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下下之策
時間緩緩流逝,相關人員陸續(xù)來到了電路實驗室,過來的人都問牛工找他們來做什么,而牛工的回答都是“等人齊了說”。我看了看時間,快9點了,便起身去找小倩。我沒有多透露小倩有關信息,只是告訴小倩,這是很重要的會議,請務必準時參加。大概小倩也從我的語氣中察覺到了事情的重要性,什么也沒說就乖乖的跟我走向電路實驗室。
當我和小倩回到電路實驗室的時候,其他人員都已經(jīng)到齊了,整個實驗室籠罩著一片詭異的氣息。牛工對大家說“真是對不起大家,今天我有一件事必須向大家宣布。你們知道這件事后請務必不要告訴任何人,這是只有參與克洛諾斯的天朝公民才可以知道的事情。”
聽到牛工的這句話,大家都面色凝重。這也難怪,在我來公司的這段時間里,牛工從來沒有召集這么多人來開會過,況且這次只有天朝公民參與,可見事情非同小可。牛工接著說“我們參與研發(fā)克洛諾斯這件事已經(jīng)被天朝的國情局知曉了,國情局的人要求我們離開H公司跳槽到天科院,為國家開發(fā)這個項目。如果不從,我們自身的安全和家人的安全都無法保證。可一旦從了,就是背信棄義,愧為工程師。”
聽完牛工這些話后,郝工和明工開始議論紛紛,由于說話聲音小,我并沒有聽清內(nèi)容。牛工又說“我知道,你們很難抉擇,我也很難抉擇,但我們必須在一周內(nèi)給國情局答復?!?p> 郝工吃力地提高嗓音說“我明白你們的處境,好在我是信號完整性工程師,并不是至關重要的崗位,天科院要找代替我的人應該很容易?!?p> 明工也說“是啊,結構工程師就更不用說了,對于克洛諾斯而言,結構的重要性非常低,隨便換個人都能做?!?p> 牛工思考了一會兒說“你們兩說的很有道理,如果天科院那邊能找到代替的人是最好不過的了,我也非常不希望為難你們?!?p> 就在此時,小倩突然非常生氣的說“太過分了,竟然用家人威脅。我不管,反正我只喜歡住在這里!”
程矢說道“我有一個方案。一周后,我去和國情局的人交涉,要求找人代替我們的崗位,而我們需繼續(xù)留在這里,作為代價,我們把所有的設計資料都交給國情局?!?p> 牛工問道“這種方案國情局的人會應允嗎?”
“會的,他們一定會相信我們的,應該我們的家人都是他們的人質,我們不敢給他們假資料。而且現(xiàn)在克洛諾斯還處于開發(fā)階段,即便我們過去天科院也難以保證能完成,因為我們需要這里的李工和小馬,尤其是李工,系統(tǒng)工程師不是一時半會能找到代替的,即使找到,要重新學習這龐大的系統(tǒng)必須花上大量時間。只要言明其中利害關系,我相信國情局的人一定會應允我的提議?!?p> 牛工回道“你說的很有道理,李工不是天朝人,作用卻至關重要,如果他不去天科院的話,我們幾個人也難以完成。嗯,這個方法或許可行?!?p> 其他人似乎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雖說我們把設計資料交給國情局,但這也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在沒有人提出更好的解決方法的情況下也只能這么做了。
牛工又補充了一句“設計資料不得不給,可國情局終究不知道我們開發(fā)到了什么程度,所以我們不用給最新的版本,稍微老一點的版本也沒事?!?p> 程矢回道“嗯,沒錯?!?p> 小倩沒再說話,只是很生氣地轉身離去。我非常理解小倩的心情,對于軟件工程師而言,代碼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受到他人脅迫而交出自己的孩子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情。我想試著去安慰她,可是我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不知道怎么安慰她,這種時候,或許只能靠她自己來度過心里這個坎了。我還是給她一點時間,讓她一個人靜靜好了?,F(xiàn)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就是動態(tài)掃描這部分電路。
會議結束后,大家各自帶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電路實驗室,只留下了牛工和我。我對牛工說“牛工,必須振作起來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得趕緊接下去開發(fā)了?!?p> “嗯,是啊。”
“牛工,快來看看我完成的動態(tài)掃描模塊原理圖?!?p> 牛工坐在了工作站前,仔細盯著屏幕看,幾十頁的原理圖反復地看,好像在咀嚼美味一般,越嚼越起勁。我也在一旁默默地欣賞自己的原理圖,同時也再檢查看看有沒錯誤。時間過了很久,牛工突然站起來激動地對我說“你簡直就是個天才!”
牛工這么夸我感覺受之有愧,因為我這也是在李淳風的基礎上完成的,尷尬地笑著說“額......多謝夸獎?!?p> “這個三維鎖相耦合振蕩器陣列實在是太棒了,想法超前,我連想都沒有想到過。整套電路環(huán)環(huán)相扣,精妙無比,堪稱神作。原本我預計這部分內(nèi)容會花上幾年時間來完成的,現(xiàn)在看來可能只要幾個月,不,甚至更短。”
牛工越是這樣夸贊,我就越覺得受之有愧,不愧是李淳風前輩,能夠設計出如此超前的杰作。
牛工接著說“事不宜遲,我馬上畫PCB圖,也會盡快安排程矢仿真。你就趕緊去找小倩,讓她編寫新的程序,這是你畫的原理圖,程序里要用的端口和寄存器等參數(shù)你一定是最清楚的,這些都由你親自去告訴她?!?p> “嗯,明白。”
原本還想讓小倩一個人靜靜的,可是現(xiàn)在不得不因為工作去打擾她了,感覺有點對不起她。因為實驗室的工作站被牛工占用了,我只能回到辦公區(qū)的位置,快速整理出一份接口文檔、寄存器文檔和功能文檔,只要有這3份文檔,軟件工程師就能按照我的要求去設計程序了。
我把3份文檔打印出來,拿著去找小倩,按了好多下的視頻通信器才接通,“小倩,能不能讓我進來下,有個程序得麻煩你寫?!?p> 小倩一句話也沒說,就打開了門。這次她沒有在客廳等我,那就應該是在辦公室了。我走到辦公室門前,敲了幾下門,都沒有回應我,貌似也不在辦公室。該不會在寢室吧,那里我是絕對不敢進去的,可是不進去就見不到她了,我只好硬著頭皮朝寢室走去。就在路過寢室的時候,我聽見了不遠處健身房傳來了一些動靜,走過去一看,原來小倩在跑步機上跑步,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小倩跑步的樣子,也是第一次看她穿緊身背心的樣子。健身房的門沒有關,看樣子是打算在這里和我聊工作了。
我走進小倩,拿出文檔給她,正準備跟她講工作的事情。但她繼續(xù)跑著,頭也沒回過來看我一眼,說“整個操作系統(tǒng)是李工搭建的,李工是外國人,國情局是肯定不會要的。而能拿走整套操作系統(tǒng)的天朝人只有我,要我交出自己寫的代碼也就算了,按程矢的做法,就不得不把整個操作系統(tǒng)都交出去,這和剽竊有什么區(qū)別!”
聽小倩這么一說我才反應過來,如果沒有操作系統(tǒng),我們所有人過去都沒有意義。可是即使告訴甄宓我們沒有系統(tǒng)工程師的話,甄宓也肯定會叫我們?nèi)グ巡僮飨到y(tǒng)的源碼偷出來的。我對小倩說“對不起,讓你做這種事情,真的非常對不起。不過你沒有必要把最新的操作系統(tǒng)給國情局,另外,操作系統(tǒng)還有要優(yōu)化的地方,只要告訴國情局的人操作系統(tǒng)只能靠李工進行優(yōu)化的話,他們應該就不會強迫我們離開H公司的。小倩,為今之計,只能舍棄舊版本的資料才能讓我們繼續(xù)在H公司研發(fā),我們必須以大局為重?!?p> “不用跟我說對不起,你應該跟李工說對不起?!?p> “是,可是現(xiàn)在還不能跟他道歉,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能告訴他。”
“你為什么不去天科院,反正你在這才待了幾個月,不要跟我說因為情懷。”
“也不能說完全不是因為情懷,但更重要的還是因為我是個工程師,項目做一半,帶著所有技術資料跳槽這種事,我做不出來?!?p> “哎,能被選中參與克洛諾斯開發(fā)的人都做不出這種事的?!?p> “眼下我們能做的是盡快完成克洛諾斯,所以,小倩,不要因為這件事影響了開發(fā)進度?!?p> “嗯,我知道?!?p> 我把手中的文檔拿給小倩,小倩接過文檔,從跑步機上下來,一邊看著文檔一邊聽我講解需求。當我說到需要建立生物模型的時候,小倩用好奇的眼光看著我“你怎么會想到建立生物模型的?”
“額,我是偶然在網(wǎng)上看到的,就覺得克洛諾斯可能也可以使用。”
“嗯,生物模型......很早以前有研究過,不過一直沒有機會實踐。這是個不錯的提案,不過這套程序要花很長時間,我可能要閉關幾個月。”
幾個月的時間還是挺長的,如果我能立刻找到水晶的鑰匙,就能給小倩看袁天罡的參考代碼,這樣就能大大縮短工期??上壳皩τ阼€匙毫無頭緒,只能指望程矢了。我回小倩說“嗯,好吧,沒什么事我盡量不來打擾你?!?p> “不過話說回來,牛工讓你假期去思考動態(tài)掃描模塊,你居然真的只用了一個星期就畫出來了,你這效率甩牛工十條街啊?!?p> “額......靈感突現(xiàn),純屬巧合,運氣好而已?!?p> “噢?真是這樣嘛,那運氣也太好了吧。突然就有了靈感,畫完了原理圖,還偶然的發(fā)現(xiàn)了生物模型這個方案。上天還真是眷顧你啊?!?p> “額,是啊。噢,對了,我還有事,得先走了?!蔽覔脑龠@么說下去,遲早會露出破綻,只能隨便找個理由逃走了。
回到辦公區(qū)的位置后,我開始思考我現(xiàn)在所能做的事情。動態(tài)掃描部分的原理圖雖然畫好了,可是還必須等牛工的PCB,程矢的仿真,小倩的程序。在他們完成之前,我無法驗證這套動態(tài)掃描模塊是否可行,如果不可行,還得不斷改進。萬一順利運作的話,就不得不面對下一個難題,那就是超遠距離傳輸?,F(xiàn)有的素子傳送模塊雖然已經(jīng)搭在了小倩開發(fā)的光年通信機制,但實際實驗中傳輸距離都只是限制在研究所內(nèi),還沒有嘗試過光年級別的傳輸。目前的光年通信機制能達到的最高傳輸速度是1光年每秒,而厄爾皮斯星球距離我們有105.7光年,也就是說至少得傳輸105.7秒。普通的單質轉化成素子后,其記憶功能會在約2分鐘后讓它還原。如果是更復雜的化合物,記憶的時間將會更短。傳送人體這么復雜的化合物集合體,可能記憶時間會更加短暫,至于短暫到多久,目前不得而知。總而言之,傳輸時間是105.7秒的話是存在風險的,萬一途中人體就從素子狀態(tài)還原的話,那就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漂浮在沒有氧氣的宇宙中了,想想都覺得可怕。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這么遠距離的傳輸會不會像之前那樣丟失數(shù)據(jù)包之類的問題。無論如何還是得先經(jīng)過實驗才能下定論,最壞的情況下就是修改素子傳送模塊。時光旅行膠囊沒有使用到任何相關技術,也就是說,如果接下來遇到問題,就真的只能靠我們自己了。希望到時候我能像李淳風那樣開發(fā)出自己獨有的技術,克服一切難題。
這幾天我都沒有別的任務,只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辦公區(qū)的電腦面前,看著素子傳送模塊原理圖,希望能夠發(fā)現(xiàn)什么。可是三天過去了,這幾天我所得出的結論就是,這部分原理圖已經(jīng)接近完美,以我現(xiàn)有水平難以想到改進方法了。在我心灰意冷的時候,程矢走了過來,對我說“仿真上有些疑問,需要你去一起解決,跟我過來吧。”
“嗯,好?!?p> 跟隨著程矢,我們一起到了仿真實驗室,今天郝工沒有在里面,有可能是請病假了。程矢看著我說“昨天我去找我爺爺了,問了他朱雀的事情??上б驗槟甏€是有點久遠,我爺爺并不認識朱雀這個人,好在朱雀這個人因為她的美貌與才華,在當時B大學還是小有名氣的。所以我爺爺有聽到一個關于她的傳聞,說她非常中意兩個學生,但那兩個學生失蹤了,她一直想方設法的尋找,可就是沒找到。于是她在快50歲的時候毅然辭職,開始環(huán)游世界繼續(xù)尋找失蹤的學生。我覺得這兩個學生應該就是......”
我搶先答道“袁天罡,李淳風!”
“嗯?!?p> “我記得李淳風也跟我說過,教授在快50歲的時候辭職了,也就是說這個傳聞有可能是真的,那樣的話,朱雀的下落就更難找了。”
“是啊,環(huán)游世界,誰也不知道她去過哪些國家?!?p> “難道線索就這么斷了?!?p> “嗯,事到如今也只能雇私家偵探調查朱雀的所有家屬信息和當時的出入境記錄了。當然,如果你有認識公安局的高管也就不用這么麻煩了?!?p> “很遺憾,沒有認識的。不過現(xiàn)在不方便雇偵探?!?p> “嗯,國情局對我們的監(jiān)管并沒有放松?!?p> “嗯,看來只能等了。”
“是,那現(xiàn)在幫我看下這些仿真問題?!?p> 程矢打開工作站,一邊用手指著屏幕一邊和我敘述問題。就這樣,我們都切換回了工作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