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遲倒了杯水,隨手遞給他:“你跟趙局說了?”
“嗯,趙局應(yīng)該已經(jīng)上報了?!鼻鷦徘镄币性谵k公桌邊,慢慢地喝著水:“對了,你就這么走了,不怕他又瞎編?”
“他不會的?!鄙蜻t垂著眼冷笑:“只判三年這么大的誘惑掛在前頭,他絕對會言無不盡?!?p> “話說,你為什么要出來?我以為你會想聽著他說犯罪過程?!?p> 沈遲捏著杯子,目光投向窗外,聲音凜冽如寒冰:“因為如果我不出來,我怕我會殺了他?!?p> 殺了他?曲勁秋震驚地看向沈遲,他面容沉靜,話雖然說的狠,神態(tài)卻安然。
曲勁秋忍不住笑了:“嘖,不想說就不說,你哄我干啥。”
瞥了他一眼,沈遲沒再說話,低頭喝水。
“你從哪拿的發(fā)票???我都不知……”曲勁秋一邊喝水,一邊拿起發(fā)票看了一眼,噴了一手的水。
發(fā)票行頭赫然寫著:XX超市。
曲勁秋無奈了:“我真的服了你了,這你哪來的?”
“嗯?”沈遲抬頭看了一眼,隨意地點點頭:“哦,剛進來的時候不知道誰擱臺子上,順手拿的?!?p> “……”所以他就憑著一張報銷發(fā)票,就把杜浩騙得把自己底細抖了個干凈……
曲勁秋嘆了口氣:“我看,以后審訊還是交給你好了。”
“不行?!鄙蜻t果斷搖頭:“我會的事情多了去了,全都交給我,你們干什么?”
呸,真不要臉。
曲勁秋深吸一口氣,為了不被打擊到死,他決定換個話題:“那我們現(xiàn)在該做什么?去抓人,還是找證據(jù)?”
“等半個小時。”沈遲看了看時間:“省廳應(yīng)該就會下來人了?!?p> “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你以為謝永飛半路劫人是為了跟我們聯(lián)絡(luò)感情?”沈遲嗤笑:“你看著吧,他現(xiàn)在有多囂張,過后就有多丟人?!?p> 想想謝永飛丟人的樣子,曲勁秋忽然來勁了:“那我是不是得配合他的演出?”
沈遲睨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你應(yīng)該表現(xiàn)出屈辱、憤怒但無力反駁的樣子,等一切真相大白后,會有驚喜的?!?p> 曲勁秋醞釀了一下,覺得自己別的做不到,這點應(yīng)該還是沒問題的,認真地點頭:“我會努力的?!?p> 半個小時后,省廳的人果然到了。
沈遲他們被通知到會議室開會,進去后不久,趙局便領(lǐng)了人進來。
坐在臺下刷手機的沈遲百忙之中抬頭看了一眼,喲,還是老熟人魯專家呢。
他自動忽略了跟在魯繼軍身后朝他猛使眼色的郭清。
魯繼軍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劃而過,面容肅穆:“開始吧。”
“好的?!壁w局長拿出張文件開始念,內(nèi)容無非是沈遲擅自干擾行動,陸韶不配合管理,曲勁秋為了搶功虛報案情云云。
從趙局開始念文件,曲勁秋就站在了臺下,垂著眼睛神情木然,看上去既憋屈又丟人。
謝永飛趾高氣昂地站在最前頭,鄙夷地看著他們。
“所以,針對此次行動中,曲勁秋、陸韶、沈遲三人的……”
門突然嘭地被人打開,陸六興奮中帶著三分激動三分害怕四分遲疑的臉露了出來:“師傅!他招了!”
“招什么招!”陸韶沉著臉喝道:“沒看到這么多領(lǐng)導(dǎo)都在嘛,沒點眼色,大驚小怪的?!?p> 陸六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有些惶恐:“啊,對,對不起……”
趙局長看看魯繼軍,見他沒有不悅,便皺了皺眉頭,溫和地道:“很重要嗎?什么招了?”
“那個杜浩,哦,就是這次浮尸案的嫌疑人,他招了,說經(jīng)過沈顧問和謝隊長的勸說,他決定說實話,昨晚他說的都是假的,現(xiàn)在說的……”他怯怯地看了眼神情越來越兇惡的謝永飛:“才是真的?!?p> “開什么玩笑!?”謝永飛再也按捺不住,憤怒地道:“他當(dāng)這是兒戲?這是牽涉到兩條人命的案子!由得他想真就真,想假就假?”
陸韶冷笑:“那不然呢?哪怕明知道他之前說的都是編造的謊言也不細加審核就結(jié)案?”
“那……那也是曲勁秋的失責(zé)!”謝永飛將矛頭對準曲勁秋。
“對,都是我的錯?!鼻鷦徘铩础氐拖骂^,一副非常內(nèi)疚的樣子。
耿副局長忍不住為他說話:“這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我也有看過那份筆錄,單憑字面的意思,確實是沒有問題的……”
趙局長有些為難地看向魯繼軍:“這……”
“新的筆錄呢,拿來我看看?!濒斃^軍伸手。
陸六將文件遞到他手上,魯繼軍開始只是隨意地看了看,接著神情慢慢變得凝重,眉頭緊鎖。
他一目十行,迅速看完后重重地闔上了文件,只沉吟了幾秒鐘,便厲聲道:“曲勁秋!”
“到!”曲勁秋立正大吼。
“立即對薛寶寶、婁敏材、李貴三人實施抓捕!”魯繼軍深呼吸,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是眼底怒意洶涌:“所有人全力配合!務(wù)必迅速將其抓捕歸案!”
“是!”所有人立正應(yīng)聲。
沈遲和陸韶一路,趕往杜浩口中說的李貴所在的萊定莊。
這是一處山明水凈的休閑農(nóng)莊,李貴自從犯了案后就一直躲藏在這里。
在車上,陸韶翻看著陸六復(fù)印的杜浩筆錄,眼神沉重,面沉如水。
看完后他臉色很難看,將目光投向窗外,久久無法平息。
“這個李貴,罪該萬死!”陸韶咬牙切齒,但是沈遲卻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不禁有些奇怪地看向沈遲,發(fā)現(xiàn)他的那份筆錄還好端端地放在他膝蓋上,根本不曾打開,訝然:“你怎么不看?”
沈遲垂著眼看著文件,唇角揚起一抹冷酷的笑:“因為我不看,我會抓活的,我看了,我不能保證抓到的是死是活。”
被他說的心里有點慌,陸韶驀然抬起頭看他:“你……你是不是知道點什么?”
沈遲目光微涼地看著他,面容清冷:“你覺得呢?”
他不會告訴任何人,當(dāng)他看到證物袋的瞬間,那凄厲的哭聲幾乎讓他關(guān)不住心里殺戮的野獸。
陸韶有些遲疑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文件,猶豫了片刻,才慢慢地道:“如果……你……會不會真的……殺人?”
沈遲面容清冷,剛好車子經(jīng)過一條隧道,燈光明明滅滅,他的側(cè)臉在光影中竟有三分凌厲七分狠戾:“當(dāng)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