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此李長愫心疼的看向鄭璇,“孩子?!?p> “你覺得你父皇是在拿你保護(hù)他其他的兒子?”
李長愫冷笑:“他只是在保護(hù)他自己而已,在你父皇眼里,你對他最沒有威脅,因為你是不可能做皇帝的,立你為太子是本應(yīng)之事,既可以堵住大臣的嘴,也可以擋住他的其他兒子。你父皇把皇位和手中的權(quán)力看的如此重要,是不會輕易讓其他人威脅到他自己的,哪怕是自己的孩子也不行。”
李長愫看了他一眼,猶豫了片刻低聲說:“還記得當(dāng)年的景妃嗎?”
鄭璇眼中閃過驚愕,“景...景妃娘娘?她......”
李長愫的手在袖子中握緊,渾身繃緊,言語之間盡是隱不住的恨意,“當(dāng)年你還小,很多事情不能讓你知曉,如今你已成人,也是時候讓你知道了,當(dāng)年景妃的死因是欺君和窩藏皇嗣,呵呵,其實是你的父皇聽信法師之言,說景妃的孩子會威他皇位,威他性命,于是想要處理掉這個孩子,而景妃卻將孩子送走,這才引來了殺身之禍,她的孩子也葬身于月紅山上。”
“此事在宮中,只有我知曉,若不是當(dāng)初我為了保全她的命去御書房求皇上,還不知道原來是這般緣由。”
鄭璇呆楞住,景妃娘娘,對他最好的娘娘,竟因為這般被父皇取了性命,而他的皇妹,一出生就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殺死......
看到鄭璇的樣子,李長愫收了自己的恨意,嘆了口氣,面色有些凝重,眼神變得嚴(yán)肅起來。
“有時候,自己在別人眼中是怎樣的,其實并不重要。你的父皇確實對你不喜,母后不會騙你,不會給你營造假象,那只會蒙蔽你的眼睛,可那又怎么樣?成大業(yè)者,心志須堅。人生在世總會不如意,一帆風(fēng)順的又有多少,一馬平川的又有幾個,你現(xiàn)在所經(jīng)歷的痛苦的一切,就是你往后最強(qiáng)大的武器。”
“璇兒,你想當(dāng)未來大梁的君王,將大梁引向繁華盛世嗎?”
鄭璇想起景妃娘娘溫柔的笑臉,眼中似有火光蹦出,“想!”
“你還記得母后以前跟你說過什么嗎?”
鄭璇:“為人君王者,須胸有大義,博愛,心懷天下。”
“沒錯,”李長愫淺笑,“只要你心中有這等覺悟,那么你該不該當(dāng)太子,只有百姓說的算。太子是未來的君王,是未來百姓的依靠和希望,而不是掌握權(quán)力和黨羽結(jié)私的工具。你小時候說過要創(chuàng)造一個百姓人人都吃得飽,穿得暖,無戰(zhàn)亂紛擾,無奸官壓榨的盛世王朝。璇兒,你要不忘初心,終會成就大業(yè),結(jié)束你父皇統(tǒng)治下這水深火熱的天下,他覺得你不會繼承皇位?那就到時候讓他睜大眼睛看看你是如何坐在那龍椅上!”
鄭璇若有所思,低頭不語,一顆心臟因為情緒的激動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這個時辰,太陽正烈,仿佛要把大地烤干,微風(fēng)飄過,伴隨而來的是滾滾熱浪。遠(yuǎn)處池子里,荷花亭亭玉立,高昂頭顱,不懼烈日。
“亭亭自立,不折不染,不忘初心,不忘本愿,磨難過后,必成大業(yè)。”
鄭璇嘴里喃喃自語,眼神越發(fā)滾燙,他要結(jié)束父皇昏庸暴戾腐敗的統(tǒng)治,他要...他要給景妃娘娘和皇妹報仇。
李長愫見此,一顆心暫且放了下來。
她決不會讓鄭璇的路往下走,但是......
她做不到一直護(hù)住他,她要讓鄭璇自己強(qiáng)大起來,能夠做到以后沒了她,也能活下去。
又過了三日。
這天天還沒亮,莫淮安就起來了。
休沐過后已經(jīng)上朝了三天,雖然莫淮安獲準(zhǔn)多休養(yǎng)幾日,但是她初進(jìn)官場,又身為女子,不能真的接受這些特殊待遇,免得遭人詬病,受人排擠,再說已經(jīng)拖了三天了,今天說什么也要上朝去。
托了肖岸的福,傷勢在感覺上好了很多,但是傷口還未愈合,莫淮安便讓阿春把肖岸給的藥厚厚的涂抹在傷口上。
那日過后,阿春仿佛開了悟,穩(wěn)重了不少,但是由于年紀(jì)尚小,又從沒見過這般血腥的場面,手止不住的抖,差點把藥瓶掀翻在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流下來,一張臉嚇得慘白。
莫淮安的傷口還在向外淌血,肩胛上有一個極深的傷口,周圍血肉迷糊,觸目驚心,背上是大片青紫,一直漫延到脖子。
阿春又害怕又心疼。
這些傷得多疼啊,真不知道她家小姐為什么要去參加武舉,雖然知道了自家小姐武藝高強(qiáng),但是看莫淮安身上就沒一塊完好的地方,這不是活受罪嗎?
阿春牙一咬,顫抖著把藥涂在傷口上。
傳來一聲悶哼,莫淮安緊皺眉頭,虛汗浸透了里衣。
吱呀一聲,莫青打開門進(jìn)來。
“給我吧?!?p> 莫青接過阿春手中的藥瓶,輕輕的把藥上在莫淮安傷口上。
“爹,你怎么來了,時候還這么早?!?p> “我還不知道你了?”莫青手上的動作重了一分,疼的莫淮安呲牙咧嘴。
“為父可太了解你了,就知道你不肯多休養(yǎng)幾日,今兒個肯定要上朝去,愁的我又是一夜沒睡,我這頭上的白頭發(fā)都多了。你這孩子真是不讓人省心,多休養(yǎng)那幾日會怎么樣?皇上能吃了你?還是朝臣能吃了你?再說本來就是他準(zhǔn)你休養(yǎng)的。你一個女子能當(dāng)上將軍在那些群臣眼中已經(jīng)是一個異類了,沒有必要去爭這一時半會兒的。真不知道你這倔驢脾氣哪兒來的。”
莫淮安疼的直扣手指,“爹,我必須這么做。我要給娘報仇,就不能出一點差池,我不能留下一點隱患,不能讓任何人阻礙我。”
莫青不說話,沉默著,默默的給莫淮安上藥,眼中有些悲傷和心疼。
許久,才發(fā)出一絲聲音。
“淮安,你的傷口不行,上朝的時間很長,需要全程站著,而且你還要受馬車顛簸,會受不了的?!?p> “爹,我能堅持的,我......”
“你聽我說完?!蹦啻驍嗔四窗驳脑挘拔抑酪环N法子,能加快傷口的愈合,不會讓傷口崩裂,但是過程很痛苦,你可以嗎?”
莫淮安笑了笑,扭頭沖莫青挑了挑眉毛,“盡管來便是?!?p> 見此,莫青也不再磨嘰,叫阿春取來一枚針和絲線,還有自己房里的一壇酒。
莫青把針線串好后,拿酒澆在上面,又拿了一條帕子遞給莫淮安。
“咬著,我要開始了?!?p> 莫青狠了狠心,把針線刺進(jìn)莫淮安的傷口上,像縫衣服一樣把傷口縫起來。
阿春看呆了,針線已經(jīng)全部被血染紅,胃里一陣翻滾,忍不住干嘔了幾下。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療傷的法子。
莫淮安把帕子死死咬在嘴里,汗出的比剛剛上藥的時候更多,眼睛布滿紅血絲,指甲嵌入胳膊里。
阿春看的直心疼,眼淚都要掉出來。
她之前對莫淮安有些偏見。
從小大家都告訴她這世間的女子就應(yīng)該安安靜靜的,在家時做好女兒侍奉好父母,嫁人了做好妻子,侍奉好相公,照顧好孩子,相夫教子,這才是女子之間的典范,而不是出風(fēng)頭,湊熱鬧,滿身野氣。
初見莫淮安時,她覺得莫淮安就是一個異類,也不相信莫淮安真的贏了武舉,可畢竟是自己的主子,心中有些偏見也不敢顯露出來。
可后來她家小姐帶著傷還保護(hù)了她,還有她說的那些話,就像在她胸中炸開了一道驚雷,她活這么大,第一次有人跟她說這些話。
現(xiàn)在的她不再那樣認(rèn)為了。
誰說女子就只能呆在深閨?女子也能像她家小姐一樣勝過男子贏了武舉,女子也能像她家小姐一樣瀟灑豪氣,也能像她家小姐一樣胸中有志,不懼苦痛。
“老爺,奴婢求您了,您動作快點吧,小姐這副樣子,奴婢實在看不下去了?!?p> 阿春撇著嘴,直掉眼淚。
莫淮安看向阿春,眼神示意她沒事,松開帕子,虛弱的對她說:“你先出去吧,阿春,真是難為你了,小小年紀(jì)就要看這些?!?p> 阿春跪在床邊,說什么也不肯出去。
莫青不敢有一絲分心,額間出了一層薄汗。
血順著肩背流下來,浸紅了里衣,染在床上。
顧溱安
鄭璇: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