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載著『嫁接月季』的車隊一路向東,行駛了兩天兩夜,旅者們終于遠遠望見了銀環(huán)城的城門。
銀環(huán)城曾經(jīng)是皈依天父的蠻族王國上的一座城池。它遭受了領主長達百年的盤剝,不僅僅要繳納各種苛捐雜說,還要被迫服勞役或軍役。因此該城市在興起以后,城中的貴族們采取各種形式(公開的或隱蔽的)、各種手段(暴力的或贖買的)與領主進行了斗爭。
斗爭的過程漫長而又殘酷,銀環(huán)城最終從領主那里取得了某種程度的自由與特權,成為了『自由城市』的一員。又經(jīng)過了長時間的政治博弈,這座城市取得了選舉市政官員、市長和設立城市法庭的權利,正式邁入了『自治城市』。
接下來,雖然教會的挑撥和煽動是一個原因,但更重要的是,銀環(huán)城的貴族們已經(jīng)不滿足權勢僅限于城市的范圍,向外擴張成了必然。對此早就抱有戒心的蠻族王國,采取了激烈的鎮(zhèn)壓和抵制。
于是乎,戰(zhàn)爭爆發(fā)了。
尸山血海,白骨皚皚。
混沌的歷史之后,原本統(tǒng)一的蠻族王國也分裂成了三個獨立的區(qū)域。
西邊的銀環(huán)城、東邊的圣衛(wèi)城以及南方的孤巖城。
“吾主,我們先去哪里?”
走在城中的街道上,哈金斯的稱呼讓托德皺起了眉頭:“我說過,進了城里,不要這樣稱呼我?!?p> 男子歪了歪腦袋:“好吧,神父大人,我們先去哪里?”
雖然是第二次來到這座城市,但第一次的糟糕經(jīng)歷讓托德根本不熟悉城里的一切,想了又想,他將車隊的目的地設置在了他唯一熟悉的地方。
『圣科大教堂』。
當他站在大教堂的廣場上,抬頭看著面前宏偉的教會建筑群落,異端審判時的記憶對比讓他發(fā)出了不由自主的感嘆。
看著哈金斯抱起了一盆用白布遮蓋的『嫁接月季』,托德示意其他人留在原地,他們二人踏上了大教堂的階梯,走入了圣所的大門。
主教法比安站在禮拜堂的中央,正在向信徒們進行著每日的圣經(jīng)誦讀,托德的突然出現(xiàn)讓他的臉上瞬間失去了平靜。
打著手勢讓助理暫理局面,法比安走到了神父的面前,示意后者隨自己來。
穿過教堂后的側廊,來到最深處的經(jīng)堂,主教讓隨從打扮的哈金斯等在門外,把托德先拉了進去,接著關上了大門。
還沒等托德說話,法比安首先質問起他來:“你可知道,你在暮西鎮(zhèn)做了一件天大的錯事!”
前者一臉迷茫,腦子里卻想道,我做的錯事那么多,不知道您說的是哪一件?
“你的那個什么『茶話會』!擅自抨擊世俗王國的發(fā)言,已經(jīng)給教會和王國之間的關系,造成了極其惡劣的影響?!敝鹘炭瓷先ビ行饧睌模骸氨緛砦乙呀?jīng)盡量緩和了我們和銀環(huán)貴族之間的不和,被你這么一鬧,全搞砸了!”
托德恍然,原來是為了這事。
腦中稍作思考,他忽然對法比安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主教大人,我記得您在銀環(huán)城中任職四年了吧。按理說,任職滿三年就可以調離此地,為什么到現(xiàn)在您的調令,還不見動靜?”
本來一頭惱火的法比安,聽見托德的話,頓時愣住了,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對啊,去年自己就理應可以脫離銀環(huán)城這個火坑了,為什么教皇國到現(xiàn)在還沒下達調令?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的職位應該就是一塊火中的石頭,誰都不會想去摸它?!蓖械抡伊艘粡堃巫幼讼聛?,拍了拍長衣上的塵土:“您想離開這里,只有一個辦法?!?p> 主教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話題,情不自禁的找來一張椅子,坐到了托德的身邊,沉聲問道:“什么辦法?”
“做出成績?!?p> “成績?我不是已經(jīng)向教廷進獻了水晶圣物?”
托德笑了起來,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異端審判的事您忘了嗎?聽說教宗為了此事都大發(fā)雷霆。”
法比安無語,異端審判的確是自己干的一件蠢事?;貞涍^去,他又想起了審判臺上保羅神父慘死的那一幕,身體不自覺輕輕顫抖起來。
“所以,在此之前功過互抵,您現(xiàn)在需要新的成績?!?p> 神父的話讓主教一愣,后者搖頭苦笑:“說的簡單,我又上哪里去找成績?”
托德站起了身,推開經(jīng)堂大門,示意哈金斯將『嫁接月季』放到桌上。他雙手抓住白布,用力一掀,嘴中說道:“您看看,我這不是給您送來了?!?p> 一株盆栽,九朵月季,展現(xiàn)在了主教的眼前,五顏六色,鮮艷奪目。白的似雪,黃的似金,粉的似霞,紅的似火。有的花瓣舒展開來,好似含笑迎人;有的花苞蓄勢欲放,煞是嬌羞可人。陣陣清香,飄到鼻前,甚是心醉。
“不過是花罷了,哪里算的是……嗯?”法比安仔細看了看面前的植株,吃驚的抬起手來指向花盆,結結巴巴的問道:“一棵樹上長了九朵不一樣的月季?!”
經(jīng)過六周的時間,砧根上的T字形傷口已基本愈合,如果不是仔細去看,完全看不出人工嫁接的痕跡。
托德聳了聳肩,隨口說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用暮西鎮(zhèn)的土地和井水,居然可以使得一棵樹上,同時長出不同顏色、不同品種的花朵?!?p> 主教興奮的搓著手,激動說道:“天父在上!太好了!對了,這盆花必須趕快送走……”
“為什么要送走呢?”
一個婉轉悠揚的女子聲音響起在大門口,將房間里的三人嚇了一跳。
托德轉頭看去,來者絕色的容貌和那高嶺之花般的氣質,讓他出現(xiàn)了片刻的失神。
“王后陛下!”主教驚得張大了嘴巴,將惱火的視線投向了門外的助祭們。
后者在侍衛(wèi)和女官的包圍下,惴惴不敢言。
瑪麗王后看向桌上的月季,拍了拍手,立即有兩名侍女走上前來,在法比安悲憤的視線中,抬走了花盆。
“這就當做您的見面禮吧,托德先生?!蓖鹾笥檬种篙p撫了嬌嫩的月季花瓣,微笑著說道。
一張銀銅合金的邀請函,從侍女的手中來到了神父的掌中;一行燙金色的娟秀文字,出現(xiàn)在了托德的眼前。
“今晚的宴會,我等候您的到來。”瑪麗王后轉過了身,丟下了最后一句話:“記住,我不想看到有人因為迷路而遲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