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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黃演義

第十一章 兵家后人現(xiàn)

玄黃演義 真我自在 3179 2017-12-02 11:20:00

  雙方適才一交手,一觸即收,對彼此都有了個大致的了解。都知道三兩招間,不可能分出勝負(fù),故而都選擇了暫且罷手。

  高岳道:“岳王爺?shù)臉尫?,果然名不虛傳,兵家后人已?jīng)泯滅眾人,卻不想岳王槍和傳承落到了外人手里,反而沒有埋沒其能。”

  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并沒有說話,只是喉嚨了“嗯”了一聲,算是答話了。

  高岳道:“今日之事,本是武道守護(hù)一脈和諸子后人之間的恩怨,你練的是武道一途,本身又不是諸子后人,何必來蹚渾水?我見你槍術(shù)頗顯不凡,已窺得一絲道境,如果還不識大勢,只怕百年修行,毀于一旦,豈不可惜?”

  高岳居然完全是一副高人的模樣,沒有指手畫腳,卻更勝指手畫腳。他頭戴斗笠,身披蓑衣,赤足而立,本來和一個普通的農(nóng)夫沒有多大區(qū)別,但他的話雖然是平平淡淡說出來的,卻無異是一根教鞭。

  對方的槍術(shù)已到了佛祖集會說法時,展露在世人面前的“步步生蓮”的境地,可是在高岳眼中,卻只是頗顯不凡。這是何等的狂妄無知?對聽者又是何等的侮辱之言?不要說是像他們這等高人存在,即便是一個普通人,對別人的狂妄“指點”,心里都難免會有些反感。任何大高手,都絕不允許別人隨便指點,這不但是在挑釁,更是因為能夠成長到超然級別的人物,所取得的成就,沒有一個是靠嘴皮子磨成的,無一不是千錘百煉,才能成為一方宗師人物,何況是超越宗師,對于凡人來說如“仙”一般的高人?

  這根教鞭,簡直比一把利劍還更鋒利,觸之見血,奪命。

  但奇怪的是,胡惟庸和姬翟都聽到了高岳的話,居然都沒有反對,也沒有感到不屑。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也沒有反對,他的眼睛深邃而清澈,像是古井中的深水。這雙眼睛,卻是陡然一縮,道:“你對‘道境’二字,知曉幾何?”

  高岳道:“光說不練假把式,這句話是千古不變的定理?!?p>  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眼睛中光芒四射,道:“某有一招槍術(shù),正想討教?!?p>  高岳只是點了點頭。

  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道:“足下小心了,某這一招,裂石穿云,可屠三千鐵騎,橫掃滿城金兵!”

  “咚!”此言聲落,但見他身還未動,戰(zhàn)鼓卻已響起。

  “咚!咚!”

  “咚!咚!咚……”

  戰(zhàn)鼓聲不停,每一聲都響如驚雷。此時漫空晴朗,白云飄蕩,陽光并不炙熱,四野只有冷風(fēng)如刀,哪里來的驚雷聲?

  高岳卻知道,這并不是驚雷聲,而是對方的心跳聲。

  自古坊間流傳,一些修仙的山人,能夠吞云吐霧,呼風(fēng)喚雨,有掌控雷霆之力,專門用來降妖伏魔。

  凡夫俗子,自然不能通曉內(nèi)情。不論是哪門哪派,修的是何種“道途”,境界達(dá)到某一步,吐氣如云霧,吸氣時,全身血液有如驚風(fēng)密雨落入涓流,練功到一定程度,呼吸,脈搏,心跳,都逐漸融合自然,進(jìn)入天人合一,頻率極慢。而行功時,全身血液隨心臟猛烈跳動,一張一合,響如戰(zhàn)鼓。

  只不過能夠?qū)ⅰ肮Α本毜巾懭珞@雷聲的人,極少極少。聲音越響,說明精煉內(nèi)臟,筋骨,血脈越強(qiáng)悍,生命力更強(qiáng)。否則,一聲驚雷般的心跳聲,心臟一張一合,供血過剩,全身的內(nèi)臟瞬間充血,成為碎塊,筋脈剎那間爆裂,血液從全身毛孔四射狂噴而死。

  這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顯然是站在了一個可怕的高度。說話間,已開始行功,氣息流走間,控制全身機(jī)能,以心臟作鼓,強(qiáng)行將勢氣拔漲,接下來,他的全力一擊,能否屠殺三千鐵騎,橫掃滿城金兵還不知道,但顯然,這樣的一擊,裂石穿云,斬江斷流,卻是能夠辦到,并不夸口。

  鼓聲越來越慢,他的額頭開始流汗,這不是汗水,而是血珠子。這是他體內(nèi)沸騰的血液,隨心控制,所謂水滿則溢,人的肌肉有纖維,皮膚有毛孔,他的毛孔閉塞,成為一個高強(qiáng)度的容器,卻顯然還沒有練到金剛鐵皮的境地,緊接著,他全身的衣服也染紅了,但他整個人儼然已進(jìn)入了一個全新的領(lǐng)域。

  這時候,他盯住高岳的眼神,逐漸發(fā)生了些微的變化。

  驚雷般的鼓聲,更慢,也更響。這是最后的戰(zhàn)鼓,他不但眼神變了,連整個人也變了,他像是變成了一位壯士暮年的將軍,戰(zhàn)無不勝的老將軍。

  奔騰的江水在足下咆哮,江山已經(jīng)一地赤黃枯草,一個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的年輕人,屹立在他面前,沒有任何表情。

  這個年輕人,冷靜而自信,勝券在握,似乎正是這位老將軍年輕時的寫照,他本該感到悲切,但他胸腔間卻萌發(fā)了一股豪情。

  他的聲音也變老了,卻充滿了磁性,道:“此地正處兩河匯集地,足下的鮮血,染紅一江之水,猶顯不足,你死后,壯志未酬,那一腔悲憤,正好化作長流,奔向大海,從此一切,終將遠(yuǎn)去。直待兵鋒所指,這舊日山河,我輩不還,怎朝天闕!”

  “咚!”

  最后一聲戰(zhàn)鼓過后,四周驟然寂靜無聲,連江河奔流的聲音也沒有了。

  只有一把槍。

  岳王槍。遮蔽了天日,靜止了空間的流動,連時間都靜止了一個彈指間。

  這是岳王爺?shù)摹稘M江紅》:“怒發(fā)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p>  換句話說,岳王爺若當(dāng)真有沖破時空的修為,他將會以老邁身,挺槍殺入敵營,屠殺三千鐵騎,橫掃滿城金兵。可惜壯志未酬,空悲切。

  岳王爺白了頭,最終慘死,國破家亡。

  岳王爺沒有做到的事,千百年后,居然還有人想去做,而且以此為目標(biāo),成就了一尊超然級別的大高手。

  時空短暫的處于靜止,雖然只是一個彈指間,但卻足夠分出勝負(fù)了。

  一個彈指,有十個剎那那么久,看起來不短了,但差不多也就五秒鐘的樣子。

  五秒鐘,對于高岳來說,卻像是過了五年。

  身在這五秒內(nèi),對時間已沒有了具體的概念。因為這五秒,通俗來講,是對方以全身修為凝聚成一擊而產(chǎn)生的時空錯覺。沒在其中的人,只過去了一秒,里面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所以高岳和對方的交手,即便是胡惟庸和姬翟也無法看清楚,畢竟他們雖然也站在了超然高手的行列,但要想在一秒鐘的時間內(nèi),去看清楚足足一年時間中的交手情形,也是癡心妄想,這種交手,超越了任何畫面的快進(jìn)模式。

  胡惟庸和姬翟有心想去助戰(zhàn),卻發(fā)現(xiàn),刺在空氣中的岳王槍,居然已斷成兩截。

  沒有用五秒時間,只有兩秒!

  但其實,高岳和這桿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卻拼斗了兩年。

  當(dāng)然,這并不是嚴(yán)格意義上的兩年,只是在這一槍的場域籠罩下,高岳在無形之中被迫產(chǎn)生的錯覺。

  但這樣的神功,世上又有幾人能夠親眼目睹過?即便是胡、姬二人,也紛紛面露駭然之色,這主要是他們倆人雖然幫不上忙,但卻通曉其中的理論知識。

  岳王槍斷,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死,靜止的時空中斷,兩者雙雙從空中落下,正好掉進(jìn)了奔騰的長江中。

  試想,若對手不是高岳,而是換成那滿城的金兵和那三千鐵騎,籠罩在靜止的時空場域中,他們的時間概念,如同蝸牛爬行,這其實和靜止沒有什么兩樣,一秒比一年的比例,是什么概念?不要說是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這樣的大高手,就算是普通人,在場域之外,殺起這些人來也如砍稻草人偶一般容易。換句話說,如果兵家有高手能夠動用這樣的終極殺招,若在戰(zhàn)場上,那是什么概念?

  此刻他敗在了高岳手中,但最后那一招對決,高岳也幾乎用了十成功力,才能破招,將這桿流傳了數(shù)百年的岳王槍也振斷為兩截。

  在最后時刻,高岳雙掌一合,將岳王槍的槍尖合在兩掌間,他看著這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厲喝一聲,道:“你知道不能勝我,還不收手?”

  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狀如瘋魔,大笑道:“戰(zhàn)!戰(zhàn)!戰(zhàn)!”

  這三聲“戰(zhàn)”字,一如當(dāng)年岳王爺?shù)臐M江紅,死志已現(xiàn),但他的精神和情懷,流傳千古。

  這是岳王爺當(dāng)年的抉擇,也是此刻這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的抉擇。

  “我成全你!”高岳沒有再猶豫不決,這樣的人,值得尊敬,那便讓他死得轟轟烈烈吧!

  他兩臂猛然一振,這一振,力道不大,但高頻率的振動,仿佛能在一秒鐘振動千萬次,暗勁透體而出,經(jīng)過這一振動,全部集中到雙掌中的岳王槍上。

  “鏘”的一聲,岳王槍雖非凡品,但終究也承受不住這樣的高頻率振動,立時斷為兩截,連帶著這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雙臂的筋骨皮都碎了,他的五臟六腑在同一時間也爆裂為一團(tuán)血霧。

  “好……”標(biāo)槍一般的男人艱難地吐出這個字,便翻身倒了下去。或許,在他看來,能死在他同樣引以為傲的高頻率振動的功夫之下,算是最好的結(jié)局!

  這樣的過場,胡惟庸和姬翟哪里能夠觀察出來?只是驟然見槍斷人亡,胡、姬二人更不搭話,掉頭就走,哪里還管得了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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