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魴部落確實不止150人,更準確說,應該有二百人左右。
但他們已經沒有住在一起了。
漓魴部落所在地方比較平坦,領地不大,但領地內有三四個不比目池小的湖泊。其他的水澤洼地更是不計其數。以林跡的粗劣算法,目池這么大的湖泊,養(yǎng)活百來人是沒有問題的。漓魴有三四個這樣的湖泊,所以更是不缺食物。
他們的人口一早已經突破了150這個界限,他們的內部矛盾也由來已久。
現在他們就分兩伙人,分別住在相隔一兩公里的兩個湖泊邊上。
漓魴的阿姆魚姆為此事傷腦筋也已經很久了,或者說自她接任阿姆以來就一只致力解決這件事情。然而不論她怎么調解,怎么重新分配部落內部的資源,這種情況卻一直得不到什么好轉。
總是這些滿意回歸了,另外一些人又會變得不滿搬出去,如此進進出出,魚姆簡直疲于應付。
好在這些人只是分家,分裂是不可能的。
只要魚姆和她的姐妹女兒們掌握捕魚巫術,這個部落就不可能分裂。沒了巫術,那些人會餓死的。
冰雪消融,草色遙看,漓魴所在的湖泊微波蕩漾。
中午將近,魚姆住的湖泊邊舉行了捕魚施法,不少強壯的男人被施過捕魚巫術后,不顧湖水冰冷,潛下水去,有人劃著獨木舟在水面上接應,沒多久便有一尾尾大魚從水底扔上來。部落陷入了收獲的喜悅之中。
穿著柔軟狼皮的魚姆忙碌了一陣,卻發(fā)現住在另一邊的那伙人并沒有人過來接受捕魚巫術。
魚姆看著西面另一個湖泊的方向,怒道:“現在冰雪化了,正是該下水的時候,他們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難道要吃草活命么?”
沒有了捕魚巫術,對面那些人也能從一些淺水中捉些魚蝦填肚子,但數量是遠遠不夠這么多人吃飽的。
有些喜歡亂跑的孩子道:“他們也已經在捕魚了,而且都不用下水?!?p> “什么?”魚姆一驚,沒由來想起一些不用巫術的奇怪的打漁方式。
她帶著一大幫人浩浩蕩蕩殺到另一個湖邊,果然看到了這個湖邊的人也已經泛舟打漁了,而且似乎真沒有人潛水。
那些站著岸邊,拿著長桿往水里撲的是什么?
站在獨木舟上的那人是在扎魚?拿著一根破開的竹棍扎什么魚?魚神啊,他還真扎到了。那魚怎么就跑到竹棍夾著不走?
那些拿著藤條往上拖的又是什么?藤……網?魚姆想起一些她不相信的名詞,發(fā)現還真可能是姬林那些餓鬼說的東西。
那藤網拖上來,網里的魚啪啪直跳,看得魚姆眼暈。
“誰!誰教你們用這些邪門邪道捕魚的?”阿姆忽然驚覺姬林那些傳說只怕是真的,這些人居然和姬林的人勾結上了。要是真的如此,她將不惜殺掉這里一半的男人,以平息魚神的憤怒。
“我教的?!币粋€用破獸皮遮擋著大半張臉的男人從邊上走過來,幾個這邊最強壯的男人站在他身邊,一副拱衛(wèi)的樣子。
遮擋著臉的男人不算高大,一雙眼睛像冬天里的殘雪,眼珠子白多黑少,看著無比滲人。
“你是誰?你是姬林部的?”阿姆確信自己從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不是姬林部的!”男人用很重的語句否定一句,之后的聲音變得冷冽:“但我可以讓他們抓到魚?!?p> “前些天,男人們去樹林里遇到的,他說自己在樹林里熬了一個冬天,還凍掉了三個腳趾頭和一個耳朵……這些男人見他能用這些辦法捕魚,就把他弄回來了。”有這邊住的女人悄悄在阿姆耳邊把自己知道的東西告訴她。
漓魴的內部關系錯綜復雜,這些女人雖然分開住,卻還有心向阿姆的。
那邊的男人道:“冬日里,你們那邊才死了一個人,我們這里死了三個。每次巫術,我們總是比你們那邊的差些,我們總比你們瘦,現在我們不要你們的巫術了,你們還要怎樣?”
男人們說得極有底氣,中間遮臉的男人也有些顧盼自豪。
熬過一個寒冬,幾乎要成為野人的人忽然被人捧在前面,這種感覺,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爽!
“不要巫術?”魚姆看了看湖中人不多一會兒就打上了不少魚,心中也有些驚懼,只是她看到那些人使用的獨木舟,立刻眼睛一亮:“那些舟船也是我一點點弄出來的,全都給我弄回來?!?p> 沒有了獨木舟,這么幾千畝的湖面和海洋也沒什么區(qū)別,這些人只能在湖邊撲騰的話,管他什么捕魚的辦法都沒有用。
魚姆以為這樣一來,這些人又會像以前一樣乖乖服軟了。
誰知,遮臉的男人冷笑著道:“早不喜歡這些站都站不穩(wěn)的東西了。把我們的寶貝推下水去?!?p> 這回便連魚姆都冷笑起來了。獨木舟的秘密并不是挖空里面的木頭,而是削平底部,要不然一根圓滾滾的木頭是隨時會翻下去的。她不覺得這些人能知道這個秘密。
不知道這個秘密的情況下,就算弄出了獨木舟,那也只是惹人笑話的東西。魚姆準備看一場落水大戲,而后再好好教訓一下這些人,最后再把這個遮住臉的野人丟進湖里供奉魚神。
只是魚姆沒有看到,先前跟她匯報的女人臉色奇怪,悄悄退開了。
另一邊,隨著遮臉男人的指揮,幾個男人推著一個奇怪的木頭組合下了水。那是一個木頭排列的筏子。
那個筏子粗糙無比,還夾著不少就要腐爛的木頭,但那個東西一推出來,魚姆就覺得不太妙。因為那不是圓滾滾的獨木舟。或者說這東西她從沒有見過。
筏子入水,一頭先沉了下去。等整個筏子都進入了水中,它就浮起來了。
遮臉的男人跳上筏子,拿長桿一推,那筏子便笨拙但緩緩進入了湖中。遮臉男人在上面走了幾個來回,那筏子都穩(wěn)穩(wěn)當當的,一點傾覆的意思都沒有。
“……邪魔,邪魔!”魚姆激動起來,仿佛看到了外星人入侵一般,跟著大聲咆哮:“這是我漓魴的領地,這些邪魔外道不能進入我們的水面!弄沉他們!”
漓魴部落的內戰(zhàn)就此爆發(fā)。之后持續(xù)了幾個月之久。
維護遮臉男人的這邊人數較少,大概只有八十幾人,對面則有接近一百二十人。按理說遮臉男人這邊會比較吃虧。
好在兩邊的關系本就藕斷絲連,因此無論怎么作戰(zhàn)都難下死手。
而遮臉男人漸漸表現出了更多極為神奇的本事,比如,他懂得快速制作光滑的木棍和箭桿,他懂得用獸骨制作大量的短矛,他還制作了一種箭尾夾羽毛的箭,射得更加準……這讓他人少的這一邊也不落下風。
經過幾個月的爭斗,兩邊終于還是因為千絲萬縷的關系握手言和了。在戰(zhàn)斗里做出了杰出貢獻的遮臉男人被漓魴的人奉為他們的祝,人稱魚祝。
漓魴部落因為這場戰(zhàn)斗雖然死傷了不少人,不過他們也掌握了更加齊全的捕魚方法,興旺指日可待。
魚祝常望西方,總是回想某個拿短矛貼著他脖子的可惡孩子以及那半筐魚買他命的侮辱游戲,心中暗恨。
你們想不到我有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