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碩大的網(wǎng)當(dāng)頭對他兜了下來，黑暗中的白目像一條被網(wǎng)兜住的魚，猛然掙扎著從睡夢里醒來。
“等他那個大網(wǎng)織好……人家就有吃不完的魚……等那些狼長大了……能捕獵……你就等著被逐出部落，餓死吧……”
熊爪的話魔咒般在白目耳邊響著，對未來和未知的恐懼，如同夜晚的黑暗一樣將他籠罩起來。某些他不理解的東西在他的腦子里不?；厥幹?。
將竹子排成一排，就能托著人在恐怖的水面上飄蕩？人只要擺出那么幾個姿勢，就能在水里躲過水鬼的拖拽？將竹子這么破開幾片就能讓魚夾在里面？將狼養(yǎng)大就會讓狼變得不吃人，反而會幫忙捕獵？
為什么？為什么呢？
還有那讓人恐怖的大網(wǎng)。女人只是把兩個繩子繞過自己的兩根手指，而后打一個結(jié)而已，那種形狀奇怪格子就出來了，如同森林里在蛛網(wǎng)一般。難道那些女人已經(jīng)變成了蜘蛛？怪不得她們不喜歡他，而他是撞壞過不少蜘蛛網(wǎng)，同時吃過好多種蜘蛛的……
那這些女人為什么又吃魚呢？她們的另外一些腳又藏在哪里？是因為蜘蛛也吃三頓，所以才有那么大的肚子嗎？
黑暗之中，白目的思維開始混亂。借著窩棚外的一點點火光，他木然走了出去。
熊爪一些小聲而陰險的聲音響在他的耳朵里：“你可不要想著燒壞那些網(wǎng)，也莫想去殺了那些狼崽！你敢這樣，部落會驅(qū)逐了你的。”
我不怕！我偏要這樣！仿佛魔鬼的蠱惑，白目的腦袋里響起了某種奇怪的聲音。
篝火搖曳。幾個傷患蓋著大塊地衣做的被子，躺在篝火旁昏睡。另有兩人坐在篝火邊看著火堆，小心地打磨著一些小小的石子。那是林跡要是網(wǎng)墜。
火光照不到的營地之外，無數(shù)蟲鳴怪叫熱鬧地響著，如同火光之外的世界就是地獄一般。這些聲音的映襯之下，反而讓部落的營地顯得靜悄悄的。
白目木然走到篝火邊，撿起一根正在燃燒的枯枝。守夜的傷患抬起頭來，仿佛有什么對話在遙遠(yuǎn)的地方進行著。
“干嘛呢？”
“……拉屎。”
傷患低下頭去，繼續(xù)打磨自己的小石子。白目走向結(jié)網(wǎng)的兩個窩棚。窩棚被干草枯枝加高了不少，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籬笆把窩棚的門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拉好了了線、結(jié)了大部分的六米大網(wǎng)就斜靠在一個窩棚邊上。
“燒了它！燒了它！不能結(jié)網(wǎng)……不能結(jié)網(wǎng)……”
燃燒的枯枝被丟向窩棚，而后白目走向了小狼狗的窩。
“不能養(yǎng)狼，殺了它們！殺了它們！不能養(yǎng)狼?！?p> 窩棚的火光漸漸變得明亮，守夜的破屠跳起來沖向了窩棚，移走大網(wǎng)，同時對著白目大聲喊叫。那聲音也如同在非常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一般，顯得極不真實。
白目沒有理會那個遙遠(yuǎn)的聲音，他來到了狼窩邊上，兩只兇惡的小狼崽驚醒過來，對著白目就開始嗚嗚喔喔地呲牙。
白目抓起一只，狠狠往地上一摔，噗一下后，那只模樣兇惡的小家伙便再沒有動靜了。
“殺了狼，我不怕?！卑啄苦驼Z著，又抓住了另一只。這只小狼崽本能往白目手臂上咬了一口。白目如同不知道痛一般，直接彎腰把手臂往地上砸。這一下更加兇狠，那小狼崽砸在地上，血都被濺出來了。
白目甩掉手臂上這只，又彎腰從窩棚里抓出一只。
隔壁窩棚之中，林跡被驚醒沖了出來。
借著更加明亮的火光，白目看到?jīng)_出來的林跡手里拿著一根漆黑的長棒子，但眨眼之間，那長棒子又變成了白生生的骨矛。
這是自己看錯還是怎么回事？白目有些愣神。這一愣神之間，手里的第三只小狼崽也被扔了出去。這一下卻手滑了，小狼崽只是被甩了出去落地未死，在地上嗚咽慘叫。
白目低頭再往窩里抓去，剩下兩只卷縮在角落里索索發(fā)抖，讓他一時間不好抓拿。
而這時候，舉著骨矛的林跡蹬腿挺矛，用一個奇怪的姿勢向他刺了過來。
看出這一下力氣不小，白目往邊上一閃，躲開了這一矛，而后趁著林跡收矛的功夫?qū)⒍堂プ×?，用力一帶，林跡的小身板便被從白目從旁邊甩了出去。
“瘦弱?！卑啄繚M是不屑。一天三頓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我的。”朱猴從窩棚里沖了出來，大叫一聲抬腿就踢。白目一把抓住了朱猴的腿，往上一抬，朱猴便以一個劈叉的姿勢被摔了出去。
白目目露鄙夷，這些小孩子一個比一個沒用，交換出去也肯定會很快被餓死。
矮壯的墩木無聲無息撲了上來，整個人沖入了白目懷里抱住了白目的腰，而且張嘴就咬。
“松手！”這一下大出白目意外，砰砰砰砸了好幾下也沒把墩木砸開。白目畢竟是從各種狩獵中活下來的人，他退了一步，扭腰將墩木甩開了一點，拉開了兩人的下半身距離，一腳踹在墩木肚子上，將墩木踹出去了。
“啊——”白目摸了一下自己的腰，忍不住慘叫了一聲。腰上被咬了個血口子，血嘩嘩往下流。
他踏步就往墩木那邊走過去，這就要弄死這個小子。窩棚里，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筆直飛了出來。碰一下，砸到了他腦袋上。
鮮血飛濺，白目也應(yīng)聲倒地。
石喙默默從窩棚里出來，手里抓著兩塊烏黑的石頭。
林跡拄著短矛站起來，看了看地上的狼崽的尸體，又看了看正在燃燒的窩棚。
火光照亮了整個營地。燃燒的窩棚旁，孩子哭成一片，產(chǎn)婦和幾個男人在奔走搶救著窩棚里的東西。
一眼看過去，四個睡在窩棚里的產(chǎn)婦和嬰兒都在，林跡忙對他們喊：“不要了！人沒事就不要那些線了！”
剛被擊倒的白目緩緩爬起來，看看林跡幾個人，又扭頭看向了那個狼窩。而后完全不管林跡他們，搖搖晃晃向狼窩走去。
石喙舉起了手。林跡森然把短矛遞到了白目的脖子上。滿臉稚氣的孩子發(fā)出了咬牙切齒的聲音：“別亂動，要不我殺了你?，F(xiàn)在，跪下！踢彎他的膝蓋！手放背后！綁起來！”
白目感覺到林跡的骨矛貼得是如此的緊，以至他真不敢亂動。他有些懷疑林跡這樣的小孩子敢不敢殺人，但他看到林跡那一臉森然，真不敢不信。
他的腦袋嗡嗡作響，他腦袋上和腰上的疼讓他慢慢清醒過來。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的手腳開始顫抖起來。
“反了你！”破屠從燃燒的窩棚那邊過來，揮動蒲扇般的巴掌將白目扇到了地上。
夜讀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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