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于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城頭之上，滿地的傷兵，讓大將軍秦懷玉心中愧疚，泣不成聲。
誰知道，就在此時，卻有人高聲吟唱起那首傳唱千年的《秦風(fēng)·無衣》，慷慨激昂的歌聲飄蕩在風(fēng)中，沖淡了憂傷，激發(fā)了豪情。
邊軍將士聽著這熟悉的歌聲，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不由得隨之大聲吟唱：“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于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于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高聲而歌的正是趙無敵，今日一場大戰(zhàn)，讓他徹底融入了大唐，為大唐而戰(zhàn)，死不旋踵！
一曲《無衣》沖淡了憂傷，讓一切變得有了意義。
此時，突厥退軍，戰(zhàn)爭暫時停息，北城墻的守軍傷亡慘重，急需得到休息和救治。
秦懷玉身為三軍統(tǒng)帥，沒有太多的時間沉浸于傷感之中，他抹干眼淚，下達著一道又一道的命令。
集中朔方城中所有的郎中救治傷兵，而沒有受傷的全都撤下城頭回營休息，北城墻的防御則交給從其它三面城墻調(diào)來的將士。
趙無敵的臉上血跡斑斑，頭發(fā)上的血跡甚至都結(jié)成了冰晶，看上去很嚇人。
他看到沫兒過來，沖她咧嘴一笑，自以為很溫柔和親切，誰料到那模樣……怎么看都有點猙獰。
沫兒一陣風(fēng)似的刮過，瞬間就來到趙無敵的面前，伸手摸著他的臉，焦急地問：“哪受傷了？快告訴我……”
趙無敵捉住她的小手，小聲笑道：“傻丫頭，這都是別人的血，我渾身上下都沒有受傷。”
“沒騙我？”沫兒瞇起眼睛，用懷疑地語氣問道。
“沒有你的允許，我哪敢受傷？”趙無敵前世都是孩子的爹了，哄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還不是得心應(yīng)手？
一席話聽得沫兒心花怒放，任憑趙無敵捉住她的小手，也不知道在眾目睽睽之下避避嫌。
趙無敵忽然覺得有人在看著他，目光灼灼，一眨不眨，扭頭一看，立馬火冒三丈。
這墩臺之上除了他和沫兒，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是薛納的親兵，離著一丈開外，扛著大盾，眼睛卻看向戰(zhàn)死的另一名親兵。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人，盡職盡責(zé)地扛著大盾替趙無敵擋箭，而今戰(zhàn)事暫息，卻依然沒有離開。
因為薛納沒有撤銷命令，而趙無敵也沒有發(fā)話，他就不能離開，與戰(zhàn)爭是否平息無關(guān)。
“這位大哥，你也累得夠嗆，回去休息吧?！壁w無敵道。
“這……某就退下了?！庇H兵抱拳道。
他是薛納的親兵，并不是趙無敵的手下，戰(zhàn)事既然暫時停息，他的任務(wù)就算是完成了，只需要向薛納交令就行了。
他扛起另一名親兵的尸體，離開了墩臺，朝城墻下面走去。
將這名親兵送走之后，趙無敵打量起滯留在此的另一個人，竟然是那個操控八牛弩發(fā)射的小卒。
這個小卒很年輕，看上去比趙無敵也大不了幾歲，個子不高，卻很結(jié)實，一臉憨厚的模樣，看趙無敵在看他，立馬咧嘴傻笑。
“你特娘的還留在這干啥？”趙無敵沒好氣地罵道。
守城的將士都已經(jīng)換防了，作為今日參戰(zhàn)的這名小卒，早就應(yīng)該溜回營房飽餐一頓，然后再好好地睡一覺才是。
這名小卒突然沖趙無敵跪下，叩首道：“趙旅帥，求您教俺操縱八牛弩瞄準(zhǔn)的訣竅?！?p> 趙無敵不由得心中咕噥：這特娘的哪里是殺才？根本就是一個人精，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價值。
只要學(xué)會了之后，那功勞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趙無敵本來就沒打算藏著掖著，敝帚自珍，因此對小卒自作主張的“逼宮”并不反對，樂于成全。
這就是一個有追求的人，應(yīng)該給予鼓勵和幫助。
而且，經(jīng)過今日一戰(zhàn)，薛納就在不遠(yuǎn)處虎視眈眈，這些操控八牛弩的學(xué)問就不可能瞞住，如其讓人旁敲側(cè)擊，不如主動交代，說不定還能得點賞賜。
“想學(xué)是吧？”趙無敵問道。
“想！”小卒毫不猶豫地答道。
“好，我交給你。不過，你特娘就不能讓老子先喝口水，吃飽喝足，再來談八牛弩嗎？”
趙無敵一口答應(yīng)了小卒的請求，不過，卻把小卒給狠狠地揍了一頓。
無它，唯惱羞成怒耳！
一場大戰(zhàn)，身心俱疲，劫后余生，恰逢沫兒小丫頭來探望，正好可以接機加深一下感情。
這個沒眼力勁的殺才卻杵在旁邊，還目光灼灼地看著，不揍你揍誰？
“好！這才是俺軍伍中的漢子，對于這些殺才就不能好言好語的講道理，那是對牛彈琴，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傳來，把趙無敵嚇了一跳，心想這是誰呀？
怎么一個個都喜歡神出鬼沒的？
循著大笑聲一看，卻正是薛納將軍，還有拈著胡子高深莫測的魏黑臉。
“我先走了，要去幫郎中救治傷兵。”沫兒羞紅了連，扭頭就跑。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贝饲榇司?，趙無敵心有所感，不由得念出一句宋詞。
這句話很淺白，并不晦澀難懂，沫兒很明顯聽明白了，鼻子里哼了一聲，俏臉更紅了，而跑得也更快了，一轉(zhuǎn)眼就不見了蹤影。
“雖淺顯而直白，仔細(xì)想想?yún)s又意境深遠(yuǎn)，用來表達少年少女的思慕之情，卻是恰到好處。這莫非是長短句？可惜只有一句?！蔽汉谀樖俏墓?，嗅覺靈敏，立馬聞出了不同的味道，不禁追問起來。
你看老薛就簡單多了，晃著腦袋裝模作樣地念叨：“關(guān)關(guān)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好！”
“魏司馬，小子可不懂什么長短句，這只是一句大白話而已?！壁w無敵可沒有興趣給魏黑臉背出整首宋詞，咬定了就是一句大白話。
魏黑臉盯著他的眼睛，看了足有半盞茶的時間，然后笑道：“是個聰明的小子，不錯，知道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的道理。
小子，好好記住了，你若是力能扛鼎、勇冠三軍，老薛也能拿你當(dāng)兄弟。
你若是熟讀兵書戰(zhàn)策，習(xí)研三韜六略，秦懷玉會把你當(dāng)作寶，親自教導(dǎo)你成長。
你如果滿腹經(jīng)綸，出口成章，老夫不介意多個子侄。
但是，如果你將這些全都給占全了，那就是禍不是福。
一個文武雙全的妖孽，還是一個十七歲的妖孽，呵呵，你將成為滿朝文武的大敵，將寸步難行死得很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