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為什么動怒?
爺爺發(fā)現(xiàn)了?
為什么?
怎么可能?
鐘俊誠心中一千個不解,一萬個焦急,以及一億個恐懼。
“為什么?”
“怎么可能,我這樣做,確實(shí)是冒了一些風(fēng)險,但是,我自信這點(diǎn)風(fēng)險幾乎等于零,老家伙不可能會疑心?!?p> “為什么,為什么……”
鐘俊誠不明白。
若是一般情況下,他的誣告自然是天衣無縫,風(fēng)險幾乎為零。
鐘老怒火被他煽動起來,自然不會質(zhì)疑他的話,不分青紅皂白先跟寒辰清算一番。
鐘俊誠很清楚這一點(diǎn),所以他的自信,也不是沒有道理。
只可惜,這個倒霉娃娃運(yùn)氣實(shí)在太差。
平生僅有的鋌而走險,就這么一下子,就撞到正主身上。
眼下,即便他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也不敢想到,自己誣陷的那人,就是爺爺口中的正主。
不過,鐘俊誠還抱著一絲僥幸,認(rèn)為爺爺不是對自己動怒。
他用盡平生所有的力氣,耗盡所有的高深城府與過人膽色,維持著臉色不變,強(qiáng)笑著,說道:“對了,爺爺,那個年輕人叫寒辰,是方家老爺子的外孫,但是跟方家一直不對路。孫兒懷疑方家并不知情,那寒辰提及‘寒元初’多有不敬,也許是別有用心,想要借我們鐘家……”
他盡量放緩語氣,營造一種真正在動腦子在替爺爺想事情,分析解剖事情的樣子。
不過,不等他說下去,鐘老直接用行動來打破這個不肖孫子的僥幸。
怒火無邊的鐘老,一步上前,伸出干枯瘦手擒來,像掐小雞一樣捏住親孫兒的脖子,將他離地提起。
“爺……咕?!?p> 鐘俊誠臉色漲的得血紅,紫紅,眼珠暴突,血絲遍布,神色寫滿著靈魂顫抖的恐懼。
這一切發(fā)生的突然,鐘家眾人全都驚呆了。
鐘老身后,那幾位舉手投足很有氣勢的中年人,臉色也劇變。
這幾人都是鐘家掌權(quán)的上層大人物,其中有鐘老的兒子,有鐘老的侄子。
見到鐘老竟然對親孫子下毒手,他們幾人臉色劇變,嘴巴微微顫蠕,卻不敢說出話來。
鐘老當(dāng)年失蹤的時候,本就已經(jīng)是高齡,現(xiàn)在僥幸歷經(jīng)劫難回到鐘家,壽元所剩無幾,因而性情也大變,親手擊斃鐘家族人的舉動也有不少。
鐘老身后那幾位鐘家上層,心中很清楚,鐘老爺子可能經(jīng)歷了非??植赖氖虑椋幢忝摾w來,心智也受到一定的損壞,喜怒無常不是假話。
外加老人家本來壽命寥寥無幾,每天可以看到臉上死氣彌漫,少則半年,多則三兩年,怕是就要兩腿一蹬,撒手人寰。
既是如此,鐘老性情變得暴戾,不能以常人思維揣度,也并非不可理解。
所以,鐘家?guī)孜桓邔佣贾?,即便是他們這些親兒子,親侄子,在鐘老眼里也是可有可無,死活不打緊。
對老人家來說,只要鐘家不是被滅門,不是有能力的高層全部被屠戮一空,那么,數(shù)千號族人的鐘家,死上那么幾個,鐘老根本不在乎。
不過,鐘家高層幾人縱然心里有底,但看到老爺子突然蠻橫不講理,對親孫兒下毒手,他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毛骨悚然,心生恐畏。
沒有人敢為鐘俊誠求情,但那幾位鐘家高層之中,其中一個中年人卻正是鐘老的三兒子,鐘俊誠的親生父親。
別人不敢說話,鐘父看到自己兒子快被“失心瘋”的老父親掐死,他怎么也不可能忍住。
不顧旁邊兄弟、堂兄弟們焦急的眼色阻攔,鐘父救兒心切,邁前一步急得老淚滾滾落下。
“父親,誠兒犯了什么大錯,勞您如此動怒?”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慢慢說,要對血脈嫡孫下此毒手?”
“父親,您快快放手,再掐下去,誠兒就真的被您掐死了。”
鐘父越說越急,救子之心急切,讓他蓋過對父親的恐懼,越發(fā)靠近過來。
鐘父幾乎忍不住,要從性情莫測的鐘老手中,出手強(qiáng)搶著救下鐘俊誠。
這時候,鐘老怒火遮心,理智殘存無幾,近乎六親不認(rèn)。
察覺三兒有冒犯的意思,他驀地轉(zhuǎn)身,聲氣雄厚,如老邁雄獅,暴吼一聲:“滾!”
鐘老一腳猛踏前方,地面“嘭”一聲坍塌,一股強(qiáng)橫的罡勁帶著一道駭然的裂縫,撞向鐘父。
“啊”一聲,鐘父慘叫一聲被地面裂縫傳遞而來的巨力擊飛,噴血倒飛四五丈之遠(yuǎn),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鐘家眾人全部臉色狂變,有人驚駭想要喊出聲來,又死死捂住嘴巴。
與鐘家沒有血緣關(guān)系,只有利益關(guān)系的一些賓客們,沒有悲情的痛心,倒是有驚駭?shù)木次?,因?yàn)楸荤娎弦荒_踏在地上,那道裂縫竟然如地裂一般,寬半丈有余,長度貫裂庭院,遙遠(yuǎn)而不知處。
寬闊的裂縫,若是有人不注意,幾乎直接就掉到裂縫里面去,一個人雙手展開都挨不到裂縫兩邊。
“這,這還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那些沒見過罡勁期宗師威力的賓客們,臉色狂變,心底深深升起敬畏。
“鐘家,有著老東西在一日,我們都要牢牢站在他們鐘家這一邊?!?p> “如此人物,太不可思議了?!?p> “不過,聽說這老爺子的壽命無多,可惜,可惜……”有人搖頭。
更多的人,此時沒有其他心思,因?yàn)殓娎鲜稚线€掐著鐘俊誠,施展偉力手段將親兒子打得吐血,死活不知。
大部分人見此一幕,都是心中悲戚戚,情緒復(fù)雜。
鐘老爺子的歸來,給他們帶來了很多地位上的提升,但老人家壽元不多,性情不定,活脫就像一個定時炸彈。
雙刃劍,福禍難料?。?p> “鐘老究竟為什么如此動怒?”
“老爺子真的發(fā)瘋了嗎?”
“他要親手殺死孫兒和兒子嗎?”
“噓,你們不要命了,噤聲!”
底下議論瑣碎的響起,很快又消寂下去,無人敢再說話。
眼看著鐘俊誠被掐住脖子,透不過氣,臉色愈來愈鐵青發(fā)紫,眼珠突出,猙獰痛苦的經(jīng)脈浮現(xiàn)。
快死了!
就要死了!
嗯,還差一點(diǎn)。
馬上。
就死了!
還差,還差,還差一丟丟……
嗯?
還沒死。
不過,馬上了,快了……
不遠(yuǎn)處,寒辰搖搖頭,有些看不下去了。
這個老家伙。
他拍了拍桌子,淡淡道:“行了。”
聲音不大,但在無人敢說話,落針可聞的情況下,寒辰的聲音清晰得如在眾人耳邊平述。
淡淡,平靜,一清二楚。
“噗通?!?p> 鐘老應(yīng)聲松開枯槁的手掌,鐘俊誠倒在地上拼命咳嗽,大口的喘氣。
“咳!……咳!……咳!”
聲音讓聞?wù)唧@悚,聽者驚心,咳喘的厲害,就像要把肺葉咳出來。
不過,既然鐘俊誠還沒死,那就不算什么事了。
鐘家眾人將注意力轉(zhuǎn)到旁邊,齊刷刷轉(zhuǎn)頭,目光聚集在那剛才出聲的白衣少年身上。
眾人復(fù)雜的眼神。
戲謔,報復(fù),狠意,憐憫,血腥。
眾人的表情,不一而足。
“這家伙,死定了。”
“剛才鐘家三老爺說話,都被鐘老打了個半死,這個罪魁禍?zhǔn)椎暮倚∽?,居然不知死活敢招惹鐘老?!?p> “死定了,他死定了!”
鐘家眾人心中升起狠辣的快意。
在他們看來,這一切的事端,都出在那白衣少年寒辰的身上。
“快看,鐘老往那邊望過去了!”
“鐘老又要動怒發(fā)威,以偉力手段將他打成殘廢!”
“對,打得半身不遂!”
“打得大小便失禁!”
“不,那家伙可不是我們鐘家的人,鐘老爺子下手必然更狠辣,暴虐而毫無人性,把他打成肉醬拌飯!”
鐘家眾人雙目升起興奮的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