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希夷原本內家功夫就好,他生怕身后這個大紙鳶不靠譜,因此躍下懸崖的時候,特意提了氣,導致自己身體輕盈。
因此這個超級大風箏毫無下墜的跡象,在天空中飛了起來,伴隨著春風上下起伏。
陳希夷驚喜不已,他的身子也隨著春風在空中上下飛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股明悟。
莫非這就是列子所說的憑虛御風?
原來先前幾十年,我之所以被困在地上,是因為我沒有這道“飛升符篆”?
希夷先生不由仰頭眺望,他想看看天空有沒有什么仙音神霞,來接引他飛升而去。
想到這里,他心里突然一驚,想到了家里還有一個老妻和一雙兒女,自己如果撒手而去,家人該如何是好?
他心中驚恐,不由回頭對著趙顯大喊:“世子殿下,放我下來!”
但是他已經(jīng)飄出了數(shù)十丈遠,山頂風又很大,趙顯哪里聽得到,于是驚恐無比的希夷先生,就被一陣春風吹得遠了。
趙顯在懸崖上哈哈大笑,他拍了拍趙靈兒的腦袋,笑道:“阿妹,你看你師父他飛起來啦!”
趙靈兒皺了皺眉頭:“師父平時老說自己要舉霞飛升,現(xiàn)在他還真飛起來了?!?p> 說到這里,她愁容滿面:“可是萬一老師真的飛升了,師娘師兄還有師妹怎么辦呢?他們要是知道,我把師父弄沒了,我該怎么跟他們交待呢?”
趙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后背安撫道:“放心放心,至多一個時辰,希夷先生就該“下凡”啦!”
穿越過來已經(jīng)近兩個月,趙顯總算是有了一件樂事,不由笑得臉色發(fā)紅。
制作一架可以帶著自己飛的風箏,這是趙顯兒時的夢想,但是前世太多因素讓他始終無法完成。
這架風箏花費了他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如果是前世的那個宅男趙顯,是絕對不可能做的出來的。
所以說,當一個宅男沒了手機和網(wǎng)絡,他真的什么都做的出來。
趙顯樂了一會,才想起來跟阿繡炫耀,他轉頭對著阿繡得意一笑:“阿繡,少爺沒有騙你吧?”
阿繡正看的入神,聞言臉色一紅,低聲道:“嗯,少爺真厲害……”
趙顯得意洋洋,跟一眾隨行人員炫耀了一遍,卻獨獨沒有跟琴姑娘說話。
一直在旁邊默默觀望的琴姑娘,心中莫名有些酸楚,她原本跟趙顯關系曖昧,只差一步就可以共赴巫山那種,但是自從她把趙顯軟禁之后,趙顯就再沒跟她說過一句私事。
她心里明白,自己跟這位世子殿下的緣分,可能在攬月樓九層就斷了。
想到這里,她上前款款行禮。
“公子,琴兒身子有些不舒服,這就先回府里了。”
趙顯臉色轉淡,點了點頭。
“衛(wèi)姑娘身體無礙吧?”
“休息片刻便好了,公子無須擔心?!?p> “那好,這里距離城門并不遠,趙顯就不送衛(wèi)姑娘了,姑娘自己小心些?!?p> 琴姑娘彎身一禮,轉身離去。
趙顯心中冷然,他對這個琴姑娘已經(jīng)全無好感,如果上天能再給他一次機會,當初他死也不會踏進攬月樓半步。
南明教太惡心了,如同一個毒瘡一樣,染上了自己的身子,即便是趙顯現(xiàn)在狠下決心,把這個毒瘡剜去,稍不留神也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畢竟趙顯心中不確定,自己那個皇帝堂哥,能不能容得下自己肩膀上“唯光明故”四個大字。
送走了琴姑娘,趙顯臉上再度泛起笑容,他把學生們聚集在一起,然后發(fā)問:“知道那位陳道長為何能飛起來么?”
有一個學生舉手道:“校長,我覺得是因為那個大紙鳶有翅膀,所以才能跟鳥兒一樣,飛起來。”
趙顯微笑搖頭:“前幾日我跟你們說過,鳥之所以能飛,不僅僅是因為它們有翅膀,而是因為它們拍打翅膀?!?p> 有一個女學生靈光一現(xiàn),舉手道:“校長,我知道,是因為風!”
趙顯笑著點頭道:“不錯,是因為風,是風把紙鳶吹了起來?!?p> “今日回去之后,我會讓阿繡給你們一人發(fā)一兩銀子,用作你們的材料費,你們要在半個月以內,用這一兩銀子做出一件同樣可以帶你們飛起來的東西?!?p> “半個月以后,我們還來這蒼涼山頂?!?p> 趙顯臉上收起笑容,淡淡一笑:“做出來的,可以繼續(xù)留在學院里跟我學東西,做不出來的,我就要另給你們找一些營生了?!?p> 趙顯教他們已經(jīng)半個月了,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一些實在是不適合接受新東西的學生,趙顯也不想耽誤他們。
趙顯只需要有創(chuàng)造力的學生。
所以他要剔除一些不合格的。
此言一出,一眾學生心中都恐懼了起來,半個月前,他們還是在牙行里被出售的奴仆,這衣食無憂的肅王府,在他們心里已經(jīng)跟天堂沒有區(qū)別了。
“聽到了沒有?”
“聽到了!”
聲音整齊,清一色的顫音。
趙顯剛訓完話,阿繡就拎著一籃子吃食跑了過來,然后從籃子里取出一盤子糕點,遞給趙顯。
“少爺,吃飯啦?!?p> 趙顯揮手驅散了學生們,找了一塊大青石,毫無形象的一屁股坐了下來。
“來,一起坐一會?!?p> 阿繡臉色發(fā)紅,但是還是嗯了一聲,坐在了趙顯身邊。
“聽口音,你是臨安人?”
阿繡心中一緊,隨即點頭道:“是……是的?!?p> 趙顯搖了搖頭,接過她手里的糕點,塞了一塊在嘴里,然后摸了摸阿繡的腦袋。
“就當作是家常,不必緊張,我問你話,你想說就說,不想說就不說?!?p> 阿繡低著腦袋,輕聲道:“少爺問阿繡,阿繡什么都說。”
“阿繡你姓什么?”
“司空……”
“嘖嘖,好姓啊?!?p> 司空是官名演化的姓,能姓這個姓的,多半不是庶族。
“家里做官的?”
“嗯……”
趙顯沉默了片刻,還是開口問道:“家里……還有人嗎?”
自古都說做官好,做官是好,錦衣玉食,嬌妻美婢,但是做官是有風險的,稍不留神就是抄家,更可怕的是滅族。
司空繡既然成了阿繡,那么司空家肯定是遭了大難的。
阿繡眼中滴下淚水,突然趴在趙顯肩頭,嗚咽道:“阿……阿繡也不知道……”
趙顯拍了拍她的后背,嘆了口氣。
“阿繡,少爺問你這些,不是想揭你傷疤,少爺只是……”
“看你平時見人便笑,卻躲起來偷偷哭,有些不忍心…”
阿繡抹了抹眼淚,點頭道:“少爺對阿繡好,阿繡心里明白?!?p> 一陣很長的沉默。
突然,趙顯發(fā)出了聲音:“要我?guī)湍銏蟪鹈???p> 阿繡心中一驚,然后很是堅定連連擺手:“不……不用!”
“阿繡不想拖累少爺……”
“只是阿繡還有一個胞弟不知道失落在哪,如果少爺想幫阿繡,能不能……”
胞弟……
趙顯嘆了口氣,阿繡既然被充作官奴,那么她弟弟作為男丁,八成是被充軍了。
憑現(xiàn)在被趙顯,幾乎不可能找得到她弟弟。
“阿繡啊。”
“嗯?”
“這段時間,少爺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p> “你說……我該不該去臨安呢?”
臨安城,啟國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