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公子,唐王府的賞劍大會既已結(jié)束,你又何必強人所難?”郭旭揚對隗貍抱了抱拳。他并不想介入唐王府的事端,然他卻不能不管黃伊榕的安危。且他看不透隗貍的真實意圖,故而嘗試著在對話中找尋突破點。
“這隗貍立于天地之間,好似與萬物融為一體。此等境界除了師父之外,他是我生平所見的第二人。絕不能讓他出手,否則此處必血流成河!”郭旭揚心道。
白清陌看到郭旭揚之后,氣得渾身直發(fā)抖。然這平日里狂躁暴跳的女子,在隗貍身后卻不敢多說一個字。
郭旭揚敏銳的目光捕捉到凌玄肅感覺到自己的氣息時,身體竟也有幾許顫動?!半y道這‘死人’凌玄肅,竟還有‘活人’的怒意?”
“放心,我不要,就看看?!壁筘偟牡P眼瞧著對面的郭旭揚,輕薄的唇角勾勒出一絲淡薄的笑意。
隗貍越是說得輕松隨意,郭旭揚的提防之心越是強烈。他基本已經(jīng)斷定這隗貍便是凌玄肅及白清陌的“師父”。郭旭揚自從“全清道觀”內(nèi)與白清陌初識以來,很多時候都能看到這對師兄妹的身影。滅“雷虎寨”滿門,并將矛頭直指“西魏”;隨后與“洛陽王府”聯(lián)手摧毀“西魏瓦崗”;半路設伏截殺他與周伯翁及鐵從云;直到半月前與“御劍山莊”穆劍義一同在農(nóng)舍搶奪木劍。他們每走一步,都像是在下一盤精心布置的棋局。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師父”,千里迢迢地奔赴這大王山頂,又怎么可能只是“看一眼”龍瀛劍這么簡單?
周伯翁及鐵從云自然也注意到了凌玄肅——那個曾經(jīng)重創(chuàng)郭旭揚的“死人”。
鐵從云的翠竹條已染上了三個人的鮮血。他慢慢悠悠地格擋著敵眾的刀兵。這場架他本來就懶得打,純粹是陪寶貝女兒玩“斗蛐蛐兒”。然而當他看到凌玄肅之后,他情不自禁地向鐵夢箏靠得更近了些。
“待會兒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頭,就立馬帶著小祖宗走為上計?!辫F從云心道。
周伯翁思緒轉(zhuǎn)得飛快,他將九環(huán)刀橫斬一刀之后,向后躍開九步,與朱燦拉開距離,大聲說道:“小子,你敢不敢和那個人打?”他遙指站于隗貍身后的凌玄肅,“只要你打贏他,我便不再阻止你追擊小丫頭,怎樣?”
朱燦方才與周伯翁大戰(zhàn)了百余回合,仍是占不到半點好處。周伯翁深知朱燦掌力了得,為避免傷及無辜,他盡力地將二人的戰(zhàn)場往無人的地方引領。如今兩人從高壇快直到了御苑。朱燦是一個嗜殺成性、狂傲自負之人,久久“拿不下”周伯翁,正心中惱火,又擔心再與對手一直糾纏下去,“龍瀛寶劍”反而成為別人的囊中之物。他雖恨不得與這老頭兒大戰(zhàn)三百回合,將對方命斃于掌下,然身為一方霸主,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他正尋思著要如何擺脫周伯翁、搶奪龍瀛劍之時,卻不料對方竟說出這番話來。
“臭老頭,我不信你!”
“哼!”周伯翁冷哼一聲,“我周伯翁說一不二!”說罷,他將刀插入地中,以示罷斗。
“河北”周伯翁,在江湖中可是有響當當?shù)拿^的。朱燦意識到自己與眼前這武林名宿確實是旗鼓相當。他向凌玄肅瞧了一眼,他素來自認為世間罕有敵手,心想著自己雖殺不死“河北”周伯翁,但要解決掉遠處那個“無名且年輕”的男子,應當不難。思索片刻后,他喝一聲“別忘了你說的!”便往凌玄肅沖去。
周伯翁看著朱燦的背影,心道:“那姓凌的小子死而復生,疑點重重。后面小伙兒估計要和隗貍他們動手,我先幫他消耗點對手的戰(zhàn)力。況且……那姓凌的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要仔細瞧瞧?!彼闹心钸兜摹靶』飪骸?,指的是郭旭揚。他“嘿嘿”一笑,雙手拍打著九環(huán)刀的刀柄,雙腳踩著曲調(diào)的節(jié)拍抖動著身子,小聲唱道:“朱燦啊朱燦,你可真是只豬、大肥豬。人肥無腦,正好,正好,我說了算,拿你來喂招、喂招!”
郭旭揚與隗貍正僵持不下,卻見一壯碩的身軀向這邊撲來。
“拿命來!”朱燦狂吼一聲,向凌玄肅拍出一掌。他能感覺到凌玄肅“絕不簡單”,但卻判斷凌玄肅所聽命的隗貍好像不會武功。朱燦雖吃不準隗凌二人的路數(shù),然他認為“先下手為強”總沒有錯。
“玄兒,去吧,隨意折磨。”眼見朱燦蘊含十成“橫法悍萬敵”內(nèi)勁的掌力拍來,隗貍睨視朱燦一眼,對身后的凌玄肅淡淡地說道。
凌玄肅收到命令后立即拔出鞘中寒劍,閃電般的向朱燦掠去。
“你猜,玄兒會割下他多少塊肉?”隗貍輕輕地撥弄著鬢邊的褐發(fā),向郭旭揚問道。
郭旭揚劍眉緊鎖,卻不作答。朱燦惡名昭著,他并無好感。然隗貍讓凌玄肅隨意折磨朱燦,又問朱燦會被凌玄肅割下多少塊肉,相較于視人命如草芥之人的兇狠,郭旭揚感覺隗貍面對“人之性命”,仿佛面對一張白紙,既提不起絲毫興趣,亦無任何情緒波動。郭旭揚的目光一直未離開隗貍,然而余光卻時刻關注著凌玄肅與朱燦之戰(zhàn)。
朱燦凌厲的掌風逐漸被凌玄肅所化解。前四招,凌玄肅尚對對方的內(nèi)力有所忌憚,左右避閃。然而戰(zhàn)至后面,朱燦漸落下風,力有不逮。朱燦的蠻勁功法原是十分了得,然“活死人”凌玄肅的身體卻似乎比巖石更為堅硬。朱燦的內(nèi)勁可將石頭化為粉末,然而拍在敵手身上,卻起不了多大作用。且朱燦周身被可凝水成冰的寒氣所籠罩,身法出招皆受到影響。
凌玄肅遞出一招“玄字十三殺”,此招郭旭揚曾經(jīng)在“瓦崗寨”外的小山丘上領教過。此時的凌玄肅使出來,其速度、力道與詭變之法更勝從前。朱燦無法招架,被擊至重傷。然正如隗貍所言,凌玄肅并不急于斬殺朱燦,而是慢慢地折磨著對手。以往“活人”時的凌玄肅喜歡瞬間結(jié)果敵手的性命,而現(xiàn)今“死人”凌玄肅,卻仿佛很享受折磨人的快感。
大王山上回蕩著朱燦的陣陣慘叫哀嚎,“啊!??!狗雜碎,有種給我個痛快!”凌玄肅圍著朱燦之身疾走,一劍一劍地撕割著對方的血肉,伴隨著揮舞的劍花,朱燦的鮮血散出片片霧花。
前不久朱燦的掌下剛添了近二十個亡魂,而此時的朱燦卻正被一個年輕人像殺豬宰羊一般,一塊一塊地削剮著皮肉。眾人駭然,原坐在觀劍席上九成以上的群雄,紛紛離席,遠遠地躲開。連欲奪唐王府龍瀛劍的敵眾,亦將六成以上的心思,放在了隗貍?cè)松砩?。畢竟相比“寶劍”,還是“保命”更為重要。而黃伊榕及李世民則伺機帶領唐王府將卒,往高壇及御苑正中的機關步步逼近。
郭旭揚估摸到了周伯翁教唆朱燦與凌玄肅對決的原因,是以他將凌玄肅的出招一點不漏地瞧進眼里、記在心里,并冥思著破解之道。他思忖:“凌玄肅的武功比以前高出許多。身形、劍術相較以往更快三成,劍招的詭譎辛辣之處亦有所突破。他體內(nèi)獨有的陰寒之氣,因其已然身死,刺骨與凝凍之感更甚?;钪牧栊C渾身上下毫不隱藏地散發(fā)出殺氣,行蹤易察,而此時卻如牽線木偶一般,無思無感,不好對付。他能硬接下朱燦的掌風,身體想必已是剛硬如鐵?!?p> “你的幫手還挺多?!壁筘偖斎粡囊婚_始就注意到了遠處引導朱燦前來,此時正冷靜觀戰(zhàn)的周伯翁??粗栊C凌虐著朱燦,原先淡然如水的隗貍,竟露出一個自得的笑意,“玄兒是我最完美的作品,經(jīng)我之手已蛻變。你雖殺死了他,然今日,他卻會殺死你。信么?”
“隗公子,你到底想說什么?”
“你若能勝玄兒,劍我便不看了。并且……”隗貍停頓少頃,緩緩復道:“我還會告訴你‘龍瀛劍’真正的秘密?!?p> “什么?!”郭旭揚大吃一驚,心道:“這隗貍竟也知龍瀛劍的秘密?”
隗貍合上深幽的雙眸,靜靜地感受著凜冽的山風,“我比任何人,更懂‘龍瀛’?!?p> **武俠小說里偶爾會有涉及“煉尸”或者“御尸”之類的橋段,但寫這種的,基本不屬于類似金古類的特別傳統(tǒng)的武俠,帶有那么一點點玄幻色彩,但其實也不脫離武俠的大方向。這類武俠作品里寫“煉尸”或者“御尸”,一般都是用巫術或者蠱術或者尸蟲或者咒術或者符箓或者音波或者獨特的御尸功法等等。隗貍就屬于獨特的御尸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