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解決民生問題

　　五丈長的哨船沿江而下。

　　江面上風不算大，故而還另加了六名槳手不停劃動船槳，船速倒比騎馬快了許多。

　　羅明受的艦隊將贛江“捋”過一遍，是以朱琳渼完全不用擔心有清軍的戰(zhàn)船襲擊，連護航的船都沒帶。

　　不過相比起后世的大型渡船，這條只有兩米多寬的木質(zhì)帆船平穩(wěn)性極差，不斷地搖晃讓他差點暈船。

　　而原本就不算寬敞的船艙里，還擠進來一位不速之客——江西布政使張滄海張大人。

　　他是臨開船的前一刻才匆忙趕上的，此時正斜坐在朱琳渼下首。

　　“殿下，何部堂是給了下官死命令，要下官用半年時間使治內(nèi)的稅賦達到建虜未侵之前的水平。”

　　張滄海小心地看了朱琳渼一眼，“何部堂說殿下有成策助江西消弭兵災(zāi)之創(chuàng)，還求殿下能指點下官一二。”

　　如今隆武朝就只有江西這塊政令暢達，是以朝廷上下都盯著他張大人如何施政。他是戶部尚書何凱的門生，所以很快便得到了口風，說陳王對江西的治理有良策，于是立刻趕來討教。

　　朱琳渼又一次感受到了信息不暢時代的可怕。他上疏說有辦法恢復(fù)江西百姓的正常生活，等傳到張滄海這里，就成了能讓江西整體恢復(fù)到戰(zhàn)前水平。

　　不過眼下的大明還是個農(nóng)業(yè)社會，能讓農(nóng)民恢復(fù)生產(chǎn)，整個社會也就算大致穩(wěn)定下來了。

　　他頷首道：“本來此法我正打算上奏朝廷，此時說與你知也好，眼下能實施的倒也只有江西一地?！?p>　　張滄海聞言立刻聚精會神地豎起了耳朵。

　　“其實說來也沒什么，”朱琳渼笑道，“不過需要兩樣?xùn)|西和一番決心而已。”

　　“還請殿下明示?！?p>　　“這兩樣?xùn)|西叫做土豆和番薯，當然，以后還可以引入玉米。”朱琳渼也不賣關(guān)子，繼續(xù)道，“但有了這些東西之后，重點還在于決心——張大人你施政的決心?！?p>　　張滄海垂眼思索，這番薯他是知道的，去年在盛仙齋宴請王御史的時候還點過這道菜，味道甘甜，他自己連吃了三個。

　　土豆的名字卻有些陌生，他想了半天也沒什么印象，但這兩種東西和重興江西有何關(guān)系？

　　他只得恭敬詢問：“殿下，不知要這土豆與番薯有何妙用？”

　　“當然是用來做口糧了。”朱琳渼道。

　　“什么？做口糧？”張滄海大驚，“那土豆下官不甚熟悉，但這番薯在贛州一斤要賣兩錢銀子，聊飽口福尚可，做口糧怎吃得起……”

　　朱琳渼心中搖頭，貴，那是因為沒人種植，物以稀為貴。

　　土豆和番薯可是拯救大明的金手指之一！要知道，大明如何龐大的身軀為何倒得如此之快？

　　雖然有內(nèi)政、外敵等多方面原因，但問題的根子還是在于明末悲催地出現(xiàn)了小冰河氣候，導(dǎo)致氣候變冷，干旱、洪澇頻發(fā)，整個國家的糧食收成不足以維持上億人口耗用，最終以李自成為代表的饑民造反，擊垮了龐大的帝國。

　　而土豆和番薯就是對付這種異常氣候的最佳解決方案。

　　“土豆、番薯極易生長，只要種出一季，價格立刻便會低于稻米?！?p>　　張滄海的表情這才放松了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朱琳渼見他似乎仍有顧慮，又問道：“張大人可知這兩種作物畝產(chǎn)多少？”

　　“不知?！?p>　　“土豆畝產(chǎn)至少千五百斤，番薯更是能達到兩千斤以上?！?p>　　“嘶……”張滄海聞言倒吸一口冷氣，畝產(chǎn)千斤什么概念？大明南方肥沃的稻田畝產(chǎn)不過五百斤上下，北方小麥更是只有三百斤產(chǎn)量。也就是說，這土豆能一下子提高兩倍以上的收成！

　　若真能增加兩倍收成，莫說江西自己足夠耗用，便是再養(yǎng)活一個福京都不是問題。難怪陳王殿下說他有辦法在半年之內(nèi)重振江西，看來確實是有備而言。

　　但他仍是謹慎問道：“殿下，這土豆、番薯可適合江西水土栽種？一年可得幾熟？”

　　“這兩種東西北方極寒之地，到廣東濕熱之地均可生長?！敝炝諟勀托牡?，“在江西種植的話，一年至少兩熟?！?p>　　張滄海立刻喜上眉梢，但隨即又聽朱琳渼道：“而且這兩種作物不與水稻爭地，可與稻米間作套種。即便是山坡、荒地亦可生長得極好，還非常抗旱，無需專門為其修筑水利灌溉設(shè)施?！?p>　　張滄海簡直要興奮地暈過去了——如果陳王所言全都屬實，那半年之后自己的政績還不上了天？！

　　他立刻又詢問了許多細節(jié)方面的東西，經(jīng)過朱琳渼一番解釋之后，他終于確信，這土豆和番薯絕對應(yīng)該推廣！

　　其實朱琳渼早就想在大明推廣這兩種作物了，作為一個后來人，他非常清楚數(shù)十年之后開始的所謂“康乾盛世”，不過就是因為土豆、番薯開始被農(nóng)民所了解，并大面積種植之后所產(chǎn)生的假象。

　　康乾時期，政治幾乎照抄大明，科技開始倒退，海禁更甚。就是因為高產(chǎn)的土豆、番薯養(yǎng)活了底層百姓，人口數(shù)量開始激增，顯出了一副繁榮之態(tài)，實則內(nèi)里有什么盛世可言？

　　但他以前只是個無權(quán)無錢無兵，人微言輕的小宗親，集中所有力量挽救江西戰(zhàn)局尚嫌不夠用，根本沒工夫去搞農(nóng)業(yè)推廣。就算去推，怕也沒人聽他的。

　　而現(xiàn)在情況完全不同了，由軍功帶來的巨大政治影響力，使他一份奏疏便能引起朝廷大員的重視。應(yīng)該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具備了推廣“土豆番薯金手指”的基礎(chǔ)。

　　但張滄海的興奮勁很快便過去了，轉(zhuǎn)而開始低頭沉思。作為一個治理江西多年的官員，他的頭腦還是非常清醒的，土豆和番薯說起來確實有太多的優(yōu)點，但想要在江西大面積普及，所面臨的障礙也極多。

　　首當其沖便是老百姓對這東西不熟悉，很難立刻接受。他旋即想起江浙地區(qū)曾有地方官搞過改稻為桑的事情，結(jié)果就是因為農(nóng)民不愿改變他們的生活方式，最終差點鬧出民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