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入池水之中,看著水面上飄浮的花瓣,夏夭儀總算冷靜下來。
夏夭儀長出一口氣,把一半臉埋入水中吐著泡泡,氣泡接連不斷浮上水面然后在她的眼前炸開。
母親那番話明顯是意有所指。
她除了父母兒子,最在意的只有一個人,母親再清楚不過了。
于朝越。
那個在自己臨產之時不顧勸阻毅然決定去荒原證明自己的能力卻一去不回十五年之久,被所有人認定為負心漢的男人,她的夫君,她深愛著的人。
因為自己堅信越郎一定會回來,當初父母曾派人規(guī)勸自己回家,有多少能想得到的方法都用過了,自然也一直動用家族的力量派人去荒原尋找于朝越的蹤跡,這些事情自己也清楚。
如今……這位故人,難道真的是越郎么?
夏夭儀強行制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的想法,人總是要有一點希望的,哪怕這個希望實現(xiàn)的幾率十分渺茫,也會給心里燃起那么一小團火焰,照亮漆黑的前路。
扶著池邊壘筑的打磨得光滑的石壁站起身,走上岸打了個指訣把身上烘干,自有侍女奉上疊得整齊的衣物,看來是早有準備。
對此夏夭儀并不覺得意外,夏家人總是考慮得比別人要多得多,做什么事情之前都會提前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會去做。
即使由于自己任性,擅自與越郎私奔并且未婚先孕,父母也沒對自己多加責難,父母對自己絕無任何壞心,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這衣服的顏色……
夏夭儀看著侍女手中捧著的衣物皺起眉頭。
大紅色格外刺目,雖然沒有什么過多華麗精致的刺繡裝飾,但是本身面料就極為昂貴,表面自有布料本身反光之下偶現(xiàn)的華光,就已經足夠吸引人的眼球了。
顏色面料都不普通,不是平常衣物的感覺,而是意義更為重大的——嫁衣。
夏夭儀伸出來的手僵在半空,與那衣物還有一指之隔,就停住了。沒有再前進一分。
“這衣服……”
“回小姐的話,這是夫人為了您回來特意吩咐做的新衣服,還請您速速換上吧?!?p> 侍女低眉順目,語氣恭敬,挑不出一點毛病。
夏夭儀皺著的眉頭還沒松開,“可這顏色也太……”一時間想不到什么婉轉的話來說,內心不愿穿這件衣服,夏夭儀又想到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沉吟片刻開口道:“那我之前那套衣服呢?”
侍女對答如流:“回小姐的話,您之前的那套衣服已經照夫人的話,處理掉了?!?p> 言下之意就是必須得硬著頭皮穿這身嫁衣一樣的衣服了。
夏夭儀頭疼,自己也不可能光著出去見人,這事情做的可真絕啊。
無奈之下,夏夭儀只得穿上了這身衣服,然后由侍女引至梳妝臺前,挽發(fā)描眉梳妝打扮,看著鏡子中盛裝打扮眉目如畫的女人,夏夭儀自己一時都有些恍惚,好像自己從未嫁過人,也沒有生下過兒子為人父母。
蓮步輕移,在緊閉的大門前夏夭儀緊張地抿了抿唇,如果真如自己期盼的那樣……
不,就算是與當年事情有關的人也好,能給自己提供一點有用的信息都好,直接見到本人這種事情就不奢望了。
定了定神,夏夭儀鼓起勇氣推開門,木質門“吱呀”一聲向兩邊打開,室內熏香隨著被打開的門扉也隨之撲面而來。
夏夭儀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里,她急急忙忙試圖搜尋屋內有沒有自己熟悉的人,然而正對著門竟擺著一扇屏風,里面燃著燈,屏風之上映著一個人影。
她不能確定這道人影到底是誰。
上前踏了兩步進了屋內,不敢直接轉過屏風看,猶豫了一會兒才試探著開口:“你……是誰?”
身后門扉無聲關上,室內空氣不再流通,熏香氣息更濃。
不過夏夭儀此時也顧不得其他,因為那道人影動了。
燭光搖曳間,那道人影穿過重重紅色帷幔,終于露出真容。
那是她曾在十五年間朝思暮想的、在每個昏昏沉沉的夢里反復描摹過容貌的、在每一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忍不住輕聲一遍又一遍喊著名字的,那個人。
——我的親愛的越郎啊。
我終于,我終于又見到你了。
心中積累數(shù)十年的情感隨時都要噴涌而出,眷戀欣喜激動似乎將她的頭腦都沖擊得昏昏沉沉,夏夭儀什么都不顧了,眼睛定定看著那個朝自己走過來的人。
那人露出了溫柔笑意。
多少熟悉至極的回憶將夏夭儀一瞬間淹沒,她再也忍不住,張開雙臂撲向那個懷抱,眼角掛著淚珠。
“越郎!”
這一聲滿懷情//意,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直叫人耳根子都軟//了去。
溫暖懷抱之中,夏夭儀如同天下最普通的妻子那樣,細數(shù)起丈夫不在家時的點點滴滴,訴說自己的深深思念。
那人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安靜地做個傾聽者,時不時點點頭贊賞或是同意,待到夏夭儀說得困了,像貓兒一樣蜷在他懷里抱著他的手臂睡去,他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小丫頭,你為什么就不喜歡我呢?”
他抬手輕輕點過懷中人精致的五官,雖然稍稍哭花了妝容,但仍不減其美艷。
“你說了那么多話,那么多開心的事,都是與那個于朝越相關的,可唯獨從來不說起我。”
男聲低沉,帶著一絲哀怨。
“你為什么就不相信我呢,我也能讓你擁有更多快樂的時光,讓你過上想法的生活,可你的選擇始終不是我……”
“我……好想再看一次你的笑容?!?p> 熏香的煙氣在兩人身邊匯聚、彌散、起舞。
他的手點在懷里人兒的唇間,櫻唇柔軟飽//滿。
一顆泛著光的內丹順著他丹田中移到嗓子眼,然后渡了過去。
“我想要的是,獨屬于我一個人的笑容,我的小丫頭。”
他的面容不再是夏夭儀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的樣子了。
屬于妖修的內丹離開身體,他身上的氣息也//萎//靡//了幾分。
有什么在這時逐漸被改變了。
妖丹散發(fā)著微光,也只是一瞬,就隱入夏夭儀的身體不見了。
大功告成,這才是第一步。
他瞇著眼睛露出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