次被人認同。

  布拉罕對著天上喊了一句:

  “感謝你懂我!”他希望萬俟空還能聽的見。

  與萬俟空雖然只有短短幾分鐘的交心,但這一刻對布拉罕來說,卻如失去了其一生的摯友。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nèi),這個世界上曾經(jīng)同時存在過兩個無雙國士,卻隨著萬俟空的死去,國士成雙終成歷史。

  布拉罕沒有哭泣,哭泣注定不屬于大戰(zhàn)士。他也不能為萬俟空做任何事情,只能默默望向萬俟空的遺體深深一個鞠躬。

  他回頭看到尤彌爾.薩拉丁那冰冷的眼神,并掃視了身邊同僚或冷漠或嘲諷的目光。

  布拉罕突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不那么在意了,更不會因為這些目光而懷疑自己,他的心靈中更多了一份堅毅,目光中更多了一種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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