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章 第七年之三 儲備
李忠給三閨女買的都是一樣的,六串銀鈴鐺發(fā)繩。
雙丫髻梳起,一邊綁上一串銀鈴鐺,抬頭叮玲玲,低頭叮玲玲玲。
李木領(lǐng)著兩弟弟,站那看著李俏左搖右擺,腦袋跟個撥浪鼓似的,臭美的不要不要的。
“哥,可好看了,我也要?!鄙瓬I汪汪地哭道:“還有響呢,哥,好聽呢,哥……”
“這都是小姑娘臭顯擺的玩意兒,咱是男子漢,不稀罕?!崩盍蛛p眼盯著姐姐的腦袋,言不由衷的說服自己。
“你們自己去找爹。”當哥的李木,對親爹的做法,很不贊同。
對他妹的做法,意見更大。這么顯擺,你確定自己是人家親姐?!
是不是親姐,您說了不算。
您兩弟弟已經(jīng)急不可待的表示:“姐,你說話算話哦。我現(xiàn)在就讓娘給我做裙子去?!?p> 李俏覺得小屁孩真好玩。
明天給兩弟弟穿紅裙子,帶上雙胞胎的銀鈴鐺,然后“姐妹”三人南莊灣一日游,效果肯定轟動。
此事,雙胞胎太小,么什么意見,森森舉雙手雙腳表示贊同,李林微微一笑,默認親姐姐的主意了。
得樂得樂,熊孩子不都是這么長大的么!
*
李忠俏俏對郭氏說道:“爹用自己私房,買了個四進的大宅子。位置不算很好,以前人家是釀酒的,有個很大的地窖,我看爹是準備用來放糧食的。屋子用料不錯,也沒啥大的破陋,打掃打掃就能住。”
郭氏驚訝,道:“四進?這得不老少錢啊。咱湊的錢爹沒用?”
“用了?!崩钪以俅螇旱吐曇簦爸莞抢锔粦舳紣弁〕前?,咱們這莊稼人就去撿實惠。爹和大姐夫轉(zhuǎn)悠好幾天,在州府城南大街,一口氣買下了20個鋪面,同一個賣主,當官的,合家往省城搬呢?!?p> “咋就全賣了,不留點兒?!惫喜荒芾斫膺@有錢人的任性。
“都是下面孝敬的東西,人走了就不好留著了,不如賣了錢帶走實惠。這不就叫咱爹他兩買了,我去看了,是都帶著小院兒呢,可以住人?!崩钪曳治鼋o郭氏聽。
李祖德買了六個鋪子,四個兒子名下一人一個,老大老二都是現(xiàn)錢,老三不夠點點,不多,老四和老三反個個兒,錢就,點點,他給墊的。
蓋的紅契,官府備案登記,有產(chǎn)權(quán)保障的。
余下十四個郭氏娘家兄弟姐妹和著海邊余家分了,余老板覺得還可以再來幾個,他兒子有五個呢。
這不李祖德四進大宅買好了,親父子三個就回家了。
余老板也在不遠的地界,給老郭家老余家都置下了差不多的宅子。他自家宅子原是就有的,沒這么大。這錢在生意上轉(zhuǎn),換大宅子就有點不湊手了,索性么有買。
剩下點錢,李祖德托他俏莫聲的買糧食買藥材買柴買鹽,他也要一起買的。
他是六月間得到的消息,這進入十月天,還就驗證了,足足七個多月一滴雨未下過。
他拖老客戶幫忙,總算是備下百來口人,夠半年吃用的東西,這都得俏俏的,跟耗子似的夜間行動。
他老人家累壞了了,人累,心更累。州府,小迎港,還有海邊老家,都存儲了大量的糧食藥草,防的就是個萬一。
“防的就是個萬一?!毕掳腿庖彩沁@么叮囑兩個兒子?!澳銈冧伱娴氖虑椴灰v給婆娘聽,女人都向著娘家。萬一天災人禍面前,你們老丈人知道你有這份家私,全家來投靠,你是管還是不管?”
李財來摸摸鼻子,他爹說的就是他岳家,防的也是他婆娘。
“大宅子耗盡了我一生所有,到時候咱還是得賣的。老子活著,錢歸老子。老子死了,錢分六份。你娘一份養(yǎng)老,梅子姐三也得一份,余下的都是你們四個敗家子的?!毕掳腿庾旄龊幸粯泳o,死活不說多少錢買的宅子。
“爹,那宅子賣了可惜了?!必攣砩岵坏?。又大又寬敞,現(xiàn)今看著破,稍微打掃打掃就是好房子,氣派的很。
“你敢住這房子,就離送命不遠了?!毕掳腿饷暌暥鹤?。
自從和金氏這個豬一樣的隊友搭伙過日子,老二智商原地踏步不算,還有后退之嫌。
他老人家不免又得多囑咐一句:“你跟你家領(lǐng)導報告的時候,要強調(diào),算了,你背我說的:大宅子是我們兄弟姐妹湊錢買的,就怕久旱必澇的時候,咱們家能避災。過了就得賣,賣多少錢就按照出錢的份子來算,我爹和我哥最多,咱家和老四家最少。”
李財來點頭,道“我還要加一句,按說我賺得也不少,咱家孩子只有大哥家一半,你說你這家管得比不上大哥也就算了,連老三也都比不上了,現(xiàn)在只能和老四混一堆。再這樣下去,我看你把家底全送回娘家得了,孩子們都喝西北風去。”
李財來對妻子越來越失望,對生她的傻大方,對她生的小手面。關(guān)鍵是生她的永遠不知足,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刮地皮似的刮女兒去養(yǎng)兒子。
想起大舅子家的烏糟事,李財來一陣心煩。后悔當初沒有聽爹娘的,這金家的閨女碰不得啊碰不得。
呃,也不是所有金家都這樣啦,他大姨丈就是金家山的,和他岳家同村呢。
“老二說:金家山的姑娘都被我岳家害了名聲?!崩钪乙蛔植宦┑膶W給郭氏聽,郭氏險些笑的抖落了手里的繡花針。
李忠現(xiàn)在一天要給家里挑四趟水,水井在村西大樟樹腳,七月半以后,南灣莊西邊的七八百人都靠這口老井過活。
李木也會跟著來,挑兩個小半桶,多了他肩膀疼。
他雖然樣樣都干,挑水真的從小沒有機會接觸,家里是半自動化的溪坑水輸入到家,省事的緊。
哪像現(xiàn)在挑個水累人不說,水位越來越下去,打上來的水渾濁不堪?;丶叶家吻逡灰共鸥矣茫紫露际悄酀{。
今天他是給他爹排隊來的,一家現(xiàn)在一天只能挑兩擔水,村里專人坐井臺監(jiān)督呢。
時間也有限制的:卯時,午時,酉時。
錯過了時間,只能在村里其他井里挑水了,路遠,那劃片范圍內(nèi)的人也不樂意啊。當然,家里有井的人家,也是可以的,端看你人品了。
李俏李木都是知道家里有暗井的。這個時候,不是做爛好人的時機,隨大流無大錯。
每天李忠酉時挑水,回家后倒進廚房新添置的大水缸里,省著點用,也夠了。
家里會喘氣的除了十來只下蛋雞,就是一家八口人了。
還有一頭寶馬驢,李忠的座駕。無論哪個時代,男人對座駕的追求,都是沒有止境的。
李忠覺得騎在自家毛驢上,他就是個普通男人。騎在他爹那匹老馬上,他就是個英雄。這兩者的區(qū)別還是很大的。
“婉娘,咱家還有多少錢?”李忠很想鳥槍換炮來著。
郭氏搖頭,嘆息道:“十三兩。當家的有何妙計能變錢出來?”
對付李忠,郭氏只需動動小手指,毫不費力。
“那,那好吧,等我年底拿分紅回來再說吧。”李忠蔫蔫的,又一次在老婆手里吃了敗仗。
蔫了吧唧的還有后院原來養(yǎng)雞鴨地盤上種的菜,有肥沒水,長的各種各色。
還沒有中指長的菜,根部已經(jīng)紫紅色,掐都掐不進。
李俏割下來一瞧,根部表皮厚的可以和她爺爺下巴肉同志對比,中心也發(fā)棉了,菜葉子脈絡(luò)突出,葉片倒是堅韌。
“哎,這可咋整?!崩钋尾挥傻蒙钌顕@氣。這后院原有鴨子,鵝戲水的池塘,水比地里終要豐潤的。
自己平時洗洗涮涮的剩水也都潑在后院,怎么著也應該長的像個菜樣吧。
“娘,這天旱的,要出大事兒了,”李木發(fā)愁,“學里先生都在說這個了?!?p> 李俏好奇,“哥,先生都說些啥了?”
“小孩子玩去,別問這么多。”李木心里,李俏永遠是小孩。
他不想小孩子知道太多,知道多就想的多,比如他自己。自從家里暗地里打井,他的心就一直揪著,眉頭皺成了小老頭兒。
郭氏看不下去,給他交了底,才讓他稍稍寬了點心。
這不學里先生們都在課堂上公開教授如何抗旱了,小小少年的滿腔熱血沸騰著,想做點什么。
“阿木仔,你心里想做什么,你跟娘說實話。”郭氏覺得長子赤子情懷,萬一腦子發(fā)熱,自家就千夫所指了。
“娘,我,我是說如果外頭一滴水都沒有,咱家廚房能不能給他人……”,李木滿懷希望的看著她娘。
看吧,這傻孩子就是這么實誠。
郭氏只得語重心長的耐心教導:“阿木仔,娘很高興你想著大家伙。真到了能用咱家水救命那一刻,咱們義不容辭的對不對?”
李木眼睛閃閃發(fā)亮,郭氏還是決定打擊他:“但是你要記住外面一口水都沒有了,咱家的井也是沒水的,這水脈是相連的?!?p> “???是這樣的啊!”李木顯然沒有接觸過這類知識。
郭氏加強殘酷教育:“人在活命關(guān)頭,都是自私的。外人知道咱家有水井還有水的話,為了活命,什么事情都干的出來的。如果那時候為了水,你的家人弟妹們都因此受傷害,這種事情是有可能發(fā)生的。一邊是成千上萬條命,咱家的水井可以給他們活命。一邊是你的家人,必將不耐其擾受到傷害,你做何選擇呢?”
郭氏問李木的同時,也在問自己。真到了那一天,該如何抉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