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仁對付大梅的父親那是綽綽有余,在他看來,能和他說上幾句話,簡直就是抬舉他了,平時他是連多看他一眼也不愿意的。
但他發(fā)現(xiàn),這個陳老夫子不像他想象地那樣“聽話”。上次他上門,只不過稍微說了幾句重話,完全沒到“耀武揚威”的地步,他只是看著他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樣子,以為事情這就擺平了,誰想他們家大梅一點沒有退卻,反而自己的兒子倒經(jīng)常像個保鏢似的陪前陪后的,他一想到就冒火。
他必須第二次登門,這真是他沒有料到的。
無需客氣,因為不管從那個層面那個旮旯,就算用大腿去想,也沒有和陳老夫子客氣的必要,這個人對于他的工作和生活沒有一丁點的影響和牽連,真正的一毛錢關(guān)系也沒有。
既是這樣,客氣那不是成了虛偽嗎?還是自自然然的好。
陳老夫子看著村長再次光臨,不知他又要如何。
“老夫子,上次我不是對你說過大梅的事嗎?叫她不要糾纏二虎了,你到底有沒有和她講啊?”
“講了??!我對她說了,我們家高攀不上,叫她趕緊拉倒。”
“那怎么有好幾次我還是看到他們雙雙對對的。”
“我確實對她講了,她當時聽了一聲沒吭,我還以為她應(yīng)允了?!彼m然懦弱、自以為低人一等,但他并不膽小。他凡事只嫌麻煩,并不會想那些道道,既然人家不同意,那就離他遠遠的,他對于錢財和權(quán)勢,從來沒有放在心上仔細地算計過。
“那大梅不是從小就怕你的嗎?你既然講過這話,她又怎么敢違抗?”牛村長還指望他能用拳頭逼迫大梅,就像十幾、二十年前一樣,將那膽敢反抗的軀體和靈魂打得在地上游。
陳老夫子苦笑了一下,“我打小孩子是天經(jīng)地義的,可她好歹是個大人了,這個手不好下?!?p> 牛村長可不是來和他掰道理的,他要的是結(jié)果。
“老夫子,你這人真是不識好歹,我本來想著,你要是說動大梅了呢,我也絕對不會虧待你,我手上還有一個低保的名額,雖然好多人踏破了我家的門檻,我都一直沒松過口,我倒是記著你,你呢,算了……和你說了也是白搭。”
大梅的父親聽他這么說,抬起頭看看他,嘴巴張了一下,到底什么也沒說出來。
其實,好多人對他說起過低保的事情。大梅的母親,以她現(xiàn)在的身體精神狀況完全可以去申請低保,他一直不愿意去。他雖然一世清貧,總覺得到那地步實在是丟人的事情,終究沒有動過那個腦筋。
剛才牛小仁提起這話頭,他還真想問一下,可他轉(zhuǎn)念一想,不愿叫人家看扁了,更不愿大梅叫人家看扁了。
“我兩次登門,你都給我拿著,是吧,你等著瞧?!迸P∪蔬@次真的是“齜牙咧嘴”的,他真想不通這個人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
牛小人以為他的話最起碼會讓大梅的父親愁上個十天半個月的,可他還沒到家,那位壓根兒就忘了他剛才說過的話。
在大梅家門口沒討到便宜,牛小仁又合計著要撬一撬大梅,這孩子從小看大的,實誠,悶聲不響的,從沒見她頂撞過村里的長輩。
善良,可以使我們?nèi)椭鷦e人,有的時候還可以幫助別人對付自己。
牛小仁,本不打算親自出馬,雖然他久經(jīng)沙場,閱歷無數(shù),但要他舉著這張老臉,對著大梅念說一番,他還是覺得難為。
他想要讓二虎的娘出面,可那位無論如何也不配合。他見她執(zhí)意不肯,只好收起自己的權(quán)威,自我安慰,“算了算了,以她的‘婦人之仁‘,到時候不知是說遠了,還是說近了?!?p> 這時間不等人,有位官太太正等著他的回話呢。官太太的二千金說是一看到二虎的照片就芳心大亂,敢情再見個面就能說出“非虎不嫁”之類的話。牛村長只要一想到“村長”的稱號可能要升級,即便在最嚴肅的場合他也能偷偷地樂一下。
關(guān)鍵的時候還得靠自己,牛村長不管了,就以長輩的威嚴在大梅面前賣弄一番,這大梅能見過什么世面呢?隨便一個彎彎她都繞不過來。
他好不容易在村后的小路上“偶遇”了大梅,
一開始他還是苦口婆心的,揚長避短地說了一大堆,但口水廢了好幾噸,不見成效??吹竭@孩子好像軟硬不吃的樣子,他一急,忽然想到了一個光明的點,可以讓自己“高大上”起來。
“你知道嗎大梅,下個禮拜,有一位官太太的千金要到我們家,這官可不是你能想得到的,我要是得了這條線,我以后能蹦跶到如何境地,那我自己都不一定能想周全?!?p> “到時,別說是村頭路口的路燈、農(nóng)田的溝溝渠渠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事,就算是我們?nèi)謇仙俚母l恚夷膫€能忘呢?”
說真的,等他自己飛黃騰達了,他是真的愿意全村老小能一起沾到他的光,所謂“一人得到,雞犬升天”,這樣的意識,他從來都有,有時他難免為自己的素質(zhì)高而自豪的。
他看大梅好像聽傻了,沒有任何的反應(yīng),他知道這孩子怎么可能一下不明白他說的“大事”呢?
他覺得還是說一些她能理解的事情吧,還真有。
“我還可以給你透露一些消息,我們村過段時間有很大的可能要拆遷,那到時拆遷房的安置、每家每戶的補助,標準不都在我這嗎?我這么說你應(yīng)該聽明白了吧?!?p> 可他見她似乎還楞頭楞腦的樣子,他又換了一下思路。
“你想啊,大梅,如果你和二虎好了,你不僅幫不了他,更別提我了。我說個現(xiàn)實點的,二虎的廠房租金馬上又要到期了,你想想,是你可以替他出謀劃策還是你老子可以出面為他四處奔波周旋呢?”
他感覺這家子的兩個人,似乎一個脾氣,連反應(yīng)都差不多,天生愚鈍。
牛村長費盡了口舌和力氣,可他隱約覺得,大梅和她父親,他似乎哪邊都沒有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