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靜室內(nèi),一個方揪木棋盤放于正中。
千鶴與尾田慶次這對父女相對而坐,手中各執(zhí)黑白,正是廝殺慘烈。此時,他(她)們的眼睛只停留于棋盤的方寸之地,出此以外,世間一切皆被拋之腦后。
古人云:縱橫十九道,迷煞多少人!今日一見,果真是也。
太陽從東方升起落到西方,兩人已在棋盤上拼殺多時,卻是不分勝負(fù)??帐幨幍姆块g里,只聽聞棋子落下的聲音。良久·······
隨著尾田慶次一子落下,兩人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動作。相互行禮后,皆是一臉肅容的看著棋局。
半響,尾田慶次一只手摸著胡須,緩緩言道:“棋者,以正合其勢,以權(quán)制其敵。故計定與內(nèi)而勢成于外。戰(zhàn)未合而算勝者,得算多也。算不勝者,得勝少也。戰(zhàn)以合而不知勝負(fù)者,無算也?!?p> 他抬頭看著一臉風(fēng)輕云淡的千鶴,雙眼露出贊嘆的目光:“吾觀千鶴的棋路,每行一步,都有無數(shù)后手。好似整盤棋局,都以了然與胸。身為女子,你能做到如此謹(jǐn)思慎行,實(shí)令老夫驚訝。勝不言,敗不語。安而不泰,存而不驕。你以深得棋中三味。”
得到夸贊后,千鶴彎腰回禮,心中暗自冷笑道:“老狐貍,要說什么話不痛快的說,非要繞幾個彎子。也罷,我就看你怎么講!”
臉上卻笑容滿面的說道:“父親大人的棋風(fēng)華麗流暢,落子輕盈靈動。勢如風(fēng)云落雨縹緲無形,對局時每一下子,都涉及整盤大勢。足稱得上是,王道之棋?!?p> 尾田慶次哈哈大笑幾聲,又在說道:“吾師奈良川劍圣也是圍棋大家,他告訴過我一個道理,叫做弈棋如劍道。你若出招先人一手,便可能是勝負(fù)的關(guān)鍵。我隨劍圣大人多年,對這個道理,卻沒有千鶴理解的深刻。實(shí)在是······慚愧!慚愧!”
尾田慶次話中有話,饒了幾個圈子才說道正題。
“昨晚風(fēng)云涌動、天象異變,惹得老夫心神不寧。夜來驚醒、靜思己過,卻感心中憾事未平?!?p> 只聽到,尾田慶次長聲嘆氣道:“老夫一生生有三子一女,你三個大哥早已成年,無論成器與否,皆早有定性。只有千鶴你不同······你從小性格倔強(qiáng),從不愿服于男子。每日除了習(xí)文練武,就是和一班下士混跡一處。讓老夫常常擔(dān)心,你的將來。畢竟,女子總是要出嫁的?!?p> “近些時候,千鶴你每日郁郁寡歡。老夫看在眼里,心中也滴血。直至昨夜····昨夜過后,千鶴的氣色好了許多。”
說到這里,尾田慶次停頓了一下,看了千鶴一眼后,又繼續(xù)說道:“老夫知道,你這兩個月來,每每與伊勢前來的羽蛇神日夜共行。具體如何,老夫也不想深究。只是,老夫只有你這一個女兒,自然也不愿你將來受到任何的委屈?!?p> 兩人都是聰明人,說話也不用完全說開。所以到這里,千鶴也擺出了應(yīng)有的姿態(tài)。
“父親大人對千鶴關(guān)懷備注,恩深海重。只是千鶴生為女兒身。不能像哥哥們一樣,為父親、為志摩排憂解難。千鶴深感羞愧。”
說著話,千鶴在地上叩首,等到抬起頭來,卻已經(jīng)滿臉淚痕。
尾田慶次看著千鶴,滿臉唏噓:“千鶴端莊賢淑、國學(xué)博睿。若非生為女子,定是濟(jì)世安邦之才。”
千鶴謙虛了幾句,又聽到尾田慶次繼續(xù)說道:“為父這里有件事,要交給你辦?!?p> 千鶴打起精神,仔細(xì)傾聽。
“七日后,為父與志摩的羽蛇神,共同前往誅殺幽浮魔主。這一行,吉兇未測。”
千鶴心中波瀾不驚,卻裝作面色大變:“父親大人乃我志摩金梁,若有散失,志摩便搖搖欲墜。還請父親不要以身犯險,千鶴愿頂替父親前去誅魔。”
尾田慶次笑著說道:“千鶴的孝心,為父知道。這次誅魔行動,你是代替不了為父的。不過,為父這里確實(shí)有一件事要千鶴去做?!?p> 來了!
千鶴心里有數(shù),這是尾田慶次打算把話講開,便低頭做洗耳恭聽狀。
“千鶴啊。為父有意將你獻(xiàn)給伊勢羽蛇神,你可愿意?”
聽到尾田慶次的話,千鶴猛地瞪大眼睛,用不可置信的表情看著他說道:“父親大人!您不是說,要把我嫁給北田家督作為側(cè)室的嗎?怎么又突然變了主意。”
尾田慶次說道:“按照早先的情況看來,北田家財勢驚人,而伊勢城小力弱。相對比之下,千鶴嫁入到北田家,才是一時之選。”
“可是,近來為父又想到,北田家督畢竟年老體衰。最多不過十年,便要逝去??梢羷輩s不一樣,伊勢城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羽蛇神,這位神明來歷如何無從得知。但武力驚人,不是一般神明可比。”
“而且,按照神鏡早先所說,這位羽蛇神卻是有操縱人心的能力。據(jù)說,在他的操縱下,滿城的權(quán)貴都甘愿為他奉獻(xiàn)一切。齊田忠剛獻(xiàn)出了天守閣,一眾家老竟然全無反對意見。如此不可思議的能力,如果落入老夫手中的話·····。”
尾田慶次說到這里,眼中閃現(xiàn)著充滿了野心的光彩。
“這種能力,簡直堪比先祖得到的《地藏本愿法》。不!這種能力,應(yīng)該說是比《地藏本愿法》更要強(qiáng)大十倍。我們尾田家要是能夠得到,一定能再鑄輝煌?!?p> 千鶴再次叩首答復(fù)到:“父親大人放心,千鶴一定查明這件事。請您,等候千鶴的好消息?!?p> 尾田慶次看著低下頭的千鶴,眼睛中盡是冷漠,嘴里卻語氣溫和的說道:“千鶴,你若能做成此事,便是我尾田家歷代未有的功臣。尾田家的家譜中,一定會給你留下重重的一筆,后人也將以你為榮?!?p> 千鶴激動地?zé)釡I盈眶,兩人又講了許久,千鶴才離開了房間。
而當(dāng)千鶴離開后,從屋子的角落里,又鉆出一道矮小的身影。五官四肢漸漸分明后,才能看出這是龍一郎。
龍一郎走到尾田慶次身前,看著千鶴遠(yuǎn)去的方向問道:“父親大人!讓千鶴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尾田慶次冷冽的說道:“會不會有用,總要試過才知道?,F(xiàn)在的選擇,對她而言就算是發(fā)揮余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