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良有些困倦的揉揉太陽穴,站起身,“安安,你跟我來書房,我有事情交待你?!?p> 語罷,也不等程安安反應(yīng),便率先起身向著樓梯去了。
程安安看著他的背影,有些矛盾,她不想單獨(dú)與程元良待在一起,那種氛圍令她有種背叛母親的錯覺??墒撬X中的直覺告訴她,她必須得去,程元良說的事情她若錯過了,她可能會后悔。
猶豫片刻,她點(diǎn)頭,“好?!?p> 那日的夢境實(shí)在令她心有余悸。
不論如何,目前來看,程元良仍舊是他們程家的主心骨。
至于出現(xiàn)在夢中的所謂兵符,想必也只有他知道了。
她沒辦法回避,媽媽也不希望她和哥哥們受到傷害吧。
腳步逐漸堅定的跟著上樓。
樓梯盡頭右邊最里面的那扇門后,便是書房。
程安安還記得。
踏進(jìn)門內(nèi)的那一刻,她瞬間想起。
這似乎還是她成年以后第一次踏進(jìn)程元良的書房。不知不覺竟已6年之久。
眼前的景象也讓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在小時候的記憶里,程元良的書房是古樸沉穩(wěn)的,毫無樂趣可言,讓人拘謹(jǐn)又嚴(yán)肅。可眼前的景象卻與她腦海中的記憶大相徑庭。
與其說書房,不如說這更像是稚童的游樂園,墻壁上有各種手繪涂鴉,氣球,小人,鬼怪,飛鳥,五顏六色的……
程安安記得,這是她與程路西的杰作。
地板上散落著幾張青木的破腳板凳和一個藤條的矮椅。那是他們聽過故事的地方。哥哥們坐板凳,背挺的直直的,她坐藤椅,像只小貓窩在里面,他們靜靜的聽著故事。
聽程元良講故事。
他的聲音很有磁性,引人入勝。每每一個故事還沒聽完,被勾到情境中的她便不自覺的睡去了。然后便會被他輕輕抱在懷中,抱到床上安睡。
這是多久的事情?
久到程安安以為她已經(jīng)忘記了。
可是沒有。
它們就這樣被勾了出來,給她一種幸福的影像。
可是舊時記憶襲來時帶來的歡愉,對比眼前的情境也只會更讓人更難受,更唏噓。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
程安安強(qiáng)忍著淚意,冷聲道:“不會,媽媽不回來,我永遠(yuǎn)不可能原諒你!你不知道那幾年我和媽媽是怎么度過的,那樣卑微,小心翼翼的心情,你永遠(yuǎn)也不會了解!”
那些年是根看不見的刺,總在她心底蟄伏,時不時便會出來刺激她,讓她銘記那段時間,銘記她和媽媽被拋棄的時光。
“我知道那段時間苦了你們了,可是……我不后悔……”對于那段動亂的時光,程元良不想解釋什么。他有他的倔強(qiáng),他是個軍人,為國為民,他無愧于心。
“好!好!好!”程安安強(qiáng)忍著淚意,站的筆直。
這是她第一次勇敢正面的且直接的與程元良談及這個話題,她以為他至少會有一點(diǎn)的愧疚,至少,她能得到一句對不起,可是沒有。
他口中的那句“我不后悔”簡直壓得她喘不過來氣,她一刻也不想待在這里了,一刻也不想!
“安安!”程元良看著她沖出門的身影,除了叫她的名字,再不能說出任何挽留的話。
程安安飛快地將車開出程家別墅,任憑著一股子沖勁向前,當(dāng)車停在第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她醒悟似得捶了下方向盤。
怎么能如此意氣用事!
按照原本的想法,她應(yīng)該是去問兵符的事情的,然后……
總之,不是現(xiàn)在這樣。
“嗡嗡嗡,嗡嗡嗡……”
手機(jī)的來電提示將她從懊惱的情緒中拉出,程安安打開藍(lán)牙耳機(jī)。耳機(jī)里傳出的聲音讓她的表情瞬間凝固了。
她冷著臉,聲音卻是一貫的溫和,“勝宇,有事嗎?”
“安安,我有事情給耽擱了,需要過幾天才會回來了,你再等我?guī)滋?,回來了我請假帶你出去玩,好好陪你,就只陪你,好嗎??p> 程安安默默的聽著,她當(dāng)然知道盧勝宇為什么要過幾天再出現(xiàn)在她面前。被人愚弄的滋味真不好,可一切都是迷霧,她只能假裝。
于是,假裝著在默默傷心。在十字路口的紅燈變?yōu)榫G燈的時候,她才緩緩的開口,“沒關(guān)系的,我知道你忙,這也是為了我們以后,我理解的。”
“我在開車呢,就不和你說了,回來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闭f完,不等盧勝宇開口便掛了電話。
克制,隱忍,又大度,這該是盧勝宇對她一貫的看法了,繼續(xù)這個模式,總不會有什么破綻。
程安安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