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人沒到,便聽得那人大呼:“大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剛靠近門,一下就被里面出來的兩人擒住,正想叫喚,脖子已被一把樸刀架著,遂不敢再張聲,只好順著兩人押進了里屋。見著里面的情形,那人大吃一驚,頓感是天大的陰謀。蕭德妃一看正是管家蕭福,其樣子已被嚇懵,便喝道:“福管家半夜三更在大喊大叫,是活得不耐煩了嗎?”蕭福人老成精,在魏王府的十余年不是白混的,如今的情形再明白不過,奪嫡上位的把戲正在上演,而自家正好遇上,不能當自家運衰,而是要從中分一杯羹。如今不用說,一切盡在蕭德妃掌握之中,看得分明后,蕭福倒地便拜,大聲呼道:“蕭福從此愿以小王子馬首是瞻,聽從德妃娘娘的一切吩咐!”說著“嘣嘣嘣”叩了三個大響頭。蕭德妃聽得哈哈大笑,道:“好,好,好,隨在俺母子身后,必不會虧薄汝的!方才所為何事大叫?”蕭福顧不得起來,連忙答話道:“稟娘娘,王爺……王爺暴斃了……”此時屋子里突然一下寂靜,滿屋子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黃飛英反應過來更時大喝:“狗太監(jiān),在此胡說八道,俺殺了汝這狗頭!”還沒動手,就被人從背后一腳踢得跪在地上,鋒利好樸刀已架在脖子。蕭德妃反應過來先是哈哈大笑,跟著又是摟著耶律楚才嚎啕大哭。
在離魏王府外的百多步處,陽虎看著足有兩三百人從側門摸黑進了王府,一切都靜悄悄,毫無打斗的聲響。陽虎估摸著府里必有內應,來了個里應外合,再待多了一會,見那些人不再出來,陽虎知道此事重要,忙吩咐身邊那人繼續(xù)盯著,自家便匆匆回去鴻運賭坊。
石子貴聽完陽虎的稟報,點點頭,道:“半個時辰前,徐海便探得有兩三百人從妙春堂和慶春樓那邊出來,一路向北,俺估計摸進魏王府的正是此幫人。若是如此,那是魏王府要窩里斗?”沉思良久,又忽然問道:“查到凌飛虎與魏王府中哪一位有關系了嗎?”陽虎想了想,道:“之前常見蕭平進出慶春樓,據聞蕭平乃是蕭德妃身邊的小廝,會否就與蕭德妃有關?”石子貴“嗯”了聲,又道:“趕緊將此事送進齊王府才行,好讓官人有所準備!”陽虎聽得臉皮直抽,喃喃道:“如今齊王府外被幾股勢力圍成鐵桶般,鳥兒都難以飛進去,這消息怕是傳不進去了……”石子貴亦知道,齊王府如今正打得火熱,任何人過去都怕吃不了兜著走,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齊王府能挺過今晚嗎?”陽虎搖搖頭,道:“估計很難,李升原來的手下聽聞李升折在齊王府中,如今正在拼命呢,還有兩伙人,足一百有余亦在旁趁火打劫,就算蕭干有三個六臂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撐不了多久!”
石子貴點點頭,正在沉吟著,又摸進來一人,正是徐海。見得石子貴即道:“官人,圍攻齊王府的人撤了,如今去向魏王府那邊?!笔淤F眉頭一皺,問道:“全撤了?”徐海答道:“就余李升那幫人在齊王府這邊了,其余全去了魏王府那兒?!笔淤F又問道:“有多少人?”徐海想了想,道:“看不清楚,看陣勢估摸百余人……”石子貴心里想估摸今晚的重頭戲是在魏王府?難道石子堅真有上天眷顧,如此境況也能逃脫!思考一番,石子貴讓兩人立即回去盯好兩邊王府,讓徐海想方設法將情報告知齊王府中的石子堅。自家只負責收集消息,至于咋去應付,那是石子堅的事。石子堅要做老大嘛,總不能不辛苦一點,考慮考慮傷一下腦筋啊!打發(fā)走兩人,石子貴便進到里間倒頭便睡,不過一會,呼呼聲便如響雷。
齊王府這邊仍打得如火如荼,魏王府外面卻是靜悄悄,大門前掛著的燈籠被風刮得兩邊搖擺,前面兩座威武的獅子在微弱的燈光下也若隱若現,隱藏在百余步外的兩伙人正對著大門虎視眈眈。黑暗中,魏王府東南角有一人發(fā)話:“公子,司馬公子亦領著人過來了,就隱在那邊,俺們要不要過去……”旁邊那人搖搖頭,道:“司馬琴從小就爭強好勝,撩是斗非,方才在齊王府,若咱們聯(lián)手早就將蕭干打趴下了,要不是這小人怕俺們建功,在俺們攻進去的十余人時,能派人助一臂之力,早就攻破了齊王府,也不會讓俺十余兄弟白白葬送在里面了?!边@人恨恨地道,之前講話那人雖然亦十分氣憤,但自家好不容易爭得此機會,被主子從上京遣來輔助公子,當然希望建功立業(yè),原以為手到擒來的事,卻是形勢突變,出了好多意想不到的情況,如今由于先前的自大而準備不足,半個晚上便折了小半人手在齊王府中。此時只有兩條路可走,其一便是立即隱身而去,先不參和此時南京城的爭斗中,視來日情況再定是否繼續(xù),這樣別說公子不肯,連自家那關都過不去,白折了如此多人手,回去上京必不落下好;其二就是找人合作,今日必須達到目的,不用說最好的合作對象就是隱身旁邊的司馬琴,雖然大家的目的是一樣,肯定有爭拗,畢竟都是由上京過來的,都是上京三公子之一,有話都好說。
那人將想法詳細的述了一遍,那公子還在猶豫不決,此時有人一摸了過來道:“公子,司馬公子遣了人過來……”那人連忙道:“看來司馬琴那邊比俺們好不了多少,真是瞌睡遇到了枕頭,機會難得了,總不能就這樣回去了!”那公子點點頭,道:“好,既然是其求上門,咱就幫幫人家好了,傳那人過來!”傳話小廝得令離去,這幕僚聽得是臉皮直抽,此時還死要面子,也怪不得,以往在上京總是張?zhí)档墓訌埑枆浩渌抉R琴一頭,如今要拉下臉面確實有點難。
沒一會,小廝將人領來,張朝陽和那幕僚賀建之見得大吃一驚,連忙迎上前去,拱手施禮道:“見過雷參撫……”來人正是上京禁軍統(tǒng)領司馬真的頭號幕僚雷廷廣,在禁軍中亦有赫赫威名,司馬真很多時候對其是言聽計從。張朝陽兩人瞬時覺得自家一方是太托大了,派出雷廷廣便可知司馬家對此事志在必得。此時,只見雷廷廣擺擺手,止住兩人往下講,一副長輩的樣子,兩人亦不敢有所不滿。雷廷廣亦不是徒有虛名,開口便開門見山問道:“不知張公子如今還有多少可用之人?”張朝陽不敢托大,連忙答道:“能上陣的估摸還有七十余人……”略略虛報了十余人,張朝陽心想輸了陣也不要輸人,免得對方瞧不起。雷廷廣聽得嘆了口氣,道:“看來咱兩家都托大了,司馬公子此時能戰(zhàn)之人已不足五十了,俺看若咱兩家繼續(xù)分頭行事,還不如早點散了回上京算了,免得都折在這兒……”張朝陽一聽不對路,這樣的話哪里是汝雷廷廣所能講的?誰知賀建之一下接過話頭,道:“承雷參撫所述,咱們亦正是如此想法,要不咱兩家合兩為一?”雷廷廣不接口賀建之的話,看著張朝陽問道:“不知張公子有啥好計策?”張朝陽被其盯著看,眾是在黑夜亦能感到其目光犀利,不容自家回避,心想雷廷之必有啥陰謀,不要上當中計了,得小心應付才好,于是道:“小侄以為既然形勢已出乎咱的意料,如今退卻不一定是壞事,雷參撫認為呢?”雷廷之一愣,想不到一向在上京囂張跋扈的張大公子此時竟然在此認慫?難道其看出自家驅狼趕虎的謀劃,一時想不明白,亦不好落下臉面求著,只好無奈地道:“好,好,好,既然如此,咱們回去上京再見!告辭了!”說完看也不看兩人,轉身大步離去,而賀建之想不到情勢突轉,連忙邊叫邊追雷廷廣,張朝陽一聲暴喝,道:“回來!”賀建之聽得愕然,回到張朝陽身邊,正想勸說,張朝陽卻道:“走,立即出城……”賀建之嚇了一跳,連忙道:“公子,此時出城,十有八九的兄弟都會凍死在外面……”張朝陽一改往日的浮躁,平靜地道:“寧愿凍死亦好過在南京城里不知怎么死!”賀建之覺得張朝陽有點失態(tài),講的過于夸張,可能不明白利之所在,還在勸說道:“咱與司馬琴合作,有雷廷之在,十有八九的把握可成事……”張朝陽擺手止住賀建之,道:“不要再講,明日便知對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撤……”其實張朝陽心里亦沒多少想法,只是記得到南京前,父親張鈞名鄭重地吩咐過,若遇上西京西涼軍馬拐子,上京禁軍雷廷廣,敬而遠之,繞道而行,若粘惹上身毀人亡都是小事,因此才堅決離開南京之旋渦。
不過半盞茶功夫,張朝陽領著余下六十余眾,心情低落地離開魏王府這邊??粗约野抵锌嘈呐嘤嗄甑囊槐娙?,本想今日可憑此建奇功,但一戰(zhàn)下來,折去了一小半,余下相互攙扶受傷的還有十余人,真是痛心不已。雖心有不甘,但當其見到雷廷廣時就已膽寒了,方才明白不是自家弱,是對手太強了,連雷廷廣都想要聯(lián)手,就說明了問題,此時還不走,難道真要全部覆沒在此方安心?一番胡思亂想,不知不覺來到城西顯西門這邊,正想靠過去,一個小探匆匆趕來稟報:“公子,城門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