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巡檢營從雒水河畔打撈出了一架馬車,同時從車廂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具泡得發(fā)白的圓胖尸體。
當(dāng)日的早朝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向來端莊的皇后一襲素衣,不顧形象地哭泣著奔入大殿,當(dāng)著滿朝文武的面懇請皇上徹查此事。
魏國舅死了的消息,風(fēng)一般傳遍了雒京的大街小巷。
彼時的阿笙正坐在周家大院的畫亭里用早膳,聽著芹姨與她道這外面的事情,眉眼抬也沒抬半分。
芹姨說完,福了福,就退下了。
清晨的風(fēng)穿過巧奪天工的花園,吹起了青衣姑娘的一截發(fā)梢,亭子安靜了一會兒,她忽然感覺有人站在了她身后。
她拿著湯匙的手頓了頓,而后繼續(xù)將粥舀進口中。
“是你?!鄙砗蟮娜溯p輕開口,聲音帶著他獨有的清冷。
“是又如何?”她淡淡問道,沒有回頭。
身后的人沒有馬上回答她,在他停頓的時間里,阿笙不知道為何,心中竟有了些七上八下的意味。
她微微握緊了湯匙,對這種感覺產(chǎn)生了些許煩躁。
“不如何。”身后的人再次開口,語調(diào)輕松,似乎還聳了聳肩,他往前走了幾步,來到了阿笙的身邊,“魏國舅殺了黃夫人,一命抵一命,很公平?!?p> 阿笙抬眼看著落座她身旁的蔣離,聽他這么說罷,方才在自己心中產(chǎn)生的那絲煩躁竟然神奇地消失了。
她感覺自己心里一松,卻并沒有深究。
她的臉色稍緩,不過還是忍不住問蔣離道:“既然一命抵一命很公平,那么若這個抵命的對象是裴家呢?如果我要讓裴家給冬至宮變的無辜受害者抵命呢?”
蔣離正經(jīng)地端坐在石墩上,他側(cè)頭看著阿笙,她的臉色是平淡的,并沒有他想象中的嘲諷或譏笑。
阿笙再次開口,聲音很平靜,很輕,“你是不是也應(yīng)該跟我解釋一下,那日在裴府發(fā)生的事情?”
蔣離這些天雖然仍然在保護她,但卻很少在她面前直接出現(xiàn),她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在故意躲避她?
聞言,蔣離輕咳了聲,垂下了眼皮,他這幾天沒有在阿笙面前晃,的確有他自己心虛的成分在里面,“我可以問一下,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的身份的嗎?”那日在太尉府,他就已經(jīng)很確定阿笙不是才知道他的身份,因為她一點都不生氣,也不驚訝。
阿笙放下湯匙,用帕子抿了抿嘴,“就在第二次裴家派出刺客來尋黃夫人的時候?!彼龑⑴磷訑[放在石桌上,眸光淡然地落到蔣離身上,“你們在我的房門外打得那么歡快,乒乒乓乓的,真以為我會一無所知么?”
就在那晚,她聽到了那個刺客與他的對話,只是她選擇了靜觀其變。
蔣離有些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小心打量著阿笙的面色,試探著問道:“你不生氣?”他很懷疑,阿笙現(xiàn)在表現(xiàn)得那么平靜,其實是不是只是暴風(fēng)雨前的節(jié)奏,或許她心里正在醞釀著滔天怒火?
阿笙卻笑了笑,聲音聽不出什么情緒,“你想多了,我為何要生氣?”
“生氣我隱瞞了自己的身份,畢竟你和裴家……”蔣離蹙眉,有些不懂了。
“不?!卑Ⅲ系ご揭粏ⅲ鲁隽艘粋€字,隨即,她直視著蔣離又道,“若是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的隱瞞而生氣,那大可不必再多慮了,否則,早在我發(fā)現(xiàn)你身份的那一日,你已經(jīng)被我掃地出門了?!?p> 她以為蔣離聽了她這話會放下心來,沒想到他卻是一怔,又問她道:“你心里沒有任何感覺?”
她皺了皺眉,不解,“你想要我有什么感覺?”
蔣離怔然,靜靜地看著她,亭子里的氛圍忽然就陷入了沉默。
阿笙莫名其妙,不懂他這是作何意。
半晌,蔣離驀地苦笑,“原來,你從未真正相信過我?!?p> “我從不真正相信任何人?!弊郎系狞c心已經(jīng)冷掉,阿笙盯著它們,面無表情地道。
只要從未信任,就不會被背叛,也不會被傷心。
“因為,這個世上沒有人永遠也不會背叛你,朝夕相處多年的人如是,有血脈親緣的人更是如是?!贝丝蹋嘁鹿媚锏捻永锿氏铝四瞧降瓕幒?,只余眉梢間的一片冷然。
蔣離看在眼里,原本想說的反駁的話在這一刻,悉數(shù)化為難言的感覺,心尖上仿佛有針刺的微疼。
阿笙,你究竟是什么人?
冬至宮變,到底讓你經(jīng)歷了什么?
“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p> 不管蔣離的沉默,突然間,阿笙的一句話將他拉回到了現(xiàn)實。
“什么?”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愣愣地開口。
阿笙的冷意藏到了眉峰下,她蹙眉看著紫衣的俊美青年,“我先頭問,如果我要讓裴家給冬至宮變的無辜受害者抵命呢?”
再次,蔣離苦笑,“我也以為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
阿笙顰眉,眸子里閃過困惑。
蔣離微微嘆了口氣,他看著身旁這個倔強的姑娘,輕聲道:“一命抵一命,很公平?!?p> 下朝以后,齊國公走在御道上,回想著方才朝上發(fā)生的事情,濃眉皺起。
一月以前,他從找上門的黃仁弼處意外得知了冬至宮變的驚天秘密,原來文帝不是被黛夫人毒害的,而是死于魏國舅之手,魏國舅在藥膳房安插了棋子,又打通了太醫(yī)院的關(guān)系,讓他們在藥里做手腳,替換了其中的一味藥材。
當(dāng)時得知這個秘密時實在太過心驚,若是這樣的秘密流傳了出去,恐怕整個朝野將會掀起新一輪的狂瀾。
他甚至不敢去猜測整件事的幕后主使人是誰,然而答案似乎已經(jīng)昭然若揭。
冬至宮變的最大贏家,大權(quán)在握的當(dāng)今皇上,會放過捅出這個秘密的齊家么?
不會。
所以他選擇第一時間將黃仁弼滅口。
只是后來玉兒給了他一些建議,原來握著這個秘密也是有些好處的,現(xiàn)在南邊的越人蹦跶得正厲害,時不時就要行刺一兩個官員,所有從冬至宮變中得利的官員如今都害怕得緊。
夏忻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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