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媽家住在農(nóng)村。
從司機大哥的口中得知，王大媽退役前拒絕了部隊給她的一切待遇。心甘情愿回到家鄉(xiāng)，和等了她整整十年的男子結(jié)了婚。如今兩人兒孫滿堂，日子依舊過得幸福。
進了村，拐了幾個彎，到了一處大門上還插著國旗的人家，司機大哥停下車：“到了，咱們下去吧?！鄙蛟艓е齻€戰(zhàn)士，從后備箱里取出慰問物資，走進門，便看到王大媽正圍著圍裙擇菜?？吹缴蛟藕退緳C大哥的身影，放下手中的蔬菜，笑著迎上來。
“呦，小沈，昨天你們說要給咱們個驚喜，我還以為是啥呢。沒想到你們居然來了。來就來吧，還帶東西。小黃，你也來了。快，到屋里說話?！?p> 生怕把沈耘這些后生凍著了，還沒進門呢，就朝里頭喊：“老頭子，部隊上來人了?？?，先給小伙子們倒杯茶。五個人?！?p> 里頭的老大爺應(yīng)了一聲，便開始忙乎，等沈耘幾人進來，桌子上已經(jīng)擺好了五個冒著水霧的茶杯。見幾個后生沖自己問好，老大爺笑瞇瞇地走過來：“好了好了，趕緊過來喝茶。我跟你們大娘都好的很，其實不用來看我們的?！?p> 陪著王大媽和王大爺坐在沙發(fā)上，幾個人就閑聊起來。
對于昨天的擁軍經(jīng)歷，王大媽顯然滿意的很，這會兒不住嘴地說著老了不如當年，讓沈耘身邊三個戰(zhàn)士一陣不好意思。他們平時的成績也就在四十五環(huán)左右，說起來，還真是比不上這位老人家呢。
說了幾句昨天的事情，在沈耘的請求下，又講起了當年自己上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
“那時候啊，反正大家就是一門心思要參軍報國。不像現(xiàn)在征兵困難，當初我參軍，我們一大家子可是高興壞了。全村的人敲鑼打鼓把我送出村子，村長還在我脖子上掛了一朵大紅花。哎呦，到現(xiàn)在想想，都覺得那時候真美?！?p> “我們打仗的時候，還沒有你們現(xiàn)在這么好的訓練，全憑老兵傳幫帶。我記得我當衛(wèi)生員的時候，有一次到前線去，就看到一個老班長，炸彈打過來的時候把一個新兵按在身下。等炮火停了過去，人已經(jīng)早沒氣了?！?p> “還有啊，那時候物資匱乏，有時候敵人會可以破壞咱們的運輸線。好幾回幾個人為了推辭一口吃的，暗地里亂吃草根之類的東西。唉，你想啊，那時候也不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結(jié)果有幾個咱們眼睜睜看著犧牲卻無能為力。”
老人家的語言很樸實，沒有那些作家們玩弄文字的功底。但畢竟是親身經(jīng)歷，真實就是最大的震撼。大媽可能有意謙虛，只是挑自己表現(xiàn)不太多的事情訴說。越是這樣，沈耘就越能感受到大媽的質(zhì)樸。
聽著大媽的講述，對于沈耘幾個人來說，無疑是一種靈魂上的洗禮。
離開的時候，大媽強行塞給沈耘一藍自家種的蔬菜，然后目送車輛遠去。
然而慰問的歷程也不全如王大媽家這樣順利。沈耘要去慰問的第三家，被司機黃大哥稱為最難接觸的一家。
說是一家，其實家中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年紀差不多八十歲的大爺，另一個，是大爺今年十六歲正在讀高中的重孫子。
當黃大哥說起老大爺?shù)慕?jīng)歷時，沈耘內(nèi)心充滿了震撼。這是一個真正將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祖國的人。老人家年輕時就參加過戰(zhàn)爭，后來支援鄰國，險死還生。等到再后來退役，又讓自己的獨子參軍。
兒媳婦也是部隊里頭的。等有了孫子，國家也再度迎來了戰(zhàn)爭。兒子兒媳上了戰(zhàn)場就沒有回來，老夫妻兩人把孫子拉扯大。然后，孫子也去當了兵。
這回記住了教訓，老兩口沒讓孫子娶部隊媳婦。而且讓老兩口欣慰的是，孫子在部隊也挺有出息，據(jù)說還是什么特種兵。雖然老人家很關(guān)系，可是也明白不該問的不問。能夠在電話里聽到孫子的聲音，老人就覺得很滿足了。
沒幾年，重孫子生下來，老伴卻過世了。只是噩耗并不只有一件。當重孫子十歲大的時候，部隊里來了人，捧著骨灰盒。
老人雙手顫抖地接過骨灰盒，同意了孫媳婦改嫁的請求。開始獨自撫養(yǎng)這個重孫。整整六年了，六年來部隊不是不想幫助這位老人家，可是每一次送錢送面過來，都會被老人家拿著拐杖趕出門去。他就是用一雙手撿廢品，將這重孫子養(yǎng)了這么大。
今天正好趕上老人的重孫放假回家，只要去，肯定是能見到人的。但一番好意老人會不會接受，那就另說了。
果然，沈耘遭了閉門羹。
當一個清秀的男孩子跑進屋里，剛剛下車的沈耘幾人就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驅(qū)逐：“滾，都給我滾回部隊訓練去。老頭子我還沒進棺材，不用你們?nèi)靸深^來看我?！?p> 雖然之前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沈耘完全沒料到，拒絕居然來的這么快。
黃大哥苦笑著看著沈耘，低聲說道：“見識了吧。我來也好幾年，就這位白老爺子，年紀越大脾氣越硬。其實不要說你了，你們營長都吃過閉門羹?！?p> 沈耘傻了眼：“那這怎么辦？”指著身后的慰問物資，沈耘無奈地問道。
“還能怎么辦，拉回去唄。你信不信，白老爺子就算是把它們放壞了，也不會去動一下。往常你們送過來的東西，事后他都送給了附近日子過得緊巴的人家?！彼膫€人無可奈何地將東西取上車，正要離開的時候，沈耘忽然聽到了一些動靜。
“小軍，我都說了幾遍了，這些軍旅電視劇都是騙人的。你看這一個個的，打槍哪里有那么容易。與其看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還不如看看你爹留給你的筆記?！?p> “現(xiàn)在的電視劇啊，都演的這是什么東西。我那么多戰(zhàn)友，怎么會死的一個不剩。”
老人家的話，給沈耘提了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