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媽心緒不寧,一番思來想去之后,終于還是換上了那身多年不穿的夜行衣,身材已不復(fù)當(dāng)年,擠擠身上的贅肉,免強套了進去,但胸前的兩坨肉卻怎么也擠不到衣衫里,胸襟也無法扣上。蓮媽嘆了口氣,這個平素讓自家引以為豪的地方,沒想到竟成了阻礙,沉吟一會,忽然靈光一閃,找來了絲線,來回穿了幾趟,將胸襟拉緊,再打了線結(jié)。看看這成果,雖然胸襟還是開著一口子,感覺還行,不會就倒霉得被人襲胸吧?!蓮媽對自家的聰明才智還是十分滿意,再看全身被千年蟒蛇皮緊緊包裹著,身形纖細,雙腿又直又緊,上凸下翹,身材還是那般迷人,連自家看著也迷醉了,哪個看了會相信自家已是四十出頭的婦人了呢……
蓮媽摸到西廂墻頭時,正好聽得一聲巨響,一個瘦小的黑影破窗而出,一著地立即打了兩個滾,沒入院墻邊的花叢之中。蓮媽看得心下大驚,正想下去援手,忽見那破窗邊有一人,作勢欲出。蓮媽一咬呀,將早已攥在手中的飛針使勁一彈,聽得那輕微的“嗡”聲,蓮媽才找回了自信,多年不用的袖里飛針,還保持當(dāng)年的水準。這自信歸自信,這蓮媽已犯了個大錯,此時就不應(yīng)該在出手,寶兒既已隱藏好了,一般的人,是不會再追出來的,外面黑咕隆咚,也怕對方使用暗器,是防不勝防的,蓮媽此時出手就等于暴露了自家的藏身之處,燕七往這是作為一個刺客絕不允許的。再說蓮媽也高估了自家,從這圍墻上到那窗邊,足有二十余步,別說此時天黑難辨遠近,就是白天也不一定能飛到那邊去,這個袖里飛針講究的是近距離使用,讓人防不勝防,中招的機率才高。蓮媽也是運氣好,飛針竟還飛了過去,還是讓燕七輕易化解了,若不是燕七還要顧及屋里之人,這蓮媽估計也不能幸免了。
蓮媽將寶兒背到密室里,寶兒已是昏死過去,看著那鼓脹得老粗的左腿,被千年蟒皮衣緊緊裹著,一時間束手無策。這千年蟒皮衣有一大一小兩件,乃是用雪山天蠶絲縫制而成,刀砍劍刺都奈何不了,天下間也就只有這兩件。世人所知乃因百余年前,大名鼎鼎的刺客金刺繡夜襲汴京延福宮,失手被擒,使這千年蟒皮衣名揚天下,被收入國庫之中,卻不知又因何落在這蓮媽手里。蓮媽猜測寶兒的左腿應(yīng)該折了,因此痛昏過去,卻不敢妄動,只好退去身上的蟒皮衣,去將燕王耶律崇信尋來。燕王情知晚上肯定有事,遂沒有理會蓮媽的需求,進得房里也沒敢熟睡,其實人老了也睡不熟,此時看著寶兒的情形,嘆了口氣,沉吟一會,道:“該來的,總是避不開,去將金蝎子等人全部喚醒,固守住東院,再派人速去倚翠院向石子堅求援!”身旁的老管家金保祥一愣,疑惑地問道:“咱們在城西的人……”耶律崇信一揚手,金保祥立即閉嘴不語,聽得燕王道:“還不是時候,此時正好有把利刃,為何不借來使使!去吧!”金保祥頓然明白。
不過小半個時辰,南寧王的人已控制了大半個燕府,金蝎子領(lǐng)著眾人退守到東廂的堂屋里,護衛(wèi)著里間的燕王等人。南寧王讓人端來一把椅子,坐正東廂院中,大聲吆喝,道:“老賊,出來授首吧,今日非要拿汝老命不可!敢用暗中下藥這卑鄙手段對付本王!”看來這南寧王的腦子還不是很清醒,說的話語無倫次,那有王者風(fēng)范?!話雖說得狠,圍在東廂院里眾人卻沒人肯上前沖闖,燒得“嗶嗶”響的火把照耀下,堂屋前已一動不動地躺著四五個人,估摸命兒已交待在那兒,清一色全是南寧王這邊的人。耶律政和看著氣就不打一處來,一時疏忽大意,竟讓堂屋里的人用暗器放倒了這么多人,雖氣憤,卻沒有一絲心痛,這些人雖曾為南寧王出生入死,立下不下汗馬功勞,但是南寧王自認對其也不薄,在南寧王心里,這人和畜牲沒啥區(qū)別,都是盡其之能為自用而已。
過了好一會,里面仍沒啥動靜,黑咕隆咚的,南寧王狠話已說出去,臉上肌肉抽了抽,喝道:“燕七何在?!”燕七立即上前應(yīng)道:“小人在!”南寧王一咬牙,往堂屋一指,道:“帶人沖進去,生擒老賊者賞金十兩,殺之者賞銀十兩,有女眷盡用!”燕七眉頭一揚,已是眉開眼笑,大聲應(yīng)是,轉(zhuǎn)過身來,又大聲將南寧王的獎賞述了一遍,一時間院中眾人情緒高漲,大聲吶喊,不管不顧地往前沖。正所謂重獎之下必有勇夫,在又倒下了兩人之后,終于堂屋的大門被撞開,人也沖了進去,一時間堂屋里面兵器相交,雙方互罵的聲音混成了一片。
里面打得好不熱鬧,南寧王卻一點也不緊張,見門已破開,心想那老賊是插翅難飛了,有時不料世事不如愿者十之八九,正在此時,燕府外吵雜聲沖天,隔著圍墻都能看見外面半邊天都被火光照亮。耶律政和大驚,雖然不明狀況,也算反應(yīng)神速,立即暴喝一聲,道:“燕三,速去守大門!……”可還是遲了,耶律政和只顧著東廂這邊,想盡快將其拿下,將人全用了上來,根本就沒在意大門那邊,這也難怪的,這半夜三更時分,會有哪個人會去管別人家的閑事呢?!此時只聽得大門那邊“哐當(dāng)”一聲,緊跟著是一陣喊殺聲,估摸外面的人已沖了進來。燕三領(lǐng)著兩人才出了東廂院門,就倒退著回來,手里還不停飛舞著大刀,格擋著飛來的流矢,不過眨眼功夫,三人已倒下兩個,只剩燕三手忙腳亂的倒跳著回來,已來不及關(guān)院門。
一支流矢被燕三格開,卻朝南寧王飛來,耶律政和大駭,連忙往旁邊地上一撲,使了一招狗吃屎,才堪堪躲過那箭矢,此時已來不及發(fā)作,連忙翻滾幾下,躲到墻腳邊,以免被流矢所傷。待驚魂悄定,才見得方才站在院中護著自家的幾人已被射翻了兩個,其余之人抱頭亂竄,耶律政和心中大駭,心想這外面之人莫非是軍兵不成?!一陣亂箭過后,院中已沒了站立之人,緊隨后,一陣整齊伐一的腳步響起,開進來兩隊人,手握長槍直指著地上的每一個人,不管活的,傷的,還是死的,誰敢動一下,耶律政和相信,這些兵丁會毫不猶豫地用槍尖戳下去。正在地上眾人忐忑不安之心,忽聞東廂院門處有一人吆喝一聲,道:“都綁了!”后面有人應(yīng)是,又開來一陣散兵,拎著繩索將地上的活人全綁了。南寧王也只有乖乖就范,別看燕三等人能夠高來高去,飛檐走壁,武藝高強,一旦遇到正規(guī)的成編制的軍兵,也只有逃命的份,就光方才拔箭一陣亂射,任爾武功再高深,亦是手忙腳亂,就算不被傷著,若逃脫不得,等爾力竭之時,不是被殺就余被擒,沒有別的結(jié)果,何況此時已被圍在燕府里,與甕中捉鱉沒啥區(qū)別。
院中之人全部束手就擒,管見明才昂首闊步踏進來,讓人將衣衫華麗,一副富貴模樣的耶律政和扯了起來,見其細皮嫩肉的,一看就是非富即貴之人,遂皮笑肉不笑,嘿嘿兩聲,卻不說話。耶律政和也嚇了一跳,沒想到這個主官竟如此年輕,與那石子堅也差不了多少,眼皮子不由自主地跳了幾下,人這么年輕而心卻這么狠,不問青紅皂白就射殺一通,看來還是小看了這些人,以致于折在此地!管見明一招手,一個人立即靠了上去,滿臉蒼白,時不時瞄地上的死人幾眼,全身瑟瑟發(fā)抖,卻不料管見明突然一掌甩在其臉上,喝道:“混帳!敢騙本督撫,這些人有哪分像山賊盜匪?!倒底是何人?!”那人被抽得直摔在地上那死人身上,嚇得直跳起來,臉上火辣辣的痛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