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馴服
夕陽漸落，結(jié)束一天練習(xí)的林小夕終于能休息一會兒。
山洞內(nèi)，北未離慵懶地倚在椅子里，單手托腮支在桌緣，林小夕坐在桌子另一邊揉著酸痛的肩背。
兩人前一面懸鏡，鏡內(nèi)立著一名白衣勝雪的女子，三千發(fā)絲散下一抹優(yōu)美的弧度，小巧的紅唇，水汪汪的大眼，姣好而面容純美如兔。
北未離慵懶地拂了拂袖上的灰塵朝鏡子里的女子開口：“林晨白可好？”
美人微俯腰身答：“回主人，除了上一次南風(fēng)宸淵的人來試探過，其他一切如常?！?p> “是嗎?！毖垌⒋?，北未離把玩著手中的酒杯。
林小夕沒有興趣聽他們之間的寒暄急切地對鏡中的女子道：“我要見我哥?！?p> “才一個星期沒見呢，他好得很?！北蔽措x嗤笑。
林小夕回眸冷冷掃一眼北未離：“怎么？這一周我可有什么任務(wù)沒完成？”
林晨白是她的底線，任何人觸碰到了她的底線她都不會有好臉色。而她之所以能在異靈界安心呆這么久不過是因為北未離答應(yīng)她只要她聽話，一周便可以通過他構(gòu)建的時空之鏡見林晨白一次。
北未離眉梢微挑，眼眸暗了暗。
“雪兒，雪兒？出來吃胡蘿卜咯?！睖嘏哪新曌早R內(nèi)傳來。
鏡中白衣女子水袖輕揮，鏡子內(nèi)一條修長的腿邁進(jìn)房門。
林晨白柔和的側(cè)顏進(jìn)入視線，櫻唇墨眉，眼眸深邃，眉眼一彎眼中盡是柔光：“雪兒又調(diào)皮咯，怎么跑臥室里來了？”
林晨白彎腰小心將白兔抱起走出臥室。
“好了?！睋]袖拂散懸鏡，北未離放下酒杯，“今晚早點休息，明天就是檢驗?zāi)氵@兩年成果的時候了。”
匆匆一面，顯然不是林小夕所預(yù)料的，知道他是在報復(fù)她之前不好的態(tài)度偏生自己又不能反抗，林小夕咬牙暗自吞下心中的不爽：“什么成果？”
北未離上臂一揮以手代枕：“明天就知道了?！?p> 見他不想再說話，林小夕秀眉微攏含下滿腹的疑惑和衣躺下進(jìn)入夢鄉(xiāng)。
——
烈日當(dāng)空。
忽然，一聲尖利的鳴叫劃破長空，林小夕揮鞭的手一頓，敏銳地抬頭望向空中。只見一團黑影直線向她砸過來不由心下一駭，反手一鞭向黑影甩去。
黑影突然一頓，雙翅瞬間自周身展開將林小夕整個籠罩在陰影里，身形一側(cè)躲過長鞭幾個撲扇間停在林小夕身側(cè)。
林小夕轉(zhuǎn)頭看向一旁，入眼卻只有上白下黑，排列整齊的羽毛。眨了眨眼，似是意識到什么，她退開幾步再望過去，一只一人多高的雕鷹占據(jù)了整個視線。
全身烏黑發(fā)亮的羽毛，唯獨脖頸那一圈白羽格外顯眼。如鉤的鷹喙，銳利如鋒的金瞳，撲面而來的危險氣息讓人寒毛直豎，仿佛是被那雙鷹瞳頂上的獵物，讓人背脊發(fā)涼，瞬間毫無反抗之力。渾然天成的帝王般的霸氣令人驚嘆。
林小夕靜靜地望著那雙銳利的金瞳，上次對上這雙瞳那如刃的目光讓她心驚膽戰(zhàn)，以至于如獵物般驚慌失措無法動彈，但這次她不會也絕不能再退縮。
一人一鷹就這么無聲對峙著，連采食回來的席晚也被兩者間無形的鋒芒驚呆，好久才回過神來。都說鷹瞳是唯一就算是牲，也具有意念壓制能力的異物。
太陽逐漸升到最高點，林小夕額上已經(jīng)滲出汗珠。忽然雕鷹黑羽一顫，雙翅一展飛旋而上盤旋于空中，一道威嚴(yán)的女聲傳來：“不用飛行靈技若能駕馭我，我便臣服于你。”
話音剛落，雕鷹一聲厲喝振翅而飛，林小夕一怔，眼疾手快地長鞭一甩纏住鷹爪，人被瞬間帶入高空。
原來，北未離所謂的檢驗成果是指幼鷹的回歸！不，以雕鷹現(xiàn)在的體型，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幼鷹了吧。
未等林小夕回神，云層已將腳下的大地徹底覆蓋，她的呼吸也在一瞬間被抑制。巨大的氣壓差讓她頭痛欲裂，心臟如擂鼓般狂跳胃中一陣翻涌，全身獸環(huán)被迫全數(shù)浮現(xiàn)。
林小夕心神一震逼自己集中精神右手紅色獸環(huán)驟然光芒大漲，白焰“噌”地將她圍成一個火人。還未等她暖和身體的不適，雕鷹再次俯沖而下，林小夕心臟一提，整個人被猛地一拽，虎口一陣劇痛長鞭脫手而出！人急速下墜。
空中，一團白焰直墜而下。雕鷹雙翅一展不屑地于空中盤旋一圈輕蔑地掃過墜落的白焰振翅欲飛。突然，血色自白焰中炸開，獸環(huán)的光芒沖破白焰，千丈的火鞭乍現(xiàn)轟然抽向地面。巨大的沖力開裂了大地，白焰下降的速度一緩火鞭順勢盤曲。
白焰內(nèi)，林小夕咬牙心道：收服不了雕鷹回家就是妄想了，挺?。‰S即手腕一震，火鞭霎時飛旋直立，推力如彈簧般將她再次送上高空！
巨大的意念波動以白焰為中心向四周沖散開來，雕鷹身形一頓，白焰于鷹瞳中迅速放大。雕鷹見狀一聲厲鳴，俯身向著白焰直沖而下。
林小夕手掌一張，火鞭一凝伸手揮向雕鷹。雕鷹張嘴咬住火鞭自白焰旁擦肩而過再次俯沖向地面欲故技重施，林小夕嘴角一勾，左手上又一條火鞭一甩而出直取鷹爪處的蛇鞭。
蛇鞭到手，林小夕眼中一喜張手揮散火鞭。雕鷹一怔見此計未成，雙翅一展，身形一頓與她對立，張嘴怒嚦。林小夕順勢甩出長鞭自鷹喙一穿而過，鞭首飛回手中林小夕隨即雙手一緊，飛身落在雕鷹背上如馭馬般握緊了“韁繩”。
雕鷹一驚仰天怒鳴，雙翅一震速度驟增直沖向天。急速的氣流與飛升的氣壓刮過林小夕周身白焰險些將白焰打散，她秀眉一緊意念急放催動白焰再次凝實于周身。
鷹瞳中一絲狠厲劃過，雕鷹猛然收翅自高空急墜而下。白焰之中，林小夕的心臟仿佛快要破喉而出腦中一陣劇痛，緊握蛇鞭的手卻下意識抓得更緊。
鷹翼忽而輕轉(zhuǎn)，林小夕感到整個人隨著雕鷹于空中飛旋三百六十度后再次直轉(zhuǎn)而下，身體一仰險些再次被甩出去，嚇得她趕緊一收手臂，更加貼緊了鷹背。一個念頭突然闖入腦海：丫的，游樂場里的過山車與騎雕鷹比起來簡直就是兒歌三百首好么？
甩了甩腦袋，林小夕逼自己集中精神。心下汗顏地翻個白眼，佩服起自己的心境來。
過山車不知坐了多久，一聲鷹鳴劃破長空，雕鷹終是一展雙翅緩緩落地。
感受到耳旁不再轟鳴如雷，窒息的感覺也漸漸消失，林小夕緊握長鞭于白焰中緩緩睜眼。
翠綠的樹葉入眼，林小夕整個人一個脫力直接從雕鷹背上滑下，雙腳落地的瞬間“咚”地一聲倒在了地上。
“蠢女人！”席晚見狀緊張地躥到她眼前，一雙墨黑的眸緊盯著地上的林小夕，卻見她雙目放空一動不動地趴著，于是擔(dān)心地靠近用腦袋拱了拱林小夕的頭，“蠢女人？”
“嘶~”林小夕雙腿如踩空般猛地一顫，突然伸手抱住面前的席晚在他身上一陣猛蹭，邊蹭邊嚎，“嚇?biāo)牢伊?、嚇?biāo)牢伊?、嚇?biāo)牢伊?！媽媽呀，再也不騎鷹了嗚……”
席晚還沒來得及跑便被一把抓住，驚叫到：“哇呀！非禮呀！蠢女人你放開我！喂！蠢女人，你在蹭哪兒！放開我！放開我！”
“唔……”好一會兒林小夕才平靜下來，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終于像是回到了胸腔不再亂舞，雙腿卻仍舊有些發(fā)虛。
林小夕爬起身將席晚緊緊抱在胸前，自以為兇狠地剜一眼雕鷹道：“沒用飛行靈技，如何？”
雕鷹冷冷地注視著抱著鼠兔的女子，喙邊的酸痛還在。眼前的人前一秒仍大吼著害怕，下一秒?yún)s能若無其事得要求自己臣服；它聽得出，之前的狂躁不過是對于事發(fā)突然的驚慌，而她眼底深藏的淡然，只憑這一點便足以讓它臣服。
雙翅一展，雕鷹垂眸于立石上匍匐下身來，冷冽的女聲自鷹喙中傳來：“蒼羽，心悅臣服?！?p> 林小夕看著眼前收起了周身凌厲的雕鷹，一瞬間竟說不上話來。無數(shù)念頭壓在心頭，憋了好久才僵硬著嗓子開口：“如果我現(xiàn)在沖過來，你會不會啄我？”
雕鷹依舊垂眸：“蒼羽冒犯，甘愿受罰?！?p> 話音剛落，林小夕拔腿沖了過去躍上立石一下?lián)湓诘聱椛砩涎鎏扉L吼：“這慘無人道的生活！變態(tài)的北未離！我終于可以回去了！”
“蠢女人，你發(fā)什么瘋！還我清白來！”席晚好不容易理完毛在一旁跳腳。
“天哪！”林小夕突然抬起頭來一臉的感動，“回家、回家！我要回家！”說著向樹洞飛奔而去，將身后席晚的話扔在空氣里。
席晚被林小夕無視的徹底，見她人已經(jīng)跑遠(yuǎn)忙追上去喊到：“喂，蠢女人！你去哪！”
蒼羽抬眼愣愣地看著一人一兔跑遠(yuǎn)的身影，鷹瞳中一絲流光滑過，起身抖了抖黑羽，振翅跟上。
“北未離！”洞口，林小夕沖進(jìn)來直走向正在品茶的人，“我要回家！”
“回家？”淺抿一口茶，北未離眸都未抬，“今早才練一萬多鞭吧？零頭我都不記得了，就取整吧，每天五萬鞭不多也絕不會少，到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浪費了兩個時辰，以你的速度今天還想回去？”
“你！”林小夕聞言喉間一梗，沒想到北未離無賴到了這么高的水平，竟讓她沒有一絲理由反駁！
眉梢微挑，北未離懶懶道：“今天你也不用著急，練不完累到明天也可，什么時候練完我們就什么時候回，我一向說話算話的。”
放下茶杯，北未離抬眸望向林小夕笑得溫柔。
“你……！”
林小夕剛欲反駁，耳旁傳來雕鷹撲翅的聲音。
蒼羽落在林小夕身旁俯身：“蒼羽叩見圣主?！?p> “蠢女人！”席晚氣惱地躥進(jìn)，剛一開口就嗅到了絲絲不尋常聰明地選擇站在了一邊。
林小夕怨念地瞪著笑得一臉春風(fēng)的北未離，余光掃過蒼羽忽而眼眸一轉(zhuǎn)：“如果我這兩個時辰完成的事抵得過你剩余的四萬鞭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耳聞林小夕咬牙切齒的聲音，北未離挑眉，倚在竹椅上饒有興致地望著她：“嗯？怎么抵？”
“哼，”林小夕冷哼一聲，“兩個時辰與靈獸作戰(zhàn)完全契合抵一萬鞭，巧用靈技控火加之以我性命為賭注可否抵一萬鞭？”
“嗯，繼續(xù)，還有兩萬鞭?！?p> “高空作戰(zhàn)，對反應(yīng)速度、意念收放、應(yīng)變能力、心里素質(zhì)要求都極高，可否抵一萬鞭？這些你都未曾教過我，算是超額完成翻倍，剛好兩萬鞭！你還有什么話說？”林小夕憤憤地眼神仿佛在說：你敢說一個不字，老娘就沖上去咬斷你的脖子！
北未離眼眸輕轉(zhuǎn)笑道：“呵，這段日子，口才倒進(jìn)步不少。都會和我討價還價了?！?p> 林小夕咬牙切齒：“不客氣！”
起身撫了撫衣襟，北未離反掌取出一顆藥丸：“逗你玩兒呢，還當(dāng)真了。吃了，可暫時恢復(fù)你的瞳色，順便隱藏你的意念，然后去換衣服叫小白狗回來吧?！?p> 聞言林小夕胸口一悶，差點沒換過氣來。丫的北未離竟是在耍她！不過聽見可以回家林小夕還是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拿過藥丸仰頭吞下。
現(xiàn)世——
夜色正濃，街道中央，林小夕回首環(huán)顧四周。
久違的喧鬧，汽車的轟鳴，五彩的霓虹，一切都仿佛隔世般，心中充斥著回歸的喜悅。
高空的銀幕上，一名男子的特寫閃過。溫暖的眉眼，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眸噙著柔光，直挺的鼻梁下，唇角揚起恰到好處的微笑，眼底的柔情讓人沉淪——她的哥哥林晨白。
林小夕不由自主地勾唇。轉(zhuǎn)身，看向一旁西裝革履的北未離。
褪去了長袍，一身正裝配上一副橢圓細(xì)框的金邊眼鏡竟然生出一股斯文的書卷氣息。只是這書卷氣此時正因他彎彎含笑眼尾勾人的眸而帶上了點滾滾紅塵的味道，愈加地蠱惑人心。
“你怎么辦？去我家？”林小夕抬頭問他。
北未離垂眸看她，唇角一勾笑得曖昧：“你這是在邀請我？”。
“呵呵，”林小夕嘴角微抽，冷笑道，“我就客氣一句，你還當(dāng)真了?！?p> “唉，可惜了我自作多情。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北蔽措x扶額，語氣聽上去竟還有點傷心。
林小夕受不了地撇嘴轉(zhuǎn)身欲走。
北未離在她身后幽幽道：“這次回來，可不是讓你探親的，別忘了正事?！?p> 林小夕腳步一頓，眼眸暗了暗，伸手?jǐn)r了輛的士貓妖坐了進(jìn)去：“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