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單嘆了一口氣,就這樣笑著蹲了下來,心想自己這是怎么了,連管闊這種人都要搶著和自己來一場?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對手真的是管闊,他也覺得沒什么意思啊。
管闊聽著他們的狂轟濫炸,還有真實的憤怒,恍惚間回到了長安的那一天。
千萬長安人,送我去邊疆,他是被罵出城的,那樣的場景,比起今天的那些帶有節(jié)制的話語,可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又想到了泯滅罵聲的那一身紅色宮裝,那一只高傲高貴的傾城鳳凰,于是,淡淡地笑了起來。
雖千萬人吾往矣,三十多人的罵聲,又算什么?
吾一笑置之。
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強大如斯了。
他知道,這一回,自己又上了鐵山無的圈套了,那家伙不是真的要叫自己下去,而是……逼迫自己露出似乎很想上的樣子。
他算了算,算上這一次,鐵山無已經(jīng)欠自己二十七頓揍了。
他看到,阮單依舊坐在地上,一臉等待著新來的一位與之對決的樣子,于是搖了搖頭,穩(wěn)重地舉著盾牌和槍桿,往前走去。
他就這樣把那些轟自己下去的聲音擋在背后,就像是擋住了半個世界。
他一直都被輕視無視,今天,他就以這樣的姿態(tài)告訴別人,怎樣的無視姿態(tài),才是最最牛#的。
不和你們廢一句話,不想罵你們,甚至不想看你們,就這樣,把后背留給你們。
“嘩——”地一聲,喧鬧更大了,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忽視的那幫人幾乎要爆發(fā)。
可雷冷笑一下,就這么快步走了上去,準備把管闊毫無面子地拖回來。
可是,一個懶洋洋,但是像是有著魔力的聲音透過他的耳膜,就這樣傳進了他的耳朵里,令他的腳步一瞬間就凝固住了。
“他的對手是阮單,你叫阮單?”
鐵山無大多數(shù)時候都在漫不經(jīng)心地,可是,他只需要瞄一眼,就能夠知道可雷想揍管闊。
管闊的對手是阮單,不是你可雷。
那個聲音很輕和,但可雷卻像是受到了極為嚴厲,幾乎可以把他壓垮的訓斥,臉色一片紅白交錯,乖乖地退了回來。
而其他人,就因為鐵山無的這一句話,非常詭異地都停止了大罵聲。
經(jīng)歷了那么長的時間,他們知道,鐵山無快生氣了,這就是鐵山無生氣的樣子。
對面的那名隊官看到這一邊的動作,略感震驚,他不明白這是怎樣的實力,能夠把那幫人帶得這么服服帖帖的。
管闊聽到了鐵山無的那句話,也聽到了瞬間的安靜,于是露出了輕松的神色,帶著笑意走向阮單,道:“好了,現(xiàn)在,你的對手,只能是我了。”
他陽光下的笑容,以及穿著盔甲的樣子,真的不難看,甚至在此時此刻,還挺好看的。
阮單就有過那么一瞬間的那種感覺。
隨后,他擺了擺手,道:“你不會是我的對手的,還是換人吧?!?p> 鐵山無那邊安靜了,可是對面卻不如此,頓時傳來了無數(shù)聲哈哈大笑:
“老阮說得對,你還是下去吧,到時候輸了你們的隊官又要訓斥你們了!”
頂著那些人輕視的言語與大笑,管闊很認真地對著依舊蹲在地上不肯站起來的阮單道:“我希望你搞清楚一件事情,我已經(jīng)是你的對手了?!?p> 阮單看了看鐵山無,發(fā)現(xiàn)那家伙東張西望著,知道自己想換對手的想法已經(jīng)不可能成功了,于是猛地盯住管闊的臉,眼中閃過一道寒芒,道:“你不后悔?”
“待會兒我打人可是很痛的,我可不會因為讓著你而留手?!?p> “打人算什么,如果是和突兀人,是要分生死的?!惫荛熞琅f很認真道。
“好!”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喝,阮單瞬間站起,手中已經(jīng)迅速地拿起了盾牌和槍桿,口中有些陰狠道:“不到黃河不死心!”
“我只知道不到長城非好漢。”管闊咧嘴一笑,瞇起眼睛看了看頭頂上的太陽,神情特別地舒服。
……
……
秋天的陽光不烈,顏色也不深,但是,照過來,卻很舒服,很合適的舒服。
最起碼,讓所有的景物都靈動了起來。
還有,眾人身上的盔甲總是顯得透亮。
管闊舉著盾牌,緊緊地握著槍桿,似乎把自己置身在了經(jīng)歷過許多次的突兀襲擊之中。
看著他認真的樣子,阮單覺得特別好笑。
相比管闊,他的神色很輕松,他本來作好了大戰(zhàn)一場的準備,甚至都有點忐忑,而今當自己的對手已經(jīng)確定是管闊的時候,那種感覺全部都消失無蹤了。
這真是無趣的一場戰(zhàn)斗??!他想到。
他并不覺得管闊是不堪一擊的,但是他很清楚管闊的失敗、自己的勝利是毫無懸念的,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管闊緊緊地盯著前方的阮單,眼中幾乎沒有了其他人。
他并不特意去想應(yīng)該怎么怎么做,平日里的操練是怎樣的、老人教的竹簡上是怎樣的,現(xiàn)在真正處在了這個位置上,往昔的一切仿佛都已經(jīng)融入進了自己的身體里,只需要自己隨機應(yīng)變,作出回應(yīng)。
阮單握著槍桿的手勾了勾手指,示意管闊過來。
管闊看了看他,并沒有動,他的神情全部都放在對方的移位、動作上面,現(xiàn)在他并沒有看到對方有什么破綻,所以他不想主動動手。
阮單輕笑了一聲,道:“你單哥讓著你,叫你先過來砸?guī)紫?,撈點面子,到時候就是輸也不會輸?shù)媚敲磻K,你還不領(lǐng)情?”
一邊傳來一片放肆的哄笑,而另一邊,除了鐵山無,所有人都越發(fā)臉色陰沉,甚至像無用等幾個人,已經(jīng)不去看了,側(cè)站著在交談著什么。
“你說過不會讓著我而留手,我當然也不會?!惫荛煹?。
阮單簡直要氣笑了,心想自己隨口說的話居然被這小子拿過來羞辱自己,既然你不要面子,那也可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于是神色變得冷起來:“我先和你說一聲,我先動手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有出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