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夢境
夢境中最初的場景是一次物理系教授朱雀的公開授課，主題是《時空》。由于朱雀的美貌與才華，慕名而來的學(xué)生數(shù)不勝數(shù)。千人座位的大講堂座無虛席，后排還能看見不少站著聽講的同學(xué)。
公開課開始的時候，原本沸沸揚揚的講堂瞬間變得鴉雀無聲，只能聽見朱雀一個人說話的聲音。在夢中，我第一次聽見了朱雀的聲音，不僅臉是娃娃臉，連聲音也是娃娃音，聽著聲音我整個人都要酥軟了。
朱雀戴著微型麥克風(fēng)，身著一套標準的女性西裝站在講臺上，我覺得西裝挺不適合她的，她和小倩一樣比較適合甜美可愛的衣服。朱雀面對大家微笑著說“非常高興能有這么多同學(xué)來參加我的公開課，我記得物理系的學(xué)生應(yīng)該只有500多人，所以只預(yù)定了這個講堂。沒想到其他系也有同樣對時空感興趣的同學(xué)，看來下次我得在體育場做露天的公開授課了。”
聽到這里，講臺底下就有很多同學(xué)笑了起來。朱雀接著說“站著的同學(xué)如果累了或是聽不清，可以坐到講臺前的地板上，只要不擋著別人的視野就好?！?p> 朱雀打開了身后的液晶白板，這是直到三十年前都還在使用的教學(xué)用白板，現(xiàn)在的教室已經(jīng)全面使用投射屏了。朱雀低著頭在控制臺上操作著，不一會兒，液晶白板就出現(xiàn)了名為時空的PPT。朱雀回頭看了一眼，確認PPT出現(xiàn)后，接著面對大家說“好，時間到了，差不多可以開始了。本次公開課我打算從力學(xué)、物理學(xué)、天文學(xué)和哲學(xué)這四個方面來為大家介紹時空，首先要說明的一點是，時空指的是時間和空間，兩個概念的合集，千萬不要以為他們之間毫無關(guān)系，其實他們之間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p> 朱雀結(jié)合PPT為大家生動形象的描述著時空，這個從人類文明開始就不斷探索的奧秘，大家都被朱雀帶進了她了世界，只是看著液晶白板上的PPT，聽著朱雀的解說，思考著時空的奧秘，一句話都沒有說。
朱雀花了大量時間講完了哲學(xué)中的時空后，又為大家講解了力學(xué)、物理學(xué)和天文學(xué)中的時空，由淺入深，由易至難，即使不是物理學(xué)專業(yè)的人也能聽懂，也能產(chǎn)生強烈的興趣。朱雀先后又介紹了絕對時空、相對時空的概念，從地球講到了浩瀚的宇宙，這一部分是本次授課的核心內(nèi)容所在?？上艟持袇s只出現(xiàn)了只言片語，如果一字一句全都出現(xiàn)的話，這個夢可能得做一整天。
授課期間朱雀還給予了所有在場同學(xué)提問的機會，每當有提問機會的時候，講臺前坐在地板上的兩個人總會高舉右手，朱雀見他們對時空有著強烈的求知欲，也很高興請他們提出疑問。這兩個人年輕人身材高瘦，體型相近，臉型與老了的袁天罡李淳風(fēng)有些相似，看著他們這么激動的樣子，我大概猜出他們就是年輕時候的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了。
公開授課的最后一部分內(nèi)容是介紹人們所熟知的狹義相對論和廣義相對論，與之前核心內(nèi)容一樣，最后一部分的內(nèi)容在夢中也只出現(xiàn)了極少的一部分，著實可惜。
這次公開課一共講了3個小時左右，中途沒有一個人因為覺得無聊而離場。當所有內(nèi)容都講完的時候，朱雀對大家說“以上就是本次公開授課的所有內(nèi)容，有興趣更深入了解和學(xué)習(xí)的同學(xué)可以出查閱相關(guān)資料，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來問我，我會盡可能抽時間為大家解答。最后我想說的是，前人的理論已經(jīng)近乎成熟，如今的科技也在迅猛發(fā)展，我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時空的穿梭將不再是夢，人類很快就能解開這宇宙的奧秘，開啟人類史的新紀元?！?p> 話音剛落，底下掌聲雷動，震耳欲聾。夢境中還看見了那兩個疑似袁天罡和李淳風(fēng)的人，激動地鼓著掌，眼淚快要奪眶而出的感覺。
掌聲持續(xù)了很久，朱雀向到場的所有人點頭表示感謝后，關(guān)閉了液晶白板。來聽講的同學(xué)這才陸續(xù)退場，只有那兩個人同學(xué)跑到了朱雀的身邊，情緒激動，跟朱雀說著什么，我聽不見他們交流的內(nèi)容，大概猜到是關(guān)于時空的事情。已經(jīng)持續(xù)講了3個小時的朱雀臉上沒有露出一絲疲憊，依舊面帶微笑耐心與他們交流。
我非常想知道他們究竟都說了些什么，也非常想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可惜這場夢到此結(jié)束，我被程矢給晃醒了。
我睡眼惺忪地看著程矢，說“程矢？”
“嗯，有事找你?！?p> 程矢竟然主動跑來電路實驗室找我，平時我睡覺程矢是不會打擾我的，今天居然把我給晃醒了，想必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我回答說“噢，什么事？”
“你的原理圖仿真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有一些問題我必須馬上和你說，不然會影響到進度?！?p> 聽到程矢這句話我立馬就清醒了，“?。。坑袉栴}啊，我PCB板都畫好了?！?p> “畫好了也只能改了，你先聽我說?！?p> “嗯，你說?！?p> “仿真結(jié)果顯示給U171芯片VDD引腳的電壓沒有到5V，你之前的計算可能出現(xiàn)了一點出錯，還有U87的GND引腳你為什么要接在AGND上，你不小心接錯了嗎？另外......”
程矢給我羅列了20多條罪狀，大部分是由于我的疏忽所導(dǎo)致的，可能是因為當時畫的太急了，腦子有點抽風(fēng)了。另外還有幾條是程矢給我的修改意見，是根據(jù)信號完整性分析后得出的結(jié)果，我欣然接受了。
我對程矢說“很好，我立刻著手修改?！?p> “嗯，那我先回去了?！?p> “嗯，好。”
依照程矢所指出的錯誤和修改意見，我馬上開啟工作站，對原理圖進行修改。原理圖的修改十分順利，因為都不是什么太大的問題，主要麻煩的還是PCB圖的修改。原理圖改動后，PCB圖不得不進行相應(yīng)的修改，而且并不是把原本錯誤的走線一條一條刪除后，重新畫線這么簡單，大多數(shù)情況下已經(jīng)畫完的PCB板再重新修改走線，很難剛好有剩余的空間去走線，所以往往需要修改一大片的走線，這就是所謂的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次我所遭遇的情況也不例外，24層板的走線本身就非常密集了，突然要改連接方式，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空間，為此我花費了大量的時間進行大面積的修改。
期間牛工拿著個盒子走進來對我說“石工，最新款芯片的樣片已經(jīng)到手了，我看了你發(fā)的PCB圖了，我覺得可以找廠家打板然后貼上去試試了。舊版的還是等以后再說，先試你這個新版的。”
“還得再等等了，程矢指出原理圖有點錯誤，我還要再改改?！?p> “噢，那你抓緊吧?！?p> “嗯?！?p> 這次我把原理圖修改完成后，還拿給牛工和程矢審核了一遍，PCB圖也再一次交給牛工審核了一次，在一切確認無誤后，由牛工聯(lián)系打板廠家，為新版的素子傳送模塊打樣。打樣的時間加上運輸?shù)臅r間廠家給出了預(yù)計時間是3天。我把需求文檔設(shè)計參數(shù)交給小倩，讓她按照我們的要求來編程，除此之外，在這3天內(nèi)我和牛工都沒有特別緊急的事情。。
我這幾天閉關(guān)畫圖，吃飯都在食堂，住則是直接住在電路實驗室里，都沒有去過小倩那里。小倩似乎得知我最近在畫圖的事情，也沒有來找過我。如今圖已畫完，難得有時間去小倩那里蹭飯、蹭健身房，可是想到小倩此時正在忙著寫程序，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只能和牛工繼續(xù)不斷對素子傳送模塊進行優(yōu)化研究，希望能突發(fā)靈感想到更好的優(yōu)化方案。
空閑下來的時候，我時不時還會想起那天做的夢，夢境顯得是那樣的真實，令我無法忘卻。每天睡覺前我都給自己暗示，暗示今晚要做一個接續(xù)那個夢的夢，我很想知道之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惜都沒能如愿，不要說接續(xù)那個夢了，這幾天連一個夢都沒有再做過了。
3天后，期待已久的板子終于到了，牛工抱著一箱子的板子跑進電路實驗室里。迫不及待拆箱，拿出板子來欣賞，我也上前拿出一塊來看看。翻來覆去的欣賞，牛工在一旁邊欣賞邊感嘆，“不愧是制板工藝全球最頂尖的廠家，這板材一看就知道是最高端的，貼片也非常完美，每一個焊盤都很牢固的樣子，應(yīng)該沒有問題?！?p> 我對牛工說“那我們先裝一片上去吧，等小倩的程序?qū)懞镁椭苯涌梢耘芷饋砹恕！?p> “嗯，好。”
正當我準備拿新板替換克洛諾斯內(nèi)部原有的素子傳送模塊時，牛工突然叫住我說“石工，對了，對了，差點給忘了。剛路過的時候前臺和我說有人找投影機事業(yè)部的石庚，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在那兒等你。”
“找我？誰??？”
“叫什么我忘記問了，你自己過去看吧，這邊我來處理就好了?！?p> “噢，好的。那就麻煩你了。”
我離開空間轉(zhuǎn)移事業(yè)部后徑直走向了H公司的大廳，H公司的大廳里無論什么時候都有很多的訪客在那兒，在那里我東張西望，可是都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我只好去問前臺“你好，我是投影機事業(yè)部的石庚，剛才是有人找我嗎？”
清純可愛的前臺小妹微笑著回答說“嗯，是的，石庚先生，剛才有位女士找您，我讓她在訪客接待室C里等您?！?p> “好，謝謝?！?p> “不客氣?！?p> 能來找我的女士，除了我媽應(yīng)該就只有魯樞木了。我離開大廳走向一旁的訪客接待室，找到C室之后，我輕輕按下了門上的觸摸開關(guān)，門就被自動拉開了。
一位身著白裙的女生背影出現(xiàn)在了我的眼前，桌上還放著一個很大的波浪邊沙灘帽。聽見門開的聲音后，那個女生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我這邊，我這才看見了她的臉，原來真的是魯樞木。
見到魯樞木后，我的內(nèi)心一下子就笑開了花，魯樞木也微笑著對我說“石工，你好?！?p> “嘿，樞木，你來啦?！蔽易叩紧敇心緦γ娴奈恢蒙献潞?，接著說“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找我?！?p> “突然來找你，會不會很奇怪？”
我趕忙搖頭說“不會，不會，我很高興能再見到你。”
“那就好，我也很高興見到你?！?p> “誒，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沒事......就不能來嗎？”
“不不不，能來，能來?！?p> “今天周末你還在上班嗎？”
“嗯，對啊，我是全年無休的，哈哈哈哈?！?p> “看來你很忙，我會不會打擾到你了。”
“沒事，時間是擠出來的，一直集中精力工作也是很辛苦的，偶爾也要放松放松?！?p> “這樣啊，我做科研的時候工作越久只會越開心，根本不會想要放松?！?p> “別這樣嘛，對身體多不好，勞逸結(jié)合這個詞聽過嗎？”
“當然，我知道，只是每個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習(xí)慣，很難改的?！?p> “嗯，我懂你?！?p> “其實我這次過來，一來是想欣賞下H公司這樣大公司的工作環(huán)境，二來是想多和你交流交流，我覺得和你聊天能夠讓我知道更多更真實的有關(guān)外面世界的事情?！?p> “哈哈，想欣賞我的工作環(huán)境肯定是不行的，你知道的，我們的項目是秘密進行的，連自己公司的人都要隱瞞，你肯定是看不了了?？磥砟阒荒芎臀叶嗔牧奶炝恕！?p> “不一定要你那個項目的，其他事業(yè)部也不能參觀嗎？”
“額......可以是可以，不過我不是其他事業(yè)部的，對他們的工作不了解，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擾別人?！?p> “噢，噢，明白，原來外面的世界和魔方研究所真的有很大的差別，在研究所里我都可以很自然的去電子研究室，你也隨時都可以來參觀生化研究室?！?p> “嗯，確實，這一點還是魔方研究所好，而且外面世界的公司有很多框框條條，很復(fù)雜，很麻煩的，我也不是很喜歡。”
“那你還能忍下去嗎，不想過著不受束縛的日子嗎？”
“如果在魔方研究所那樣的地方，確實在研發(fā)工作上不受束縛?？墒巧钌鲜苁`啊，如果能讓我隨時進出研究所，聯(lián)系任何想聯(lián)系的人，去任何想去的地方就好了?！?p> “如果Z組織變成你說的那樣，可能所有的研究所早就暴露，被政府查抄一空了?！?p> “嗯，是啊，哪有那么完美的生存環(huán)境啊。總得做出取舍的，而我做出的取舍就是在工作上可以稍微麻煩點，遵守一些規(guī)章制度，換來一生的自由自在?！?p> 魯樞木沉默不語，略有所思的樣子?，F(xiàn)在就讓她做出選擇可能真的太為難她了，還是應(yīng)該先多接觸外面的世界，過一陣子再讓她自己做出選擇為好。我打算和她說些輕松愉快的話題，并且找機會帶她去外面逛逛，多接觸一些有趣的事物，慢慢改變她的想法。于是我接著對魯樞木說“樞木，你上次去看你曾爺爺了，現(xiàn)在他病情怎么樣了？”
“噢，沒什么大礙，年紀大了，毛病多了也是正常的。上次他是突然頭暈?zāi)垦＃匀プ≡簷z查的。檢查結(jié)果顯示老年性高血壓，醫(yī)生說在飲食上多加注意就好?！?p> “噢，這樣啊，那就好。對了，你曾爺爺公司做那么大，為什么沒讓你進去任職，或者接替他的位置?！?p> “他知道我對商業(yè)沒興趣，只喜歡科研?！?p> “那假如有一天你曾爺爺卸任之后，公司要交給誰？”
“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是誰就誰吧?！?p> 無論我怎么試探都沒能從魯樞木口中得知關(guān)于她家族的事情，所以也就無法證實那個帖子所說的后繼無人的真實性。
“那你曾爺爺現(xiàn)在沒什么大礙的話，你是不是準備去國外了？”
“沒有，之前去醫(yī)院的時候，我順便和我曾爺爺聊了。我跟他說有一個研究所里的朋友告訴我，外面的世界很有趣，專注于科研固然重要，但人的一生不應(yīng)該局限于此，既然生而為人，就不應(yīng)該作為研發(fā)機器一樣的活著。接觸更多的事物會花費很多時間，但也有可能為科研提供方向或靈感?！?p> “那你曾爺爺怎么說？”
“他說我已經(jīng)長大了，今后的路也該由自己決定了。小時候因為擔心我才把我留在研究所里的，現(xiàn)在該是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p> “擔心你？發(fā)生過什么事嗎？”
“這......不方便告訴你。我曾爺爺還叫我試著接觸外面的世界，如果厭倦，隨時可以去國外的研究所里生活?！?p> “你有沒告訴你曾爺爺我的事情？”
“沒有，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沒敢透露你的名字?！?p> “那就好?！?p> “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有所察覺，本來我從小就決定要在研究所里為科研事業(yè)奉獻一生了，但曾爺爺時不時來找我，會和我說說外面世界的事情，好像在有意引起我的興趣。”
“原來如此，難怪有些事......我以為你不會懂，但你居然都懂得?！?p> “是啊，都是他教我的，可能他既希望我能平安無事，又希望我能像普通人一樣體驗外面世界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