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都撫琴吟唱,把酒言歌,晚上當然少不了床第之歡,如此廝混了三日,李貴漸漸覺得有些煩膩,想溜卻又溜不掉。廝混得久了,才發(fā)覺此屏兒并不是善男信女,完全就是一個怨埋,似是好久沒歷房事了,對床上之事總是樂此不彼,此時遇上一個投契的,哪有那么容易放手?!再有兩日,朱時光匆匆尋上門來,李貴像見著救星那般,暗自謝天謝地,謝完滿天神靈。李貴忙站起來迎接,但雙腿有點打顫,差點又摔下,其身旁的屏兒忙將人扶著,朱時光看在眼里,顯然李貴有些過度了,氣色也沒了原來那般好。朱時光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那個屏兒,腰兒像黃蜂腰那般纖細,正是床上之極品,而一雙水靈靈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勾了人魂,相信沒幾個男人能不被迷住的。
李貴見朱時光怔怔出神,當然知道是咋回事,于是輕咳兩聲,問道:“朱舉人忽而尋來,莫非找俺有事?!”李貴心急著脫困囚籠,但這朱時光老半天不說話,李貴著急起來便先問出話來。朱時光見問,回過神來,尷尬的笑了笑,道:“正是,李大人可否借一步講話!”這話正遂了李貴的心意,點點頭,便往外走。屏兒本想跟上,挽著李貴手臂的手卻被瓣開,見兩人出了那屋,面色一沉如霜那般寒,心里暗暗咒罵男人沒有一個好貨色。
朱時光將李貴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將其家里之事述了一遍,李貴嗤之以鼻,還罵朱時光好造謠。朱時光翻了一個白眼,家里被人抄了好幾天了不知道,還在這兒風流快活,這李貴也算古今第一人了,見其不信,又換了一個說辭道:“大人辭家多日不歸,俺怕師母娘也在擔心牽掛大人,要不先回去看看?!”見李貴有點遲疑,又輕聲道:“美人雖好,但不能久侍,先回去休息幾日再來戰(zhàn)其幾場,若何?!”此話說到李貴心窩里了,遂點點頭,道:“走!”
想來容易,想走就難了,金媽媽此際正搬來一把椅子坐在門口,擋住了去路,身旁還守著兩名惡奴,看到此陣勢,李朱兩人是一頭霧水。還沒開口,金媽媽手中的葵扇一收,站起來笑盈盈地道:“李大人這可是要去哪兒呢?!”朱時光呵呵一笑,以為是要錢來的,上前塞了一兩銀子過去,道:“府學里有點急事等著李大人回去,明日再來,媽媽可要照看好屏兒姑娘喔!”說著就要往前走,不料金媽媽并沒讓路,而是將那一兩銀子擺在掌心上舉起來,笑盈盈地道:“這一點銀子似乎不夠喔!”李朱兩人一聽,均感今日之事怕難以善了。果然,又聽那金媽媽道:“李大人能在此寒舍住,讓老媽媽甚感榮幸,這個住的錢銀咱就不算了,但咱們這養(yǎng)著這么多人,還有這么多花草屋舍需要打理,還有咱們院中的姑娘也得吃飯喝水,這些都是錢銀啊!朱先生就給這么一小塊銀子,這不難為老媽媽嗎?!俺都不知道該給哪一個了!”李朱兩人聽得臉皮直打抽,朱時光有點樂呵了,笑著道:“金媽媽真會說笑,這院子的姑娘那么多,也不是只侍候咱們,哪能讓咱們來全出了這個錢銀嘛!”金媽媽裂著大嘴一笑,露出兩排暗黃的牙齒,朱時光看著差點連隔夜的飯都嘔了出來,忙離其遠一點。金媽媽卻沒理會,笑著道:“朱先生也不是不知道,之前朱先生來聽屏兒姑娘一曲就賞銀一兩,為求見屏兒姑娘一笑,樂意出了五兩,讓屏兒姑娘侍寢一晚,朱先生也大手一揮給了五十兩,這個西域葡萄酒,是啥價錢還用老媽媽來說嗎?據聞在上京,一壇子就得五百兩銀子,李大人前后住了五天,就是這個葡萄酒也喝了兩壇,朱先生只給這么一兩銀子,莫不是讓老媽媽賠慘了嗎?!”朱時光也知西域葡萄酒昂貴,因此第一次來才沒有喝那酒,至于是不是五百兩銀子那就不知了,再說了,這個重要嗎?有點疑惑地看著李貴,道:“李大人真好酒量啊,佩服佩服!”話雖如此說,但心里已開始嗤笑,看來李貴這次不是破財那么簡單了,估摸得傾家蕩產了……
李貴能混府丞,當然也不是蠢貨,此時已聽明白了,自家是落入了陷阱之中了,或是被有心人算計了,看看那朱時光,那神情并不像是這些人的同伙,倒像無辜的受害者,侍寢一晚五十兩?還大手一揮?估摸也是被逼的吧?!看著門口兩個兇神惡煞的惡奴,李貴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都得付出一些代價,于是神色一凜,自有一股多年練就的威嚴,冷冷地道:“好吧,既然如此,爾等想咋樣?!”金媽媽沒有被李貴的虛勢嚇到,一本正經地道:“還是李大人爽快,方才老媽媽默默一算,屏兒姑娘侍候李大人這五天呢,共花費一千三百兩銀子,連侍寢二百五十兩,一共一千五百五十兩,既然是衙門的府丞大人,咱們就打個折,收一千五百兩銀子好了!”李貴面無表情,朱時光已聽得下巴都快掉了下來,張大口老半天合不攏,心想這是要李貴的命吧!
好一會,金媽媽見兩人都沒反應,便冷哼一聲道:“兩位可是飽讀圣人書,領著朝廷俸祿之輩,可是要賴帳不成?!”話剛說完,兩惡奴便逼了上來,朱時光嚇了一跳,擺擺手道:“君子動口不動手,金媽媽,此事咱們也沒說不認,只是李大人如今確有急事,耽擱不起,再說了,哪有人懷里揣著一千多兩銀子滿街跑呀,就算有,也跑不動吧!待李大人處理完官事,再領銀子過來,如何?!”說著不停地向李貴眨眼,示意其君子不吃眼前虧,先離開此地再說。然而李貴似乎并不領情,視而不見,一手撥開擋在前面的朱時光,逼視著金媽媽,陰陰地道:“莫非爾等不知得罪了俺的人會有啥下場?!俺可隨時讓爾等抄家滅戶,信否?!”金媽媽被李貴凌厲的目光嚇得往后直退,這李貴當官多年,就自有威勢,其實金媽媽也不想或者不敢招惹這些當官的人,這些人要報復起來那真的讓人膽寒,但背后那人更加得罪不起,狠狠心,咬牙罵道:“賴帳還耍狠?給俺打!”兩個惡奴上前就一人逮一個痛打起來,李朱兩個讀書的斯文人何曾見過如此場面,立即被打得抱頭鼠竄。
兩個書呆子,人家都還沒使兩下子,就乖乖認了慫,在金媽媽早就備好的狀子上簽上名畫了押,立好欠款狀子,鼻青面腫地被人趕了出來,李貴惡狠狠地回頭一瞪,此時才發(fā)現門上并沒有牌匾,愕了一下,一把將朱時光拉過來,問道:“這兒到底是啥地方,里面都是些啥人?”雖然知道這朱時光也是無辜之人,并在狀子上簽了擔保人的名,若李貴不還或者還不了錢銀,就由朱時光還,但是李貴仍恨此人帶自家來這兒,才落入別人的圈套。而朱時光呢,心里也恨,恨自家多事,其李貴抄家就抄唄,人家風流快活樂不思家,自家找來告之,那正是自找麻煩,這回慘了,李貴不還錢,估摸這些人不敢真的找上去,畢竟李貴還是朝廷命官,自家可啥都不是,不找咱找誰呀?這么多錢銀,自家八輩子也還不清呀!朱時光不由自主往南方張望了一下。兩人既悔又恨,在外面的街口分了向,兩人也沒招呼一下,各有打算,各自回家,但這個早已落入了有心人眼里。轉角候著的樂平兒捅了捅在打瞌睡的片韋,輕聲道:“走了!”片韋哦了下,迷迷糊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