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來,徐敬徑寫了一封信給周一淏,并把訂婚的玉佩夾在了其中,托官府的驛站送往了西南。
他對張玉蕓極力隱瞞了此事,直到腹中胎兒滿了三個月,才一點(diǎn)點(diǎn)告訴她。張玉蕓撲到他懷里大哭一場。
等她哭累了,徐敬徑抱著她說:“玉蕓啊,這件事看來還要再瞞十年。人們難免會問起音兒,我想了一個說辭,就說音兒由岳丈做主在濱州嫁入了一戶高門大院,覺得如何?”說著徐敬徑眼圈泛紅了,他抬起頭憋住了。
“好?!睆堄袷|閉著眼睛,眼淚順著面頰又流了下來。
周凌峰在隘口督查手下加固防御,看見一匹馬由遠(yuǎn)處奔到跟前,手下的兵士立刻拿起到兵器:“干什么的?”
馬上的人立刻下來,取出懷里的官符:“我是驛站的信使,前來給這里的周少將軍送信?!?p> 周凌峰聽到是周一淏的信,說:“拿過來吧?!?p> 士兵從信使手里接過信遞給了周凌峰。周凌峰摸著信里有東西,隨手抽了出來,一封信也隨之掉落。周凌峰看到手上是周一淏自小帶的玉佩,他好奇信到底是誰寫的,于是打開了,只見上面寫道:
一淏賢侄:
幾日時光不覺有異,但實(shí)則今日已非昨日。
昔日匆匆定下小女終身,余思前想后甚覺不妥。侄相距千里,且時有命懸一線之危,為女之幸福,故不得不毀棄前約,將侄之物退回。望侄諒解,吾期侄遇美眷,早日得成佳偶。
徐敬徑
周凌峰看完,覺得如鯁在喉。他替周一淏難過,捏著玉佩長嘆:“想不到徐敬徑竟也會如此?!?p> 他把信裝回了信封,帶回了營帳里,命人把周一淏叫了進(jìn)來。
周一淏進(jìn)入帳內(nèi)行禮:“父帥喚兒臣何時?”周凌峰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指著桌子上的信說:“這是你的信,從雍城來的?!?p> 周一淏一聽從雍城來的,心里五味雜陳。前幾日周凌峰的話一直縈繞在耳邊,他也反復(fù)地問了自己無數(shù)次,要不要讓徐詩音像母親那樣過一輩子。每天都形只影單地操勞著家里的一切,每接到一封前線送來的信都手抖得不成樣子,直到看到是報(bào)平安時才會喜極而泣。
看周一淏的手觸及到信封,周凌峰把頭扭到了一旁。
周一淏發(fā)現(xiàn)里面沉甸甸的,抽出來時看到是自己的玉佩,他的心立刻揪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只掃了一眼,就明白了信里要說的話,閉上眼睛沒有繼續(xù)看下去。
周凌峰走到他的近前,拍著他的肩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總會有女子真心待你的?!敝芤粶B深吸一口氣:“這樣也好,省得累及人家。父親,我想出去走走?!薄叭グ??!敝芰璺逯来丝虄鹤有枰察o。
周一淏出了營地,沿著山路一路狂奔,跑到了最高處,朝著山下大吼了幾聲,然后癱坐在了地上。此時夕陽只剩下一個紅暈的影子,大半的山頭已經(jīng)籠罩在了夜色中,像一副濃重的水墨畫。
周一淏把手里的信重新打開,逐字逐句地又讀了一遍,他掏出了衣服里的銀釵小心地摩挲著,神情落寞。
忽然,身后傳來一陣凄婉的鳥鳴聲。“難道鳥兒也有煩心事?!敝芤粶B順著聲音尋了過去。
看到一個大樹旁,卓依正在吹動一片葉子,聲音就是從那里發(fā)出來得,周一淏不想打擾她,轉(zhuǎn)身就走。
“哎,你既然來了,為什么一句話也不說就要走哇?”卓依在后面叫道。“我無意打擾姑娘的雅興,請姑娘見諒?!敝芤粶B說完,頭也沒有回就走?!鞍?,你等等?!弊恳栏松蟻恚澳銊倓倿槭裁茨敲磦陌。俊?p> 周一淏沒想到自己剛剛的樣子被人瞧見了,覺得難為情,說:“這與姑娘無關(guān)?!?p> “你是不是想女人了?”卓依問道。
周一淏聽著這話太過直白了,沒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腳步。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你就是想女人了。”卓依緊跟在他后面,“既然你想她干嘛不直接去找她,拿著個這個看有什么用?”說著朝周一淏手里的銀釵示意了一下。
周一淏趕緊把銀釵塞進(jìn)了衣袖里,語氣有些生硬地說:“這個與姑娘無關(guān)?!?p> “哦,我知道了,她是不是坐著大鳥飛走到西邊去了?!弊恳酪桓绷巳坏臉幼?,“那你可不要傷心啊?!?p> 雖然她的語言有些亂七八糟,但周一淏聽明白了她的意思,站定對她說:“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
“那你為什么那么傷心?難道因?yàn)樗幌矚g你?那你要積極爭取才對???傷心沒有用的?!弊恳勒f道。
“姑娘,這是我的事,與你無關(guān)?!敝芤粶B覺得她實(shí)在有些煩人,邁開大步,想甩掉她??墒菬o論怎么走,卓依都能跟得上。
周一淏氣得收住了腳步:“姑娘,老你跟著我干什么?”卓依笑著說:“誰說我跟著你了?我也要走這邊的呀”
周一淏不好對她發(fā)火,指著前面說:“那姑娘你請便?!比缓筠D(zhuǎn)身朝后面走去。
“哎,”卓依在后面叫了一聲,周一淏不想理她走得更快了。走著走著,氣漸漸消了,才發(fā)現(xiàn)路有些不對了。他沿著旁邊的小路走了幾次,最終都繞回到了現(xiàn)在的地方。
“怎么樣?迷路了吧?”當(dāng)周一淏再次繞回來的時候,卓依站在樹下對著他說。周一淏站在那里沒有出聲。
“跟我走吧。”卓依從他的身邊走過,周一淏頓時覺得顏面盡失。見他沒有動彈,卓依上前拉住他的手:“別發(fā)愣了,快點(diǎn)走吧。”
周一淏立刻面紅耳赤,他把手抽了回來。卓依看著他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你臉紅了?!敝芤粶B逃也似得往前走去。走到一棵大樹旁,卓依喊道:“往左拐?!敝芤粶B聽猶豫了一下,往左拐了過去,沒走幾步就出了林子。此時,已經(jīng)夜幕降臨,天上掛滿了閃爍的星辰,仿佛觸手可及。
“少將軍,你在哪?”下面?zhèn)鱽砹撕敖新暎芤粶B看到下面火光星星點(diǎn)點(diǎn),在朝山上來,知道自己出來久了,父親一定著急了,他沿著山間的小路走了下去:“我在這里?!?p> 下面的人明顯聽到了他的聲音,朝這邊匯聚而來。周一淏走到一半想到卓依一個姑娘,把她單獨(dú)留在山上似乎不妥,轉(zhuǎn)身就往回走。
“我在這呢。”卓依從旁邊的躥了出來。
周一淏看她平安,不想讓人誤解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一溜小跑下了山。與將士碰面后,跟著他們回了營帳。
卓依見他走了,一路蹦跳著回了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