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街的一間茶館里,張一真坐在長凳上喝著茶水。
這間茶館坐落在德州一處繁華的地段,街上人來人往,張一真把馬拴在窗外的一棵大槐樹上,那桿土槍立在桌旁。這種槍在當(dāng)?shù)夭凰阆『蔽锛?,大凡喜歡打獵的人家都有這么一桿。不過這匹馬倒引來了幾位閑逛的人,說多年沒見過這樣的好馬,腳力一定不錯說不定日行千里,一定是大戶人家的。
喝著茶水,張一真的眼睛不住地瞟著馬,他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一位穿著應(yīng)時的女士走進(jìn)茶館,坐在張一真對面仔細(xì)打量張一真。
“你是小真嗎?”女士來到張一真身邊,“我怎么越看越象,你耳后有顆小痣吧?!?p> 張一真不由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脫口叫了一聲:“姑姑?!睆堃徽嬲J(rèn)得這個女人,只是沒有留意,他在想自己惹下的事怎么處理,姑姑曾去過北平,那時候他還小,但姑姑的樣子沒有大的變化,只是臉上有了少許的皺紋。
姑姑一下抱住張一真,“沒想到幾年沒見你長成大人了,弄得我都不敢認(rèn)了,都說姑娘十八變,我看少年十六就變了喲。“又親熱地問:“我哥還好嗎?”
“我哥叫我來找你,叫我跟你學(xué)掙錢的本領(lǐng),爹說成天玩槍弄棒沒出息,現(xiàn)在有槍,武術(shù)也不大吃香了。我想先回老家看看,沒成想遇到比武,我打傷了人,人家追我,我搶了人家的槍和馬?!?p> “你膽子也忒大,象你爹那個二楞子?!睆埦湛戳艘谎圩肋叺耐翗?,悄聲說:“這茶館是姑開的,快跟我走?!?p> 張菊走在前面,張一真提槍牽馬跟著。
“放開馬,由它去吧。”張菊對一真說:“往后做事要處處小心,你闖禍還不知道害怕。”
“我才不怕呢,有理怕什么!不過我聽姑姑的?!闭f著張一真把槍掛在馬背上,松開了韁繩在馬屁股上拍了一掌。
兩人拐進(jìn)胡同,剛走幾步就聽后面有人大聲說話,“高隊長,這有匹馬,還有槍?!?p> “混蛋,不會小聲點(diǎn)?!备哧犻L說著吹了聲口哨。
馬識人聲,高隊長抓住韁繩問高棟:“從什么地方跑來的?!?p> “就不遠(yuǎn)處,好象兩個人進(jìn)了胡同?!备邨澲噶艘幌虑胺?。
高路從馬背上摘下槍翻身上馬,快給我追。
“姑,你先回去,我對付他們?!?p> 張菊明白必須舍掉侄子,自己繞道回茶館。
“張一真一定在張菊家,一個莊的我知道這點(diǎn)關(guān)系,高老爺?shù)男∈謽屧谖沂稚?,這回張一真可跑不了了?!备呗访硷w色舞,“高棟你帶幾個去她的茶館,看高菊在不在,如果不在她倆就有聯(lián)系在一起。”
高棟帶幾個人來到思藝茶館,張菊正站在門口,見高棟跳下馬來,迎上去笑著說:“真是貴客啊,怎么有時間到我這小地方?!?p> “也沒什么大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zāi)?!备邨澱f著往屋里走。
“消什么災(zāi)啊,高老爺家大業(yè)大,又有當(dāng)團(tuán)長的兒子罩著,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事?!睆埦者吔o高棟倒茶邊說,“你大老遠(yuǎn)來了,喝口茶解解乏?!?p> 高棟聽張菊這樣講,心里吃了蜜一樣,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成了個人物,他把土槍往桌面上一放,一只腳踩在長凳上,大聲說:“弟,弟,弟兄們,好好喝茶,等著,等著高隊長的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張菊湊到高棟眼前問,“我也好高興高興呀!”
“你還高興,不,不,不瞞你說,你要是看到那個人哭,哭,哭都來不及?!备邨澋靡獾卣f,“你那吃了豹子膽的親侄子,打,打,打斷了村長家寶貝兒子的腿?!?p> “還有這檔子事,我侄子不是在北平嗎?沒聽說回來?!闭f著話,張菊給高棟滿茶。
“不,不,不說了,一會,一會你就明白了?!备邨澱f著拿起茶碗喝了一口,水燙了嘴,“??!?。“?!燙死人啊!”
“燙點(diǎn)好?!睆埦詹痪o不慢地說,“聽說燙了嘴巴,就不結(jié)巴了啦?!?p> 這邊高棟帶幾個人美美地喝著茶,那邊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高路發(fā)現(xiàn)了張一真。
“張一真,我看到你了,乖乖下來跟我見老爺去,不下來我可要開槍了。現(xiàn)在我手里有了真家伙,這回就算跳到我馬上,我照樣開槍?!比轮?,高路舉手開了一槍,一來壯膽,二來讓張一真知道他手里有真家伙。
槍不響還可以看到房頂?shù)膹堃徽?,槍響再看張一真,不見了?p> “娘的,這小子會飛?”高路命令身邊的幾個人,“睜大眼睛,看到這小子就打,他是**共黨分子,打死高老爺有賞?!?p> 張一真已跳下房來,蹲在墻根,聽高路說自己是**共黨分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打死有賞他聽明白了,高麻子想要他的命。他心里很矛盾,跑還是打翻這幾個小子?想到本自己有理卻無緣無故惹上高麻子,他的氣不打一處來。撿起地上的幾塊石子,他飛身上墻,借著微弱的月光,他甩出一枚石子,高路大叫一聲掉下馬來。
他手撫眼睛感覺粘乎乎的東西順手流下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备呗方兄诘厣蠞L起來,同來的三人忙從馬上跳下來,按住翻滾的高路。
“高隊長,高隊長,你沒事吧?”
“還他娘的沒事,快給我放槍,打死這小子?!?p> 三個家伙舉起土槍,也看不到目標(biāo),一人放了一槍,又忙著往槍里裝黑火藥。
趁三人裝藥的工夫,張一真站在墻頭,大聲嚷:“回去告訴高麻子,要我腦袋沒那么容易?!?p> 高路躺在地上聽著,一只眼模糊地看到墻著上站著的張一真,他把手槍交給一名手下,悄悄說:“瞄準(zhǔn),打?!彼?xí)慣了右眼瞄準(zhǔn),剩了只左眼沒法瞄準(zhǔn)了,他又急又氣慌亂地將槍塞給那名手下。
那名手下沒玩過手槍,土槍沒有準(zhǔn)星缺口,他以為手槍也沒有描準(zhǔn)的東西,抬手朝站在墻頭上的張一真放了一槍。
嗖地一聲,子彈從張一真耳邊呼嘯飛過,他不清楚這是什么東西,他的眼睛只盯著長長的土槍,第一次聽說手槍,卻不知道手槍為何物,看到那小子舉起一個小小的東西,朝向自己他沒在意。
他沒想到還有這樣厲害的槍,縱身跳下,消失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