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龍點了點頭,毫不避諱什么毫不掩飾什么,坦誠地說道:
“你上次去了我的出租屋,又離開了。我問你是怎么回事,你告訴我說,如果有好姑娘別錯過。夏槐是一個好姑娘,前兩天晚上,我們住在同一個房間的時候,我才聽她說她愛我。我這只是在踐行你給我的話啊,好姑娘別錯過。”
本來梁玉龍不想這樣說話的,想把這背后的真相告訴宋雅麗,但是不知為什么,說著說著就變味了,就朝另外一個方向而去了。他才知道,盡管自己的開場白客觀而冷靜,但是他做不到客觀和冷靜。他有一肚子的怨氣,有一肚子的火,想要發(fā)泄出來。
宋雅麗明顯聽出了他話語背后藏著的火藥味,她本想立即以牙還牙的,但強忍著怒火沒有發(fā)作,反而臉上還露出的笑容,冷冷地說道:
“編,接著編。”
梁玉龍噗嗤一聲笑了。
如果宋雅麗此時發(fā)火,他也一定會發(fā)火,但偏偏宋雅麗認為他只是在編故事,輕描淡寫一句話,就把梁玉龍的滿腔怒火化于無形。
梁玉龍淡然一笑,接著說道:
“那你想聽聽這個故事的另一個版本嗎?”
不等宋雅麗回答,梁玉龍就決定換一種情緒,把自己的真實想法給表露出來:
“我們好像也有很久沒見面了,的確已經(jīng)很久了,久得我都想不起來有些事情了。我在昆明工作了三年,做到了帶班主任,待遇什么都還不錯??墒侨齻€月前,我為了愛情,為了結束我們兩地分居異地戀的局面,親手毀掉了我苦心經(jīng)營了三年的大廈,拋棄了一切,在一座廢墟上,一窮二白,想要再建一座塔,可是你知道那有多難嗎?前不久我犯了一次錯,算沒造成什么惡果,但那也是可大可小的事情,幸虧領導寬宏大量,才放我一馬。其實那時候,我內心是孤獨的,是孤寂的,是孤苦的,我希望有個人來安慰我,希望有個人能給我力量和勇氣,但是沒有。
兩天過后,我想趁這段被閑置的時間出去走走,去找某個我愛的人。然而天有不測風云,我乘坐的那班飛機剛好遇到突發(fā)情況,飛機返航。因為在返航過程中,我這個管制員發(fā)揮了一點作用,本來按規(guī)定是要給我嘉獎的,但正好我處于處罰期,根本就沒資格上班工作,所以自然地,這個嘉獎也就無效。當然,我覺得嘉獎不嘉獎已經(jīng)無所謂了。
既然上天注定我不能去上海,于是我就邀請了我愛的那個人來BJ。她真的來了,百忙之中來看我,我高興得不知所措,帶她到我的出租屋,想跟她來一場性愛之旅,然而沒想到她被我的住所驚呆了,憤然離去。我還是厚著臉皮去送行了,沒想到等待的卻是一句你有好姑娘別錯過。
但我還是想親耳聽聽你對這段感情有什么話想要說的,我不甘心。我一個人去了天津,回了母校,我想再看看我們談戀愛的地方,想重溫過去的記憶。你特別喜歡銀杏書簽,我還特地撿了一片校園的銀杏樹葉。隨后我從天津去了上海,想要給你一個驚喜。下飛機后還專門買了一大束玫瑰花。悄悄去了你的辦公室,沒料到你不在辦公室,我用手機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最后用你同事辦公桌上的座機你才接,你在電話里說你正在相親,而且對方挺帥的。
你知道我把玫瑰花扔進垃圾桶的感受嗎?
你知道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痛嗎?
我徹底失去了勇氣,我不知道這份感情怎么會成了這個樣子,其他沒地方去了,迷茫之際,想回老家去看看,我覺得,只有在故鄉(xiāng),才能尋覓到一絲內心的寧靜。
在昆明下飛機的時候,邂逅了原來的老同事,一個叫夏槐的女孩。聽說我要回故鄉(xiāng),她愿意與我同去。在故鄉(xiāng),我想起了那年我們畢業(yè)時,我送你回上海,陪你一起去你的母校,你曾經(jīng)給我說過的話,你說要陪我去我的故鄉(xiāng)。天黑之前,我們回到縣城,在縣城的飯館喝了酒,你知道嗎?那是我這幾個月來最放松的一次,只有酒精讓人麻醉。她喝醉了,晚上我把她送到房間,擔心她出現(xiàn)什么意外,無意中聽她在睡夢中喊我的名字,說愛我的話語。我才第一次知道,原來我也是有人愛的。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接到你打來的電話。
你知道嗎?我在昆明有三室一廳的房子,在BJ只能住在豬狗不如的垃圾堆貧民窟,這一切都是為了什么嗎?你以為我喜歡住貧民窟你以為我喜歡住在垃圾堆?”
說到最后,梁玉龍已是淚流滿面。
宋雅麗也沉默了。
宋雅麗第一次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竟然為她做了這么多事情,而她卻全然不知道。她被他的深情,深深地打動了。愧疚、內疚、自責一起涌上心頭,百感交集。
宋雅麗低著頭,捫心自問,自己是從什么時候開始變的?開始變得這樣世俗的?
梁玉龍紅著眼眶,哽咽著說道:
“我想愛情不卑微,愛一個人也沒有錯。我們都是成人了,為了這份感情,我們都付出過太多太多。如果你真想放手,給我說一聲就好了,我渴望愛情,但不乞求愛情……”
宋雅麗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感情,淚如泉涌,撲在梁玉龍的懷里,痛哭起來。
兩個苦情的人兒,在咖啡館相擁而哭。
宋雅麗哽咽著說道: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
梁玉龍推心置腹一番暢談后,覺得內心深處好受多了。
良久,宋雅麗抬起頭來,問道:
“你知道為什么我知道你和一個女孩回了故鄉(xiāng)嗎?”
梁玉龍搖了搖頭:
“過去的事,我不想知道。如果你愿意說,就說吧。”
宋雅麗破涕為笑,撒嬌地捶了他一拳:
“哼,又高冷!”
宋雅麗的撒嬌,惹得梁玉龍也跟著笑了起來。
外面陽光正好。
宋雅麗看著梁玉龍,幽幽地說道:
“我想再回母??纯矗阍敢馊?”
梁玉龍繃著臉,故作鎮(zhèn)定地說道:
“我就不去了,你還是陪你的帥哥去吧?!?p> 宋雅麗知道他是在故作生氣,于是說道:
“嗨,其實哪有什么帥哥?我給你說吧,那天啊,我是被我的一個姑姑拉去相親的。”
梁玉龍瞪大了眼睛:
“你姑姑還拉你去相親?難道你沒告訴過你的家人,你有男朋友了?”
宋雅麗說道:
“我當然說過的啊,只是你看我們都三年過去了,父母家人為我的婚事感到著急,也是可以理解的。其實,不只是你面對很多壓力,對于這段感情,我也有一些壓力,只不過平時沒對你說過罷了。”
接下來,宋雅麗就向梁玉龍講了她被母親拉著去相親的事情。剛開始的時候,宋雅麗非常反感,好幾次都沒去,后來母親火了,拉上父親宋愛國一起,給宋雅麗施壓,說女孩子的青春年華就這么幾年,不能眼睜睜地被耽誤了。
宋雅麗說自己已經(jīng)有男朋友了,宋愛國就要求女兒把未來的女婿帶回家來看看,宋雅麗說:“其實你都看過了?!?p> 宋愛國一驚:“我什么時候看過?”
宋雅麗:“就是我大學開學的那天,那個騎自行車撞了咱車的男生?!?p> 宋愛國抬起頭來,瞇著眼睛,想要努力地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但是顯然,時間久遠,他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
于是,父母就問她這個男生現(xiàn)在在做什么,宋雅麗說在昆明當空管員,母親就立即反對,說我家的女兒,是絕對不可以嫁到昆明去的,咱在上海有車有房,啥都有,啥都不缺,到昆明去干啥?
最初的時候,宋雅麗還向父母表達出了反對意見,表示想要到昆明去,被父母堅決拒絕,而宋雅麗又是一個聽話的女兒,于是慢慢地就不怎么反對父母的意見了,所以這才導致她和梁玉龍之間的感情久拖不決。
尤其是最近半年來,父母親人拉著宋雅麗去相親了很多次。出于禮貌,她不好拒絕親人們,便去了。漸漸地,她就覺得相親只是一種游戲,相親也能反映出人與人之間很多心理現(xiàn)象,她便有些樂此不疲了,偶爾,也會在上班時間出去相親。
宋雅麗的故事講完了。其實,對于梁玉龍來說,過去的一切都不重要,只要宋雅麗現(xiàn)在還是愛他的,一切都可以煙消云散。
梁玉龍接著問:
“那你是怎么知道夏槐和我一起回老家的事兒的?”
宋雅麗笑著說道:
“這還不簡單啊,她把你老家的照片發(fā)在一個論壇里了,我看了她發(fā)照片的地點和照片上的內容,就知道是你的老家了。因為你原來給我說過,你老家有一棵很大的皂莢樹嘛。我想這個女孩為什么要到你的老家去?答案只有一個,肯定你也在場?!?p> 原來如此。
接下來,宋雅麗和梁玉龍回到了母校,位于天津的這所大學,留下了他們太多的記憶。漫步在校園中,往事歷歷在目,愛情又一點一點的復活。在教學樓,在花園里,在圖書館,在湖邊,都留下了他們曾經(jīng)的記憶。
這次重回母校,兩人的感情也徹底得到了修復。臨離開學校的時候,宋雅麗鼓勵梁玉龍,一定要珍惜現(xiàn)在的工作機會,好好干,她相信,在不遠的將來,一定會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得到宋雅麗的鼓勵,梁玉龍的心,又鼓滿了帆,迫不及待地想要揚帆遠航。
與宋雅麗分別后回到BJ,梁玉龍給夏槐發(fā)了一條短信,一來,感謝她陪他回故鄉(xiāng);二來,告訴她,自己和宋雅麗的感情很好,已經(jīng)沒有先前的隔膜了。他雖然明知夏槐喜歡自己,但卻不愿意夏槐為自己而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