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又回到了梁玉龍大學報到的那一天。
開學報到那天,當他捧著大學錄取通知書走進民航大學,正式向夢想靠近的時候,他久久地佇立在大學校園,只覺得熱血沸騰,熱淚盈眶。雖然從沒與民航大學見過面,也從沒近距離接觸過飛機、塔臺和空管,但是,從他踏入大學校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覺得,與它們一見如故,就像多年的老朋友。
到大學校園報到的第一天,梁玉龍站在校園里擺放著的一架飛機面前,思緒又回到了多年前他獨自一人偷偷跑道省城的機場去看飛機的情景,又回到了被父親猛揍但就是不流一滴眼淚的情景,又回到了與學霸奮起反抗后受到處分的情景……梁玉龍的眼里,忍不住熱淚盈眶。
在梁玉龍的世界里,塔臺,是世間最美的建筑。站在塔臺頂端,可以看到世間最美的風景。
讀初一的時候,梁玉龍有一次無意中在一本雜志上看到一張塔臺的照片,那照片便永遠地在他的腦海里定格了。照片上,一架巨大的雙層客機昂首掠過一棟高高的建筑,在落日的余暉下,照片中的飛機和建筑都沐浴在一種圣潔而柔美的光澤里,令人神往。通過閱讀文字,他知道了那棟高高的建筑叫塔臺,知道了飛機并不是可以在天上隨意飛行,知道了有一種職業(yè)叫空管。也就是從那一刻起,當一名空管成了他少年時的秘密。
少年時代夢想的種子一旦埋下,就開始生根發(fā)芽。只要一有空,他就會跑到縣城的圖書館,去借閱一切關(guān)于飛行、關(guān)于空管的書,是懂非懂地看個昏天黑地。
初二的時候,一向聽話的梁玉龍在學校跟同學打了一架。打架的原因在于:見多識廣的學霸說,飛機可以隨便在天上飛,天空那么大,想怎么飛就怎么飛;看過一些關(guān)于飛行的知識,梁玉龍說天上都是有路的,就像地上的公路一樣,飛機也必須在路上飛。權(quán)威受到挑戰(zhàn),學霸感到受到了極大的侮辱,在一個停電的晚自習后,學霸將梁玉龍打了個鼻青臉腫。毫不示弱的梁玉龍奮起反擊,結(jié)果兩人都受到了處罰。
當一名空管員的夢想,并沒有因為受到處罰而消失。相反,這個念頭卻越來越強烈。那是一種對神圣的向往,對夢想的追求。
高一那個暑假,梁玉龍?zhí)氐卦诳h城的小吃店當洗碗工掙夠了200多塊錢,輾轉(zhuǎn)好幾趟長途汽車,獨自一人從縣城跑到省城,專門去飛機場看飛機,在密密的柵欄外,他瞪著停機坪上不時起降的飛機直到天黑。當他不得不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回頭不經(jīng)意地一瞥,他看見了那棟高高的建筑——塔臺。
夜幕下的塔臺,像是一個居高臨下的將軍,俯瞰著整個寬闊平整的機場。在方圓幾平方公里范圍內(nèi),塔臺是唯一高高在上的建筑。那環(huán)形的玻璃,那偉岸的身軀,油然而生一種震撼。
他定定地看著塔臺,腦子里飛速地閃現(xiàn)出各種問題:飛機為什么不會撞上塔臺?每個機場都有塔臺嗎?塔臺里的人是怎么上去的?他們?nèi)绾慰匆娺h在天空的飛機?塔臺通過什么與飛機上的人通話?還有……坐飛機……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開飛機的都要聽塔臺的指揮嗎?如果有一天……能站在塔臺頂端,那該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啊!而在他的身邊,在他生活的那個小縣城,身邊沒有一個人坐過飛機。
當消失了兩天的梁玉龍紅腫著眼睛回到家的時候,他被急紅了眼的父親揍得體無完膚,倔強的梁玉龍死死地助攥著拳頭,手心里,還捏著那張從雜志上撕下來的塔臺的照片。
“將來一定要到塔臺工作,成為一名神氣的空管員?!背闪松倌炅河颀埖拿孛?。他如竊賊一般懷揣著這個秘密,每天被這個秘密激蕩得洶涌澎湃,只覺得身體里使不完的勁,只覺得未來無限遙遠,生命無限漫長。他甚至還用木頭做了一個塔臺的模型,每天放在自己的床頭。
正是靠著這種激勵,他考入了心儀已久的民航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