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楚王的早朝,離開一個月之久的老令伊,又回到這里。
他站在百官的前面,身形矮了幾分,臉上又多出幾分皺紋。
所有人都知道他今天來是干嘛的,當然是來辭官的。
楚王看著眼前的老令伊,心里不免有些唏噓,沒有想到,陪伴了自己這么多年的大臣,要離開自己。
“吾王千年”
所有的大臣躬身行禮,來表達自己對楚王的敬意。
楚王抬手?!懊舛Y!”
老令伊走到,大廳中間?!袄铣?,年事已高,請求辭官。近日,家中不孝之子新喪,更添了幾分傷心?!?p> 他將手里的拐杖放在下。輕輕跪在地上,俯身一拜。
宦官急忙從楚王的身邊離開,走下高高的臺階,將老令伊攙扶起來。“大人年事已高,這可使不得?!?p> 雖然這一天遲早會來臨!但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那么快。這件事,與剛剛進入郢都的太子,有什么關系?楚王真的是可舍得老令伊離開?
公子奕的眼睛,帶上幾分灼熱,他垂涎這個位置已經很久了,令伊可是在楚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楚王遲遲沒有開口,他有些不忍心開口。跟著自己多年的老人,就這樣離自己而去。況且?。±狭钜?,并不是誰都能夠代替的。
“老令伊,你不再想想?寡人不想你離開。”
老令伊再一次行禮,這是對楚王知遇之恩的回應?!皣录沂绿煜率拢率孪ト诵?,老夫真的老了,心神恍惚不定,唯恐耽擱國事。況且,太子在老夫的府中,為了太子能夠,安心在風家住下,老夫理所應當?shù)耐频艄俾??!?p> “可是老令伊,你走了,誰還會以死勸諫寡人,誰還會指著寡人鼻子臭罵?”
楚王起身從王位前,走到老令伊的身邊。身上流露出的不舍,多的不能再多了。
“王上,是天下最好的王上,即使沒有老夫,楚王依然會強立于此。臣愿我王,得償所愿,入主四海?!?p> 老令伊今天終于,穿了一身令伊的服裝,戴上了令伊的帽子,可是沒有想到這么快就摘下來,他將帽子輕輕放在自己的腳邊,將拐杖拿了起來。
他轉身,不知何時起了風,頭發(fā)在風中凌亂,平添了些許的悲壯,不過是英雄白頭,壯志難酬。
滿堂的大臣中,不知多少是老令伊的門生故吏,他們默默行禮,越來越多的人彎下了腰,楚王嘆了口氣,也靜靜彎了下腰。
老令伊從他們的身邊穿過,臉上波瀾不驚,人早已經過了不惑之年,那里沒有見過這些風浪。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忘了前朝的哪個人物說過,當真在理。
老令伊走過門口,他再回首,往事隨風。
“恭送老大人!”海嘯山崩的聲音傳來。滿堂眾人,無不望著門口的老大人。
老令伊輕輕揮了揮手,轉過身去,眼里泛著淚光,天起了風,沙迷了眼,自己可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老大人,怎么會不能控制感情,而流出淚來?
每一次都會怨恨這長長的臺階,這么長可真是難走?。】墒墙裉煲院?,再也沒有機會,走上一遭了。
一位宦官,小跑著到老令伊的身邊,攙扶起他,慢慢帶著他走下臺階。
世界在這個時候,給了這個老大人,最好的善意。無論是滿堂文武,不合時宜的恭送,還是這個不知深淺的小宦官。
楚王一直盯著老令伊的身形,直到身邊宦官提醒,才反應過來。
他重新回到王位上,又是一個君臨天下的王,他的依然威嚴浩蕩?!袄狭钜磷吡耍傄腥舜嫠麄儾藕??!?p> 他抬眼望著臺下的群臣,銳利的眼睛,盯著公子奕。這個時候,應該他自己站出來才是!
但是公子奕沒有,對于老令伊的接班人,眾人當然不希望是公子奕,即便半個朝堂都會支持他,但是,每個人都會對那個離開的老令伊,有特殊的感情。即便可以支持公子奕,但是心里的感情放在那里,總會覺得有些別扭!
公子奕同樣想到了這一點,他做事圓滑,此時不會站出來,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可以接替這個老人。
楚王低下頭,顯然對公子奕的選擇并不滿意,就像他要出城三十里,迎接自己,不會有什么誠意,帶給人的只有虛偽。
左右令伊,向來沒有實權,左右令伊之位,更像是一個虛職。但是一切物品,都是有自己的作用的!
兩位走出自己的隊列,共同請求楚王,立公子奕為令伊。
楚王擺了擺手,讓他們退下,接著詢問?!稗葍??你看如何!”他依舊把問題送給公子奕。
公子奕低下頭,從隊列中走了出來。“侄兒愿意擔任令伊之位,但是還要看看,朝中各位的意思?”
他謙遜的躬身行禮,朝中自然無人反對。
楚王也剛剛想要宣布消息。
“事情總有些意外,臣知道自己的反對,并沒有什么作用,但是還是要說一說?!?p> 一位年輕人,從武將隊伍的末流走出??雌鸸傥徊贿^是,小小的宣節(jié)校尉。
“臣自幼就是一個硬骨頭,小的時候,寧愿被老娘吊在房梁上打,也不愿意去讀書,而此時有話自然要說!”
“說!”楚王惜字如金,眼睛打量著這位年輕人,饒有興趣的摸了摸下巴,這個年輕人和自己當時很想??!
“公子奕此人,貪而好色,好戰(zhàn)喜功,乃是一個偽君子,令伊不能由他做。臣一介武夫,自然有什么說什么,也愿意承擔自己的話!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改變什么,但是有些話,總要說出來!”
他同樣摘下自己的頭盔,放在地上,向著門外走去。
“慢著!”楚王的聲音,清楚傳到每一個地方。
他轉身,重新面對著楚王?!巴跎虾问??”
“你叫什么名字!”
“臣,樂不折?!?p> “拿著你的頭盔。滾回你的軍營?!背醪幌胧ミ@個年輕人。
“是,臣還會自領三十大板!”樂不折抱著自己的頭盔,轉身離開。
“既然沒有人反對,那么公子奕,就是新的令伊了!”楚王看著腳下的群臣,緩緩說到。
公子奕的跪在地上,臉色蒼白。他依然說:“臣謝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