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冷清的程家,因為程元良生日宴的緣故,一時人流如織,門庭若市,一片燈火輝煌中,程安安抵達了程家。
程元良向來不喜歡熱鬧,這點程安安與他很像,可是這會兒子,滿院的喧囂倒出乎程安安意料。
“小姐,老爺說這次生日宴不一樣,就搞得隆重了一些?!?p> 至于怎么個不一樣法,李媽倒是沒細說,拉著程安安的手就向著偏門走去。
多半是因為程路南的緣故,程安安垂眸,心里理的門清兒。
“不走正門嗎?”
她提著裙擺,柔紗的披肩滑落,夜里的涼風拂過她光滑白皙的肩頭,向著正門燈火通明處吹去。
“小姐又不是客人,這會兒走什么正門?!崩顙寣⒒涞嘏缰匦律w到程安安的肩上,撫了撫,笑的見牙不見眼,“我們程家的大小姐,就是好看?!?p> 程安安被逗的樂了,“李媽,這話您可不止說一遍了,哪有人這樣夸的?!?p> 李媽絲毫不以為意,“我家小姐值得夸,這樣夸我都還嫌不夠哩。”
她說的開心,領著程安安從偏門直接上了二樓。
“小姐,今兒是老爺?shù)暮萌兆?,給說點兒好聽的?!崩顙屨驹跇翘菘谀托膰诟?,“老爺看著硬朗,身上不知道多少舊疾,能忍就忍著,別沖撞他,人活著才有氣,人沒了就什么也沒了……”
這話程安安聽著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她從沒往這方面想過,一直覺得程元良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元帥,還可以策馬揚鞭。
回想自己的年齡,她才驚覺,算來程元良如今已經六十了,人生有幾個六十年,程元良的人生算是走完一大半了。這個她怨也罷,恨也罷的男人,已經老了。
二樓的盡頭便是程元良的書房,程安安禮貌的輕扣著門。
門開了。
程元良站在門口,臉上的笑意祥和。
程元良這樣人,身帶煞氣,不茍言笑才是常態(tài),真心不適合這樣憨傻的笑容,很違和。
程安安想說,深吸一口氣,終是忍了下來。
房內還有兩人,程安安不用看也知道是誰,一個是她久未謀面的大哥,程路南,一個是她最近朝夕相處到想吐的二哥,程路西。
兩人像兩尊雕塑一樣的立在房內的書桌旁,背影顯得相當嚴肅。程安安輕喚了二人一聲,二人才轉過身來。
“妹妹來了也不知道打招呼,還讓妹妹主動給你們問好,平時怎么學習的禮儀?!背淘冀K于板上臉,相當威嚴。
程路西對著程安安翻白眼,以示不爽,在他們家里,只有程安安是個寶,他跟大哥兩個就像兩根草,還是兩根天天被訓斥的雜草。
哪有大的問候小的的?心偏成這樣的也只有他們的父親了,可看著程安安冷漠的臉和父親謹小慎微的神情,程路西寧愿他們被訓斥的再多些。
程路南冷峻著一張臉點頭稱是,伸出手與程安安問好。這張酷帥程元良的臉真的很適合這樣冷漠的表情,簡直冰封萬里。
程安安忍著懼意配合。
四人分站各處,程安安盯著腳尖發(fā)呆,程元良對著程安安賣弄著傻笑,程路西瞪著程安安,程路南冷漠的看著窗外,氣氛,一時詭異的和諧。
明明是血脈至親的四人,同時湊到一起時的氣氛竟是如此怪異,怪異到四個人沒一人想要打破。
“老爺,晚宴還有二十分鐘就要開始了,您準備下?!惫芗以陂T外報告。
程元良應了聲‘知道了’,才恍然初醒一般?!敖裉?,將你們叫到書房,其實是有事情交代?!?p> 他將一個密封的檔案袋從書桌的抽屜中拿出來,鄭重的放到書桌的正中央。
“路南,爸爸知道當年強迫你去當兵,逼你到如今的位置,你對爸爸心中是有怨恨的,所以,這次被人舉報你才顯得無動于衷,不掙扎也不反抗?!?p> 他苦笑一聲,“爸爸知道,你從小就羨慕你弟弟,你妹妹,他們一個可以無所事事的混吃混喝,想進軍隊就進,甚至可以不求上進,一個,可以脫離世家,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程元良聲線沉穩(wěn),說出的話也像是低鳴的大提琴一般,委婉動聽,最能引起人的共鳴。
程路南一直冷峻的臉終于有了別的色彩,他雙手微曲,嘴角動了動想說什么,最終沒有開口。下垂在兩腿邊的手微微曲起,終捏成拳。
程元良拆開檔案袋,一個翡翠綠的玉片從檔案袋中顯露出來,在水晶燈的照耀下,泛著異樣的光彩。
程安安眼眸一緊,緊盯著那塊玉石,感覺有什么模糊的東西在腦中聚集,想要破殼而出。
程元良長嘆一口氣,繼續(xù)對程路南道:“爸爸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因為你是長子,所以,將所有重責都壓在了你身上。對不起了。你雖然不說,但是我知道你一直想知道原因,所以借這次機會,我將你們都喊到這里,一并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