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惡霸

　　強扭的瓜不甜，強留的人不忠。

　　留不住真心的人，那并不留。

　　“今天的綠豆糕不錯，你去裝些?！?p>　　疲倦的聲音深沉婉轉(zhuǎn)，說不上好聽，很難想象是出自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

　　聲音很冷，每次她不高興發(fā)出的聲都這樣。折檀山下強搶民女的惡霸，把好好的黃花大閨女毀了名聲，她的父母扔了根繩子把她趕出家門。

　　惡霸蹲在歪脖子樹下，砸暈了姑娘拖回家里，白得了個媳婦。

　　搶東西得了便宜，從此越發(fā)張狂。山腳下幾十戶人無一幸免。君拂顏身體弱，白芍求著師太花錢買了十來只雞養(yǎng)在山腳下。君拂顏隔幾天就下山收雞蛋。

　　吃不完的蛋，白芍偷偷的藏在懷里帶回庵里，嚇呆誦經(jīng)的小師傅。

　　有一次白芍下山收雞蛋，雞蛋一個沒拿到，還被打了一頓。過了子時還不見人影，君拂顏找了半宿，折念師太差遣小姑子搜遍寺廟。從大殿的神案底下拖出鼻青臉腫的白芍。

　　小小的丫頭鼻血糊了一臉，抹一把眼淚整張臉比滿山開的杜鵑花還艷三分。

　　君拂顏扛起香爐要去砸死偷蛋的賊。

　　她的人只能她來打罵，輪不到別人來教訓。欺負她的人，她就和他拼命。

　　姑子們忙按住她，奪了手里的香爐。

　　她不依，然后……

　　被扔進小院子，折念師太挑了庵里最壯實的兩個燒火的炕上師傅守著她。

　　日防夜防總有疏忽的時刻，君拂顏趁兩個姑子做早課偷溜了下山。

　　姑子算著時辰到廚房弄飯，姑子有個習慣。每日要做的饅頭要點數(shù)，要用的器具也要點卯。

　　鍋鏟二只、盆六只、三桌碗碟、筷子勺子都和碗配套……只是廚房的刀不夠用。

　　問了洗菜的姑子，搖頭說是今天只看到一把刀。過了一會兒，燒火的姑子從灶爐里撇出一把。

　　庵里奇奇怪怪的事打從君拂顏能記事起就絡繹不絕。

　　像是吃飯時所有的筷子不翼而飛，菜要起鍋時沒鹽巴可放。

　　刀不見了，她們只當是君拂顏又要捉弄她們。廚房里的兩個姑子扒拉著草木灰，笑著說君拂顏肯定是看上昨天新摘的桔子。商量著誰去把供桌上撤下的果子給她送過去。

　　扒拉了半晌還沒碰著鐵，兩人越想越怕，白芍被打了，君拂顏說要砍了村頭的惡霸。

　　惡霸給自己取個威風的名字叫大虎。

　　高大兇狠的大老虎，名字和他的體態(tài)甚為相符。

　　君拂顏被關(guān)在院子里出不去，她就爬在最高的樹。沖山下喊要為民除害，當威震八方的俠女。

　　兩個姑子驚破了魂，報了折念師太，一邊到院子里找人。院子里空蕩蕩的，折念師太念句“阿彌陀佛！”急急忙忙的帶人下山。

　　那是白芍第一次聽到君拂顏用低沉的聲音說話。

　　沉重空靈，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聲音很輕很弱，不仔細聽就會被埋沒在雜音中。

　　聽的讓人焦急又有股魔力讓人肅然起敬想要聽下去。

　　小小的女孩渾身是傷，被甩在地上動彈不得。她手里還是緊緊攥著把菜刀，不哭不鬧的和惡霸談條件。

　　健壯的惡霸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影陰將君拂大半個身子擋住。

　　她此時只覺得疼，骨頭散了架似的。頭停上臉上笑得不懷好意，嘴巴張張合合。

　　她聽了半晌，總算是明白。他是想要她的命呢！

　　“不就是吃你幾個雞蛋么，爺這是給你面子。聽說過京城里的皇上不，吃東西都是要讓人試過的?！彼荒樀靡猓苤阑噬系拇竺孛?，村里就他大虎有這樣的本事。

　　“我先嘗嘗先下的蛋，那是抬舉你。你個丫頭片子不給錢還敢拿刀砍人。我踹死你都會?！闭f著在他她身上踹了一腳。

　　君拂顏悶哼一聲，滾出幾步。虛弱的道：“是該給你銀子。”

　　周圍的村民都當這丫頭是被打傻了，惡霸說的話能信？褲子都不用穿了。

　　惡霸沒料到整天上樹掏鳥蛋的丫頭是個識時務的。早這樣他拿雞蛋也不用拖到現(xiàn)在。

　　“這是你說的。你可別賴賬，大家伙都聽到的?！?p>　　“當然。只是……”

　　惡霸面皮一緊，這丫頭難道要反悔。這可不行，他大名鼎鼎的大虎，折檀山的王獸之萬還沒出過這么丟臉的事，粗獷的說，“我也知道你沒錢?！?p>　　他眼珠子一轉(zhuǎn)，看上四周的雞。小雞放在山林里養(yǎng)，最是補身子。

　　他指著一只飛到書上的雞，說：“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我可以委屈些讓你用用東西抵?！?p>　　“可以?！本黝佉豢诖饝瑦喊愿吲d壞了。這丫頭還真是個傻子。君拂顏諾諾的繼續(xù)道：“這里有十三只雞，您一天也吃不了。我您幫我試個菜也值不了這么多?！?p>　　惡霸臉一黑，“你這是什么意思?！?p>　　君拂顏勾勾唇，“我可以把它們都給你，但是你每三天來取一只。其它的雞還是我養(yǎng)著。”

　　她平躺在地上，語氣虛弱，“我傷的也重，養(yǎng)著雞的這些天從下的蛋里勻出兩個補身子，其它的還是歸你。如何？”

　　“可以?！卑椎玫碾u白得的蛋，當然是好的。

　　折念師太帶著一群姑子眼睜睜的看他上樹逮住生龍活虎的雞。在路過白芍身邊，扯下一撮雞毛，樂呵呵的留給她做紀念。

　　白芍將君拂顏抬了回去，為著雞哭了好幾天?？拗拗?，惡霸家的媳婦紅著眼求到折檀庵里讓師太救命。

　　她家男人得了怪病，咳嗽腹瀉頭發(fā)熱，吃了兩只雞情況更不好了。

　　山下人有個病請的都是師太。

　　折念師太去了一趟，沒過幾天惡霸家的媳婦收拾了東西上庵里皈依佛門。

　　白芍還沒回過身來，惡霸無緣無故的就和被吃的雞手拉手的見閻王爺去了。

　　這些年小姐很少用這種語氣說，一旦她這樣說話，肯定會有人遭殃。也不知今天倒霉的是哪個。

　　“小姐是要去拜訪誰？”

　　“有些時候沒給夫人請安了，今天得空就過去一趟吧?！?p>　　君拂顏說的輕松，王媽拿著新沏的茶問她：“糕點涼了，要不女婢將它熱熱?！?p>　　“不用不用，綠豆糕涼的也好吃?！卑咨智纹さ恼Ｑ?，她才不要給老巫婆浪費柴火。今天的綠豆糕她還沒吃呢。

　　王媽手藝好，她忙著包包子就讓王媽做的糕。軟乎乎熱騰騰的看著就食指大動。但小姐今天好像不想吃豆糕，她也沒好意思用。

　　“裝上就好?！本黝仠\笑的讓王媽去裝，王媽走的慢，君拂顏催她，“快些去吧，裝好了我們一起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