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錦容第二日便讓時六去縣令府遞了拜帖,她如今的身份不能比以往那般恣意,只好讓月牙給她去買了個帷帽回來,淺紅色的帷帽與她身上嫣紅的衣裙相得益彰,像是張揚(yáng)中又自帶著拘束。
寧錦容吩咐道:“將那支銀簪拿來?!?p> 月牙不明所以,問道:“你說的是哪支?”
寧錦容皺了皺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就是那支…鑲寶雙層花蝶鎏金銀簪?!?p> 怪只怪這簪子的名字實(shí)在是有些長了,寧錦容從未將心思放在首飾上,能記得已經(jīng)是不錯了。
“縣主,馬車備好了?!?p> 外頭的容婆子喊道。
寧錦容斂了斂衣袖,看向月牙,“那便走吧,強(qiáng)龍不壓地頭蛇,莫讓縣令大人等久了?!?p> “是。”
等時六給看守縣令府的小廝拜帖的時候,小廝卻說:“縣令大人近日公務(wù)繁多,只怕還在府衙呢?!?p> 一個縣令的事情確實(shí)很多,多半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這縣令這般做,怕是要給寧錦容一個下馬威呢。時六是薛臨時特地派來看護(hù)寧錦容的,一來是保護(hù)她的安危,二來是不愿意讓她在胥瑤受了委屈。
時六厲聲,“你們縣令好大的能耐!接了拜帖也要端著架子。只請你們縣令大人,將這架子好好端著,可別倒了?!?p> 寧錦容適時出聲,唱個紅臉,“時六,不得失禮。能者多勞嘛,哪是我等閑人能比擬的?既然縣令大人在府衙,我們便去府衙拜會,也順勢了解一番胥瑤之事。時十二留下,若是咱們碰巧與縣令大人失之交臂,你也好快去快回,叫我們回來?!?p> 小廝只聽見寧錦容清脆的聲音從馬車?yán)飩鞒鰜?,其聲稚嫩清晰,心中猜測多半是個小姑娘。這人小廝更加提心吊膽了,她若是個及笄的夫人,他也不怕她鬧,畢竟出嫁從夫得要顏面??蛇@若是家中嬌寵的小姑娘便是不一般了,任她如何作天作地,縣令總不能與一個小孩子斤斤計(jì)較。
“是?!睍r十二應(yīng)下,便與小廝一同守在縣令府的門口,他又說道:“不知這縣令府有幾個門,萬一那縣令大人有走偏門走后門的癖好呢?”
寧錦容提起衣袖掩住咧開的嘴,心里止不住的樂呵,這時十二著實(shí)對她的興趣,看熱鬧不嫌事大。寧錦容幾次壓住嘴角,繼而清冷道:“既然如此,時十,時十一便去守著偏門與后門。”
“縣主大人,小的派人守著便是。”小廝點(diǎn)頭哈腰的說道。
寧錦容卻是不依,“原就是本縣主拜訪,又怎可麻煩縣令府的人呢?你若是再與本縣主客氣,本縣主可要惱了。”
小廝一疊聲兒的應(yīng)下,“是是是,請縣主大人恕罪?!彼褪莻€普通看門的,哪里會那些掩藏真實(shí)心情的技能,時十二見他苦哈哈著個臉,便猜出縣令多半還在府中。
而寧錦容也趁機(jī)去縣衙刷波存在感,這縣令還是個神助攻呢?!皶r六,去縣衙。”
“是?!睍r六身如輕燕,一個旋身便坐在車轅上,他手中扯著韁繩,將馬兒調(diào)了個方向。
寧錦容輕而易舉便讓幾個護(hù)衛(wèi)留下,這心中也有了細(xì)微的想法。
倒是縣令大人裴子盛還在縣令府中,不慌不忙的與師爺說道:“師爺以為,如今你我該如何做?”
那師爺摸了下八字胡,眼中閃過銳利的精光,他手中拿著羽毛扇一指縣令府的東南方,說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全看大人敢不敢了。”
裴子盛瞬間明白了師爺?shù)囊馑?,那不就是讓他去爬狗洞嗎?他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很快就將此事遷怒寧錦容的頭上,但他也是個有風(fēng)度的才子,又很快地將遷怒給息下。
只見他一甩竹青色的衣袖,頗有風(fēng)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fù)還的架勢?!败妿熣f得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p> 師爺讓小廝去外頭備輛馬車在侗齊路,小廝不知是為何,只得畢恭畢敬的應(yīng)下,跑出去備輛馬車。
裴子盛從狗洞里鉆出去,直往前走便是侗齊路,他乘上馬車,面色陰沉,手撫著腰間懸掛的玉笛,便心生一計(jì)。
車夫熟知胥瑤縣的路,從小道里去縣衙,還要比寧錦容他們更快些。
“下官見過縣主?!迸嶙邮е瞄T的捕快出來迎接寧錦容,彎腰八十度。
寧錦容扶著月牙的手走下馬車,“不必如此大禮,只怕依裴大人之見,本縣主也是承不起這禮的。”
捕快鐵謀聽出些許不對勁,只是寧錦容的語氣實(shí)在是太過清冷,讓人生不出什么不好的想法來。
“縣主過謙了,請?!迸嶙邮⑻鹗直凵煜蜓瞄T的方向。
寧錦容留下月牙在外頭守著,自個兒帶著時六率先進(jìn)了衙門,再撤下帷帽去,露出一張白白嫩嫩的小臉來。寧錦容的五官都很精致,組合在一起卻不是那么艷麗,笑起來很是親和。
她揚(yáng)了揚(yáng)唇角,“胥瑤縣有裴大人這般勤快的縣令,百姓好福氣?!?p> “嗬!還是個女娃娃哩!”
寧錦容看向那出聲的人,有些微胖,看似很憨厚。
鐵謀暗暗的瞪了肥舒一眼,正是那微胖憨厚之人。
整個衙門都知道肥舒特別喜歡寧錦容這般可愛親和的女孩子,太漂亮的他覺得招人,太丑的他覺得污眼睛,就寧錦容這般的模樣與笑容,簡直與他腦海中設(shè)想的一般無二。
裴子盛解釋道:“這是舒笠,因其人有些微胖,我們喚他肥舒,聽起來與肥鼠相近,便喊他肥鼠了。他向來喜歡可愛之人,方才只怕是情難自禁,縣主莫怪。”
他說著讓寧錦容莫怪,話里話外卻都是在抹黑肥鼠,啥叫情難自禁?那不存心惡心人呢嗎!可寧錦容心大啊,愣是沒聽明白是個什么意思,只見她看向肥鼠,莞爾一笑,“無事,本縣主也喜歡可愛之人,特別是性格可愛之人?!?p> 殊不知一句話之后,寧錦容在肥鼠的心里的形象更加高大上了。
寧錦容倒是沒有指望去利用肥鼠對付裴子盛,畢竟裴子盛其人機(jī)敏,用的人怕也不好輕易拿捏。
這次卻是寧錦容聰明反被聰明誤。
“不知可否將胥瑤縣的事情,都拿出來給我看看?”寧錦容轉(zhuǎn)頭看向裴子盛。
裴子盛應(yīng)下,肥鼠顛顛兒的去將案卷都抱出來,“您看看,這里頭有近年來的事情,您盡管拿去看,咱衙門還有備用的案卷哩,不怕您給看丟嘍!”
裴子盛只覺得憋屈得很,他還想要用此事為難為難這個小姑娘呢。這肥鼠!看見可愛的小姑娘就巴不得把知道的全說出來才好呢。
寧錦容翻了翻菹蕪縣的案卷,卻發(fā)現(xiàn)有一則是關(guān)于賀家的,“賀家,可是如今菹蕪的賀家?”
她抽出那一張紙遞給肥鼠,因著那事已經(jīng)過去四五年了,案卷已經(jīng)有些陳舊,還有些霉斑遮住了字跡,肥鼠費(fèi)力的看清楚,這才說道:“是哩!是哩!是四五年前的了,當(dāng)時便是裴大人帶著在下去辦的案子,那賀家的夫人死得可凄慘著哩!舌頭伸得老長?!彼f著打了自己嘴巴,“您莫怪,那場面著實(shí)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