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陷落的實(shí)在是太快，一日之間，一座堅(jiān)城就被攻破，十二萬大軍全軍覆沒，簡直就是戰(zhàn)爭史上的奇跡。
默啜大可汗的十萬控弦之士集結(jié)在云州城內(nèi)，其兵鋒已直指雁門關(guān)，威脅著李唐發(fā)家的祖地北都太原。
不過，默啜卻沒有冒進(jìn)，他并沒有被云州大捷而沖昏頭腦，相對于突厥來說，大唐依然是一個龐然大物，物產(chǎn)富饒，人口眾多，眼下還不是決戰(zhàn)的好時機(jī)。
在這次出兵之前，他就和國師阿魯不花商議好了，本次出兵的目的就是擊破大唐邊城，盡量消耗大唐的兵力，盡可能多的搶奪人口和物資。
人口可以作為奴隸使用，而物資可以幫助所有突厥人安然度過這個冬天。
既然目的已達(dá)到，那就在云州城靜觀其變，看看有沒有機(jī)會再去雁門關(guān)撈一把，而且，大都督府中的美酒和舞娘也讓默啜很滿意。
云州的陷落，神都洛陽一無所知，就連同在北地的朔方城同樣也不知道。
經(jīng)過一日休戰(zhàn)，自翌日開始，一連三天，突厥人就跟瘋了似的前仆后繼地、不惜一切代價攻城，并曾有小股突厥勇士一度攻上城頭，在邊軍浴血奮戰(zhàn)之下，方才將他們殺光，奪回了城墻控制權(quán)。
攻城戰(zhàn)不僅僅是在北城墻打響，其它三方城墻也遭到了攻擊，傷亡越來越大，守城的兵力已經(jīng)捉襟見肘，疲于奔命。
城墻下遺棄的戰(zhàn)馬和人的尸體也越來越多，堆積在城墻之下，有些地方差不多已有一丈高，按照這個勢頭發(fā)展下去，很快就可以連接到城墻之上了。
那樣一來，城墻就失去了防御的作用，朔方城破變得不可避免。
胸墻被不斷加高，用黃土加水澆筑，已經(jīng)筑就了一道厚三尺高一丈的胸墻，以至于守軍都要站在木架子上面進(jìn)行防御。
突厥人再次增兵了，前后投入攻城的總兵力超過了四萬，雖然先后傷亡近萬人，其剩下的兵力依然是邊軍的數(shù)倍之多。
唐軍作為守城的一方，加上對傷兵的及時救治，數(shù)日下來，傷亡仍然達(dá)到了五千多，以至于城中包括騎兵和輔兵在內(nèi)，能戰(zhàn)之兵也只剩下七千人。
在突厥人瘋狂的攻擊之下，秦懷玉無奈地將騎兵派上了城頭，加入守城之戰(zhàn)。
三千騎兵是秦懷玉多年積攢下來的家底，也朔方邊軍的寶貝，此時只能下馬當(dāng)作步卒守城，這其間的無奈和悲哀，讓秦懷玉頭發(fā)都全白了，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
如今的朔方城，輕傷都不下城頭了，因?yàn)閷?shí)在是沒有人了，整個邊軍也找不出多少完好無損的。
薛納在同突厥勇士城頭血戰(zhàn)的時候，左腿挨了一刀，走起路來一瘸一拐，與敵人血戰(zhàn)是沒戲了，只能靠一張強(qiáng)弓時不時地偷襲一下。
就連軍司馬魏文常都受傷了，被流失射中臀部，讓他只能趴在榻上嘰嘰歪歪，再也無法督戰(zhàn)了。
隨著傷兵越來越多，郎中們忙得夠嗆，就連沫兒都忙得腳不沾地，深更半夜都不見回來。
本來就嬌小的沫兒，如今又瘦了一圈，讓趙無敵心疼不已，恨不得以身相代，只好每天晚上給燉一碗?yún)H眼看著她喝下去才算完事。
夜幕深沉，一輪明月高懸，些許大星相伴，顯得有些寂寥。
一連刮了十多天的北風(fēng)終于減弱，但天卻更加的冷，一股一股的寒氣順著衣服的縫隙，順著人的毛孔，鉆進(jìn)人的血肉之中、骨頭縫里，凍結(jié)一切。
從城頭之上到城中的各條運(yùn)兵道的兩側(cè)，都架起一口口大鍋，隨著黑油的燃燒抽起斑駁的火焰，還有那滾滾的黑煙。
趙無敵在大將軍行在的門前等著沫兒，明知道沫兒還在忙碌，沒這么早回來，但他寧愿在此等待，只為了能在沫兒回來的時候，給她暖一暖冰冷的手。
趙政從大將軍節(jié)帳中出來，路過趙無敵的身邊，見這小子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樣，不禁打趣道：“趙旅帥，你現(xiàn)在是不是明白了什么叫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趙無敵回身嘿嘿一笑，對于善意的打趣，他一向是無所謂的，不過，在他看到那黑煙滾滾的大鍋的時候，心中一驚，那個曾經(jīng)的設(shè)想又涌上心頭。
而要實(shí)施那個計劃，就離不開黑油，而黑油就掌握在眼前這個人手里，于是，他湊過去問道：“趙參軍，你手里的黑油多嗎？”
“黑油？幾百桶還是有的，這東西也只能勉強(qiáng)用來照明，還黑煙滾滾的，人都不敢靠近。還有就是放個火還不錯，你問這干啥？”趙參軍撇撇嘴，一臉的不屑。
“嘿嘿，你說對了，我就是想放火?！壁w無敵故作神秘地說道。
“放火燒突厥人？嘁，小子，不要異想天開了，還沒等你靠近，突厥人就把你射成馬蜂窩了?！壁w參軍搖搖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不想陪這個傻小子浪費(fèi)時間。
“趙參軍，你別走呀，帶我去看看你的黑油?！壁w無敵一路跟著，不看到黑油休想把他甩掉。
他聽趙參軍所說，幾百桶的數(shù)量上綽綽有余，不過，不知道裝黑油用的是什么器具？
趙參軍算是讓螞蟥給咬上了，無奈之下只好帶著他去庫房，打開了庫房的門，沒好氣地道：“看吧看吧！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有啥好看的？”
庫房很高大，也很寬敞，趙無敵就站在門口，借著外面的火光可以看到，地面上稀稀拉拉擺放著幾百只木桶。
趙無敵看得很真切，確實(shí)是木桶，可以自由滾動的木桶，他走進(jìn)去搬起一桶，掂量掂量估摸能有一百來斤。
他放下木桶，心情大好，有了這些木桶裝的黑油，他的計劃就已經(jīng)落實(shí)了一半，至于剩下的一半，還需要再次實(shí)地考察一番。
他來到門口，情不自禁地抓住趙參軍的兩手，道：“趙參軍，給我留下一百桶，一定要留下一百桶。”
“去去去，沒大沒小的，要黑油去找大將軍?！壁w參軍更加肯定這小子瘋了，還是趕緊把他攆走為妙。
“嘿嘿，我現(xiàn)在就去找大將軍！”趙無敵不用人趕，小跑著離開了庫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