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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大紅樓

第二十九章 無能第一

仙魔大紅樓 海水蘭 3219 2017-10-11 10:57:41

  薛蟠氣得發(fā)抖,就見寶玉給他使了個眼色,沖著下面道:“王有王道,法有法道,這世上就是講究個王法。你讓我交出薛蟠,沒問題,但是有一點(diǎn),你要說與我聽。”

  林修竹略微低頭,揚(yáng)手道:“請講?!?p>  寶玉看他林修竹身邊的白袍秀才,笑道:“當(dāng)眾傷人,自然有當(dāng)眾傷人的說法,但是你的哥哥,無端污蔑我家寶兄弟,壞他文名,不知道又是何等罪名?”

  林修竹呆滯片刻,搖頭笑了起來,一張小臉飽含譏諷味道,是人都看出來了。

  他對寶玉道:“這可不是污蔑,中都城有哪個不知道賈寶玉是個草包?雖然沒有見過,但是有詞為證。”

  寶玉的臉色一陣?yán)淠?,哼道:“何詞?”

  “您且聽著?!?p>  林修竹輕聲吟哦:

  “無故尋愁覓恨,有時似傻如狂;縱然生得好皮囊,腹內(nèi)原來草莽。

  潦倒不通世務(wù),愚頑怕讀文章;行為乖僻性乖張,那管世人誹謗!

  富貴不知樂業(yè),貧窮難耐凄涼;可憐辜負(fù)好韶光,于國于家無望。

  無能天下第一,古今不肖無雙;寄言紈绔與膏粱,莫效此兒形狀!”

  聲音初時低而婉轉(zhuǎn),逐漸慷慨激昂,林修竹吟到動情處,幾乎是扯著嗓子大吼道:“我等乃是圣人門下,或是生員,或是秀才,吃著國家俸祿,自當(dāng)為國效力,不可學(xué)此等膏粱,無能第一,不肖無雙!”

  “好好好!好一個無能第一!好一個不肖無雙!”寶玉拍手大笑,同時讓李貴和茗煙攔住薛蟠。

  他冷笑問道:“不知道寶兄弟做了何事,是淫人妻女?還是滅人滿門?你們把他如此編排,到底是為了什么?”

  “據(jù)你所說,你不曾見過寶兄弟;據(jù)我所知,寶兄弟被管束甚嚴(yán),一輩子出府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我倒是想要問問,他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你們?nèi)绱说満τ谒 ?p>  寶玉背負(fù)在身后的手掌指骨發(fā)白,是真?zhèn)€暴怒了。他以前就覺得奇怪:《憶秦娥》此等文章,為什么只落個才高八尺,煊赫級別?原來外面是這么編排他的,他別說文名了,簡直是臭名遠(yuǎn)揚(yáng)!

  詩詞初創(chuàng),才氣翻涌的層次不只看文章質(zhì)量,也看個人文名,要是文名壞了,就沒人愿意學(xué)習(xí)、書寫、理解、研究,自然也沒人廣為傳播。在這方天地的眼里,《憶秦娥》質(zhì)量再高,作用再大,被他的文名影響,也只能是煊赫級別而已了。

  這直接影響他點(diǎn)燃更多文火,甚至在以后的日子里,影響他火燒文山、精煉文膽,影響他鑄就文宮,讓他百尺竿頭,難得更進(jìn)一步。寶玉再次喝問:“爾等,所圖何來!”

  林修竹愣了片刻,仔細(xì)想來,真沒聽過賈寶玉有什么傷天害理的劣跡,旁邊林和正扯了他,昂頭瞪寶玉,喝道:“文人的事情,你懂什么?那寶玉沒開文山,不是生員,自然沒有文名可說。休用那無能小兒扯開話題,今日,定要讓呆霸王去中都府衙走上一遭!”

  “為何?”

  “他肆意傷人!”

  寶玉哈哈一笑,道:“你剛說文人的事情,那我要與你說道說道。你說他肆意傷人,何為肆意?要是你被人打斷思路,下不得筆,出不了詩,又是何等罪名?”

  林和正譏笑道:“就他?還作詩?你聽聽,一個兩個三十個,五六七八九十個,這也叫詩?不要笑掉世人大牙。”

  寶玉喝道:“你告訴我,到底是何等罪名!”

  林修竹覺得不對勁,暗地里扯林和正的衣角,被林和正帶了一下,差點(diǎn)跌倒。只見林和正滿臉譏笑,道:“以大周律法,惡意斷人思路,可發(fā)配三千里為奴;要是進(jìn)士認(rèn)可,是足可煊赫的詩詞,判絞刑;要是耽擱文山開辟,千刀萬剮,凌遲處死。我說了,你又如何?就呆霸王薛蟠這種草包,難不成還有好詩詞出來嗎?”

  四周傳來竊笑,林和正高挺胸膛,越發(fā)得意了。

  寶玉等他得意完,笑道:“還真有。”他輕笑道:“其實(shí)薛家哥哥早就想好了詩詞,還跟我說過,就是被你打斷,一時忘記了?!?p>  此話一出,滿堂皆靜,落針可聞。就連薛蟠都張大了嘴巴,傻乎乎的看寶玉。

  “兄弟,好兄弟,我真沒……”薛蟠急得撓頭。

  寶玉對他微微搖頭,轉(zhuǎn)臉看下面的林家兄弟,就見林修竹對他作揖,扯著林和正要往后退。寶玉高看這少年一眼,但是很可惜,這少年的秀才哥哥,委實(shí)是個不懂事的。

  只見林和正譏笑更甚,道:“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六七八九十個,好詩啊,好詩,有趣啊,有趣,我倒是想聽聽全文了,還望這位少爺指教一二?!?p>  “指教不敢當(dāng),你且聽著,聽完后,自個去中都府上領(lǐng)個發(fā)配吧??梢櫤米约?,盡量發(fā)配的離金陵城遠(yuǎn)些?!?p>  “不勞費(fèi)神,還請指教?!?p>  林和正一點(diǎn)不怵,聽聽,就一個兩個三四個,這樣的詩詞,任誰能續(xù)得下去?他只是說句理,平白挨了頓揍,此仇此恨,定要追根究底才能罷休!

  四周議論紛紛,那些個生員、秀才在嘴里心里細(xì)細(xì)品讀了,怎么也續(xù)不成個像樣的詩詞。他們用憐憫的眼神看寶玉,覺得有人要下不了臺,要丟大臉。只怪薛蟠真是胸?zé)o點(diǎn)墨,硬充大拿。

  姻香樓的最頂層,白南煙蹙眉思索,吟道:“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六七八九十個,這續(xù)倒是好續(xù),就是沒個能有點(diǎn)意境的。這位公子,怕是要丟臉了。”

  寧月兒焦急道:“小姐,您都續(xù)不上好的?這……”

  白南煙搖頭道:“我續(xù)不上,大日閣的舉人老爺也續(xù)不上。月兒,你喜歡的這位公子或許有德,但委實(shí)不知進(jìn)退。呵呵,君子有德,但是君子,未必有足夠的腦子。”

  她閉上眼睛,輕輕嘆了口氣。

  寶玉閉上眼睛,任他笑,任他狂,等人笑夠了,睜眼,雙眼如同臘月深潭般冷若冰霜。

  “一個兩個三四個,”他低聲吟哦,“五六七八九十個?!?p>  到了這里,驀然大笑,手指對下面所有人一一點(diǎn)了過去,最后戳在林家兄弟的臉上,提高聲音,抑揚(yáng)頓挫道:“食盡皇家千鐘粟,鳳凰何少爾何多?

  林和正驀然僵硬了表情。

  林修竹嘴里喃喃:“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六七八九十個;食盡皇家千鐘粟,鳳凰何少爾何多?鳳凰何少?我,何多?”

  咔嚓!牙關(guān)緊咬,咬掉一塊嘴皮,鮮血嗞嗞流淌。林修竹連退數(shù)步,胸膛劇烈起伏,他抬眼看姻香樓滿目榮華,再想西城遍地餓殍,腦海文山劇烈顫動,文火飄搖,唰啦滅了五把之多。他對寶玉深鞠躬,苦澀道:“儒家末進(jìn)林修竹,謝前輩指點(diǎn)?!?p>  “你倒是個有良心的?!睂氂癖池?fù)雙手,抬起頭。

  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他不看下面,是給在場的所有人臉面。耳邊淅淅索索的,有不少人一邊揣摩他的話,一邊青了臉色,偷偷摸摸的往外走,等他再次看去,在場的人少了一半還多。

  但是慢慢的,離開的又回來了,他們或是愧疚,或是含怒,但都對寶玉彎腰拱手,道:“我等恭聽教誨。”

  圣人言: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就是說,知錯不改,或者是逃了躲了,都不配做圣人門下。

  眼看眾人變了風(fēng)向,林和正滿臉怒火,沒被打動分毫。他怒斥道:“你這只是首打油詩!”

  寶玉笑吟吟的道:“沒錯,只是打油詩,但是誰說打油詩就不能名動了?當(dāng)今這世道,又是在這滿目榮華的地方吟的,要是不名動,我還真沒臉吟了。”

  林和正冷笑道:“打油詩不可能名動一方。”

  寶玉嗤笑不語。

  姻香樓的頂層,白南煙驀然站起,嬌媚臉龐滿是驚訝,隨后笑道:“好!好一個鳳凰何少爾何多!他這是借林修竹的話反過來對付人家呢。林修竹來個‘吾等乃是圣人門下,或是生員,或是秀才,吃著國家俸祿,自當(dāng)為國效力,不可學(xué)此等膏粱,無能第一,不肖無雙!’,他就來一個‘食盡皇家千鐘粟,鳳凰何少爾何多?’,這是罵他們都是禍害的麻雀呢,直接懟了回去。聯(lián)想我姻香樓滿目榮華,跟外面餓殍遍野,這身在姻香樓的,有哪個剩了臉面?”

  寧月兒苦笑道:“小姐,我知道,我懂。沒見林修竹被懟得嘔血,文火都滅了好幾把嗎?可他這首詩出去,我們可就沒生意了。

  哼,枉我安排了流云閣給他,真是個沒良心的?!?p>  …

  …

  林和正一邊強(qiáng)詞奪理,一邊要往外走。身為秀才,他怎么不知道寶玉這首詩能夠名動?按說區(qū)區(qū)打油詩,確實(shí)很難達(dá)成才高三尺,落得名動的,但是寶玉這首不同,硬是砸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雖是差了些,沒有天地異象,但要是落了筆,成了文,妥妥的名動篇章。

  大周例律:生員免徭役,月俸一兩銀;秀才面徭役、稅收,月俸三兩銀。他們吃著國家俸祿,在如今的風(fēng)雨飄搖中,不思賑濟(jì)災(zāi)民,不思為國效力,跑到這風(fēng)花雪月的場所敗壞銀子,就是不忠!儒家重禮法,不忠罪名,太大!

  可以說,這首雖然是打油詩,但是占據(jù)天時、地利、人和,別說讀起來朗朗上口,就算語句不通,亂七八糟,也能讓世人津津樂道了。如今既然成文,必然名動一方。

  “哼,這般狗屁不通的句子,竟然也能出個打油詩。不知者無罪,真是讓人惱也!”

  林和正一甩袖子,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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