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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未晞

第八章 底細

朝露未晞 淇霏 2702 2017-10-23 13:40:21

  每年宮里的冬宴都是隆重的,皇帝從不是貪杯之人,但在今夜安若飛出現(xiàn)后,皇帝竟不能自己地喝了許多。

  是以散場之時,皇帝早已微醺。

  冬夜里的冷風很容易叫人清醒,皇帝將暖轎的窗簾掀開一角,抬眼卻看到了滿結冰霜的湖面。

  “停轎?!?p>  抬轎子的太監(jiān)遵聲而停,恭敬地將轎簾掀開。

  皇帝面對平湖負手而立,眼中無喜無悲,平靜地向湖心島上看去。

  多年前,島上也曾有過一座壯麗的宮殿。可如今,島上早已雜草叢生,滿是荒蕪。斷垣殘壁中依稀看得見火燒過的焦黑痕跡。

  “阿瑟…”皇帝輕輕呢喃著,“今夜朕恍惚了,可到底最后還是真切起來…這世間再無哪個女子能及你的萬一。只是…若她再多像你一分,恐怕朕就真的把持不住了…”

  ……

  景家

  景羨的臉色很不好看,而他的父親,景家家主景渝恒臉色同樣陰晴不定。最后,還是景渝恒率先開口,“此事確實是你做的不好,四大家中我景家本來就勢力最弱。你竟絲毫不與為父商量就擅自做主!這樣一來,景家在宮中不僅無人,你還當眾揭了陛下的傷疤。以后,我們相比其它三家只會更加陷入被動?!?p>  景羨無可奈何道:“孩兒也沒有想到安若飛會如此隱忍,直到進殿前才打亂我的計劃,撕毀衣裙,擅改空庭舞…”

  “好了?!本坝搴愦驍嗑傲w的話,“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吩咐下去,讓家里人人都小心著,別叫人揪住什么錯處。陛下被當眾揭了傷疤,只怕要在我景家頭上找回來啊…”

  景羨握緊雙拳,恨恨道:“可我還是不相信,安若飛她區(qū)區(qū)一介舞女,斷然不會知道空庭舞與淑妃之間的玄機,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給她。此人不僅壞了景家計劃,更讓孩兒在殿上丟臉。孩兒定要查出此人!”

  景渝恒不由得大怒:“你怎么如此不長進,知道這件往事的人并不多,又敢透露消息給她,豈會是一般人?你尚且自顧不暇,還想再豎強敵?你的事情,先交給你兄長去做?!?p>  景羨無奈的閉上眼,他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在一夕之間被大哥景元奪去,他現(xiàn)在心中只有怒火和憤恨。

  景渝恒悠悠道:“想當年淑妃葬身火海時,陛下是多么難過…想不到今夜竟能如此克制,陛下他…終究是老了?!?p>  司徒家

  司徒家作為大趙第一門閥,家主司徒賀今夜的眼光也落到了安若飛身上,他饒有興趣地對兒子司徒儀征道:“你對今天的那位安司樂有何看法?”

  司徒儀征即使在面對他父親時,仍舊是一幅風度翩翩,氣宇軒昂的模樣。

  回憶片刻后,他才開口說:“我兒時隨著貴妃,是見過淑妃的。今夜陛下所說的故人,必然就是淑妃。安若飛和淑妃不是形似,而是神似。可我不明白,景羨為什么不直接把安若飛送進宮當妃嬪,而是費盡心思的只做了女官呢?”

  司徒賀冷哼一聲,“你懂什么。景家的算盤早已是一清二楚,恭妃半年前病逝,景家在宮中再無他人。景羨不知從哪得到了安若飛,想叫她入宮為景家所用。你忘了景羨在殿上說的那幾句話了?分明是在說服陛下將安若飛納入后宮,可安若飛似乎是打算擺脫景家,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不僅自己沒入宮,反倒叫景家丟盡臉面?!?p>  司徒儀征稍一反應,便說道:“是了,我坐在下首,離安若飛近些。細細回憶一下,她發(fā)髻上簪的是蠟梅,新鮮蠟梅...確實是不可能保持光鮮好幾個時辰的。看來...這個司樂確實有幾分意思?!?p>  司徒儀征眼神銳利,“不過她要擺脫景家可沒那么容易,若是我們司徒家能去插上一手,說不定能從她那里得到什么好處?!?p>  司徒賀依然沉著臉,對于唾手可得的利益,他向來保持著十足的謹慎。

  “她既然不想被景家控制,也就自然不會甘愿依附于你。況且她現(xiàn)在是皇帝欽點的司樂,官階雖不高,但畢竟是陛下親自任命的,想站穩(wěn)腳跟還是不難。”

  司徒儀征冷哼一聲,“陛下欽點又如何?依我看,打動陛下的不過是剛才的情景罷了,未必是她這個人。換個人來穿這身衣服,跳這支舞,說不定也是一樣的效果…”

  司徒賀點點頭,對于這個獨子,他還是很滿意的,至少在取舍這一方面,司徒賀認為司徒儀征很像自己。

  “你去辦吧,這樣的機會不多,是應該好好設計一番。但也該留心著其他人的動靜,別忙到最后,卻是為他人做嫁衣?!?p>  司徒儀征聲音冰冷,“我明白。她若不能為我所用,便要為我所誅。實在不行,我自有千百種方法叫她難過?!?p>  ……

  奚家奚清,祁家祁安幾乎也在同一時間和司徒家及景家發(fā)出了一模一樣的指令:查出安若飛的來歷,不得遺漏任何細節(jié)。

  今夜,淑妃這個塵封很久,令皇帝心痛的話題在各大家的書房中不約而同地被提起。

  奚言立在書案邊,聽著奚云回來稟報的消息,溫聲道:“連奚清都想到要去查安若飛的身世,那其他三家恐怕也早就行動了。我也很好奇,安若飛與淑妃到底有什么關聯(lián)呢?”

  奚云似是不解,“關聯(lián)?安姑娘所知道的消息不都是少爺您告訴她的么,為什么還會有關聯(lián)?”

  奚言笑道:“奚云,你沒見過淑妃,也沒見過安若飛跳舞。雖說她臨時改動了這空庭舞,可到底是準備不足。她今夜跳的那支舞,與她從前的舞全然不同。簡直與昔年淑妃跳舞時的神韻一模一樣,若說她們之間沒有關系,我是萬萬不信的?!?p>  說到這里,奚言又有些遲疑起來,“只是,可能安若飛自己都不知道這種關聯(lián)?,F(xiàn)在都還未發(fā)現(xiàn)這種關聯(lián),安若飛就同時被四大門閥虎視眈眈,若是發(fā)現(xiàn)了這種關聯(lián),只怕她屆時更會置身于漩渦之中?!鞭裳暂p笑一聲,“當真是有意思?!?p>  奚云不由得贊同:“不錯,淑妃是陛下心中最深最軟的地方,任何人只要掌握了這點,就能借機獲得無上好處。”

  奚言踱至窗邊,微微反駁了奚云的話,“不全是如此,咱們這位陛下,雖說是仁君??赡阃耸昵把粗x氏了么?自那時起,五大門閥只剩四個。如今亦然,誰要是敢過多地利用他,他依舊會毫不猶豫地揮下屠刀?!?p>  奚云不禁點頭,深表贊同,隨即他又發(fā)問:“可少爺你為什么要幫她呢?”

  其實奚言也并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幫她,但還是說:“我?guī)退?,雖說有舊識的情分在??梢彩遣辉敢饪吹骄傲w的計謀得逞,我?guī)椭诒菹旅媲疤裘鬟@一點,陛下自然會懷疑景氏門閥是不是想通過后宮這種方式來影響他?!?p>  奚言在房中踱著步子,“為君之道,在于制衡,咱們陛下深信這一點。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里,景氏的日子不會太安穩(wěn)。敢在老虎頭上打主意,不付出點代價是不行的。而且說到底,我也是不忍心眼見她落入后宮那種地方罷了,后宮住的都是些鬼魅,若是這樣一位佳人也淪為鬼魅…那就太可惜了。”

  說到這里,奚言稍稍停頓,端起桌上的茶輕啜一口,“而且我還懷疑,做這件事情,景羨根本沒有跟他父親商量過。目的太明顯,不像是景渝恒平日的作風?,F(xiàn)在景家老大和老四兩個公子之間奪權正奪的火熱,景羨這么做,怕也是想急于表現(xiàn),好把他兄長景元給壓下去?!?p>  奚云幸災樂禍,“那這回他可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坑了自己,也坑了景氏全族。”

  奚言點點頭,以示贊同。

  今夜,無論是宮里還是宮外,都因為安若飛的突然出現(xiàn)而微微地晃起了一絲漣漪??烧l又知道,這漣漪到底會引起多大的波瀾。

  洪流崩落,往往都是因為那最不起眼的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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