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卡布奇諾
站在機場外看著飛機升空離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有雨滴不斷落到手上,直到再也看不到飛機的任何蹤跡。
雨開始下了起來,蘇婧儀抬著手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眼淚不斷落下,只有心里那一陣陣猶如血滴般的痛。
兩歲時那個寒冷的冬天,她和母親被爺爺推打出家門,父親站在一旁低著頭不敢說話,冰冷的雨水澆在身上,她只能拖著弱小的身軀爬到躺在雨水中的母親身旁,無助推搡著母親大聲哭泣,轉(zhuǎn)頭憤怒的看著他們,她要永遠記得那個畫面,那幾張臉。
那一夜,身無分文的母親蹣跚的抱著高燒不退的蘇婧儀來到醫(yī)院,在好心人的幫助下她才活了下來。
躺在病床上,她幼小的腦海中不斷重復著那一幕,那個懦弱的父親,兇狠的爺爺,被推到雨水中昏迷不醒的母親,迷迷糊糊中自己握緊的拳頭。
聞訊趕來的孫皓夫妻不斷的安慰著母親,卻唯獨沒有發(fā)現(xiàn)兩歲的小蘇婧儀眼中那一抹凌厲的恨,只有比她大幾歲孫雪莉站在床邊輕輕的握著她的手。
在孫皓夫妻的幫助下,母親帶著她坐上了前往帝都的火車,在火車上搖晃了十多天后,她們回到了母親在帝都的家。
母親家里已經(jīng)沒有了親人,只有一小間不足30平米的矮平房,幫著母親一起將房間收拾干凈,從此她有了一個新家,在這里有著最簡單的愜意和溫馨。
每天跟著母親到皮革工廠里做工,蘇婧儀每天都聽母親的話乖巧的坐在一旁看著,一些簡單的活,她會跑到母親身邊蹲下,幫著她一起做,年輕的工廠老板夫婦和里面的工人都非常喜歡她,月底領錢的時候,老板總會發(fā)給她一份小小的薪水。
母親對她的疼愛,超過了任何人,這讓她的童年充滿了愛。
溫馨美好的時光只持續(xù)了四年,六歲那個同樣寒冷的冬天,在那夜落下的病根還是將母親帶走了,雖然皮革工廠已經(jīng)面臨倒閉,老板夫婦和工友還是湊錢為母親舉行了葬禮。
站在母親墳前,蘇婧儀沒有流淚,她捏著拳頭,回想起那夜的一幕幕,那一張張臉,她發(fā)誓,一定要讓欺辱她和母親的人付出代價。
被社會管理局的阿姨帶到孤兒院后很長的一段時間里,蘇婧儀都喜歡獨自呆在屬于自己的小院角落里,不斷回憶著母親的容貌,然后悄悄獨自垂淚。
吃飯時,瘦小的身體守不住自己的飯碗,比她大的男孤兒總喜歡將她碗里的飯菜搶個精光。
好幾次半夜餓醒,輕聲哭泣,睡在旁邊的大姐姐安娜看到后,將她拉到自己床邊,從枕頭下拿出餅干一點點喂到她嘴里,然后兩人蜷縮在一張床上,安娜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讓她能夠安靜的睡去。
再次遭到搶食后,蘇婧儀將餐叉狠狠的插入大男孩手中,握著餐叉冷冷的看著他痛苦嚎叫,安娜在一旁嚇的瑟瑟發(fā)抖,從此再也沒人敢來惹她。
比她大四歲的安娜去了寄宿學校后,蘇婧儀便重新變回了那個不愛說話不愛笑的女孩,除了學習外,她仍然喜歡呆坐在墻角,只不過她再也沒流過眼淚,一直到13歲。
戰(zhàn)爭爆發(fā)后,她被送進了軍校,她沒有選擇學習醫(yī)療護理,而是進入了特種軍事科,學格斗學射擊學軍事學殺人。
16歲,在已經(jīng)成為監(jiān)察廳行動司司長的安明軒的建議下,蘇婧儀正式加入了監(jiān)察廳行動司,成為了行動處的一名成員。
戰(zhàn)爭時期,帝國風云涌動,各種勢力開始挑戰(zhàn)皇權的威嚴,行動處奔波在全國各地,抓捕暗殺敢于覬覦大位的陰謀分子,在一次次危險的行動中,她的能力漸漸嶄露,十八歲時她成為了行動司行動處少尉處長。
將那抹軟弱深藏心底,揮舞著冰冷的匕首兇狠的插入敵人的胸膛,睜開眼,只剩一縷冰冷。
很久之后蘇婧儀才轉(zhuǎn)身上車,驅(qū)車回到家,洗了澡把自己關在屋內(nèi),一直到天黑才走出家門。
漫無目的的走在安靜的馬路上,不知不覺就來到了評議街,抬頭看了看雨后空蕩蕩的街道上只有一間亮著柔和燈光的小店,她便踱著步子向前走去。
“安靜咖啡屋,真是奇怪的名字,”看著咖啡屋的招牌和裝飾的很典雅的門頭,蘇婧儀的臉色緩和了下來,抬腳走了進去。
走進咖啡屋,里面一個人也沒有,屋內(nèi)是全木制結(jié)構(gòu),看起來頗有些年頭。
裝修格局很協(xié)調(diào),木頭立柱上配著一些彩燈上面還掛著一盆盆吊蘭,給人一種很溫馨的浪漫,這種建筑格局她從沒看到過。
慢慢走到一個靠窗的位置,她在長凳上坐下,將左手搭上木窗,扶著頭看著夜空中閃爍的星辰,鮮風徐來,她舒服的深吸了一口,全身感到一陣放松。
“小姐想要喝點什么?”一個中年男子走到蘇婧儀面前躬身微笑著問道。
蘇婧儀聽到一個很有磁性的男音,便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眼前的男子留著一頭梳的很光滑的短馬尾,嘴唇上下留著一些碎胡須,右眼有一條刀痕從右額頭斜拉下來,右耳上戴著兩個耳環(huán),很有魅力的男子:“我很少喝咖啡,不是很懂,隨便來一份吧。”
“那就來一份卡布奇諾吧,這種咖啡的制法已經(jīng)有八百多年歷史,除了我們這里再也沒有第二個地方能喝到,絕對值得品嘗,”男子微笑著說道。
“名字倒是不錯,八百多年?據(jù)我所知,今年是新紀元585年,八百年,真的假的,”蘇婧怡抬頭看著男子奇怪的問道。
男子微笑著點了點頭:“對,人類在這里的新紀元的確經(jīng)歷了585年,可是新紀元之前的歷史呢?如果小姐感興趣的話,我一會可以來為你好好解釋一番?!?p> 蘇婧儀盯著他的雙眼,面容逐漸冷了下來,眼前的男子依然保持著迷人的笑容。
男子輕輕一笑,接著說道:“別激動,蘇小姐,難道你不想知道人類自己所遺忘的那段歷史嗎?那段真正的已經(jīng)有數(shù)千年的人類發(fā)展史,波瀾壯闊,可歌可泣的真正史詩。”
蘇婧儀抬手制止了男子,寒著臉說道:“我不想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今天晚上我可以當作沒聽見,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不會手軟。”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人類總是會忘記過去,卻又沒有勇氣面對未來,我想你以后會感興趣的,你可以隨時來這里,或者帶著你的人把這里夷為平地,小姐請稍等一會,卡布奇諾馬上到,”說完,男子朝后堂走去。
蘇婧儀輕聲嘆了口氣,將匕首插進刀鞘,今天晚上,她不想再動手抓捕這些反動分子,她只想安靜的坐一會。
很快,中年男子抬著托盤來到蘇婧儀面前,將咖啡放在桌上,微笑著說道:“卡布奇諾,小姐,請慢用,”隨后禮貌的點了點頭朝柜臺走去。
看著他走遠,蘇婧儀從咖啡杯下拿出了一張紙條,上面寫著:“11034 1120 865531 8848 275917 142115 ,記牢后銷毀,口頭轉(zhuǎn)沐梵,切記?!?p> 在這里看到沐梵的名字,蘇婧儀身體猛的一震,立即起身向柜臺看去,遠處的男子仍然面帶笑容的看著她。
坐下再次仔細看了看紙條,閉上眼睛將內(nèi)容牢記后,她小心的將紙條點燃,然后靠著窗抬起咖啡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重新將頭扭向窗外,看著天上的繁星她露出了溫柔的笑容:“我不會讓你在里面待很久的。”
一個小時后,蘇婧儀才起身來到柜臺,結(jié)賬后看著男子說道:“咖啡不錯,的確與眾不同?!?p> “謝謝,小姐,歡迎以后再次光臨,希望小姐一定送到?!?p> “憑什么?”蘇婧儀面色冷了下來。
男子看著她認真的說道:“人類、家、地球?!?p> 蘇婧儀皺了皺眉,記下這三個詞后轉(zhuǎn)頭離開了咖啡屋。
站在街道上看著蘇婧儀遠去的背影,男子長長的舒了口氣,身體閃爍了兩下,漸漸變成了虛影,最后消失在夜色中。
“衣服怎么這么臟?”回到自己的家,蘇婧儀將衣服脫下才發(fā)現(xiàn)衣服褲子背后全身黑漆漆的一層碳灰,將衣服扔在盆里,洗了個澡,她躺在床上仔細回想著今天晚上的事,久久無法入睡,紙條上的內(nèi)容她已牢牢記在腦海,這是她的一項特殊本領,過目不忘。
“為什么這些人會認識他,他自從離開斯托克后一直在前線,從沒出過萊斯領土,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
“人類、家、地球,到底是什么意思?地球是什么?混賬,真該抓住這些反動分子好好審問一番?!?p> 抱著被子好不容易才睡了過去,在夢里又見到了蘇婧怡,那個怯怯的看著自己的溫柔女子,那個一直生活在舒適環(huán)境里和她擁有同樣血脈的妹妹,那個讓沐梵堅持著活下去的紅衣小女孩。
在夢里,她和妹妹一左一右拉著沐梵,她們都拼命的想把沐梵拉到自己身邊,沐梵站在中間左搖右晃,最后像紙一樣被扯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