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直處在被動挨打狀態(tài)的海盜們早就憋了一肚子火,這從扒平王那張黝黑鐵青的臉龐便可看出端倪,好在炮擊看起來聲勢浩大,真正造成的傷亡卻沒多少,至少到霰彈出現(xiàn)前為止,還沒有戰(zhàn)船不聽號令私下開溜。
他是這支合碼海盜的盟主,非王軼那般對黑旗軍有絕對的掌控力度,別人想聽是給他面子,不想聽他也沒多少反制手段。
多虧先前黑旗軍趕盡殺絕的做法引起公憤,以致曾經(jīng)相互間打出狗腦子的海盜頭子們俱都放下了彼此仇恨,同仇敵愾的應對起黑旗軍這支外來攪局者。
也是王軼托大,手底下不少人曾跟其建議過,在多方勢力參與的混戰(zhàn)中,拉一派打一派才是正途,能以較小代價取得較大成果,可他實在不放心海盜盟友的人品,便如他自個,同樣秉承最大原則就是沒原則的信條。
再者,他對自家兵丁的戰(zhàn)斗力深信不疑,即便有俘虜兵的稀釋,也非那群烏合之眾所能比擬。
第三輪炮擊過后正統(tǒng)海盜們的反擊便稀稀落落的開始了,他們雖沒有重逾上千斤的火炮,平日對火器也多有看不過眼,可這玩意兒劃拉劃拉總能湊出一堆,又有明軍的加入,因此碗口銃、三眼銃、一窩蜂、鳥銃、虎尊炮等也是有的,就是數(shù)量少了些。
甭管這些個物件的威力與質(zhì)量如何,能不能打到黑旗軍船隊位置,會不會在發(fā)射過程中跟倒霉催的海滄船裝配的佛郎機一樣炸膛,它們一起發(fā)射時鬧出的動靜卻不小,特別是一窩蜂,射出的火箭拉出了一道道青煙,煞是好看。
而在它們中間,亦夾雜著海盜弓箭手射出的箭支,只跟王軼等人的炮擊成果差不太多,于不?;蝿訉е旅闇什灰椎拇习l(fā)射,其命中率可想而知,又有王家軍全員著甲,擋板等防護設施較為全面,黑旗軍一方的死傷也沒幾個。
皮甲也是甲,完全可抵擋威力較小的冷兵器攻擊。
可在黑旗軍佛郎機換用散彈之后,形式便有了較大變化,突前打頭陣的海盜們死傷大了些,心疼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火種的各家頭目都不約而同將目光轉向扒平王的座駕—一艘經(jīng)過改裝的海滄船,船型小了點,但速度快,而他在半個月前遭到王軼突襲后仍然還有六條中型以上船只,再加他多年肆虐大海聚起的名望,這才能當上盟主。
剛才的散彈讓他的座駕損失不小,若不是手下弟兄拿命擋了襲來炮子,扒平王也得魂飛魄散,到時打是不用想了,海盜聯(lián)合體群龍無首之下鐵定給人攆兔子。
故而眾人此時全都聚焦著他的做法,他要敢駐足不前甚或拿各位當家的做炮灰,那就怪不得弟兄伙們也不講義氣了。
只能混到他這位置的,心性上來都有一股子狠勁,且他深恨王軼當初打他老巢時順手擄走了家中妻妾,投出的鐵棒子又把他老父炸進了深淵地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全乎了,不拼命枉為人。
為此扒平王沒得絲毫猶豫,推開身邊忠心耿耿的護衛(wèi),威風凜凜的站在船頭,手中倭刀前指,聲嘶力竭的喊出了讓諸多海盜士氣大振的一句話:
“沖,此戰(zhàn)所得錢財,老子分文不取,只要那王軼性命?!?p> “殺!”
整天風吹日曬刀口舔血不就為財么,被其刺激到無以復加的海盜們嗷嗷叫著恢復了士氣,有那心急者已攀著繩索上了桅桿,時刻準備著參與到跳幫廝殺中。
此時雙方距離愈加靠近,相互間猙獰臉龐都能看得一清二楚,佛郎機的炮聲與火銃槍聲沒再響起,也不知是時間太短裝填尚未完成還是憋著大招等待接舷戰(zhàn)之前再來次狠的。
海盜們的縱火船夾雜在船隊中,只這些小船先前因為風向原因不太敢使用,而這會兒即將對撞更加不敢用,否則敵人沒燒著反把自個燒垮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孫子們,洗干凈腦袋等著爺爺取爾等項上人頭換酒喝!”
“準備撞擊。”
與海盜團伙雜亂無章的嘶吼怒罵相比,黑旗軍一方氣氛非常沉悶,僅有發(fā)令人用雄渾嗓音招呼著各自船只上的弟兄們。
片刻后沉悶演變成肅殺,并成功影響到對面海盜,所有人俱都修起了閉口禪,然后看著對面越來越近的面孔與他們手中各式兵器,只天空中還有少許箭支飛躍那點可憐的距離扎到船板上響起“鐸鐸”的聲音。
“砰”雙方距離最近的船只終于交錯著撞到一起,猶如一聲訊號,喊殺聲倏地響徹云霄。
“放擋板!”
“殺!”
“轟”果不其然,黑旗軍的佛郎機再次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怒吼,群子呈扇形面徑直潑向?qū)Ψ?,上面海盜正以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的方式朝著敵人船只躍去,與其結結實實撞了個正著,以致身處半空的倒霉蛋直接落到水中,而尚在船上未動身者則被打的滿地哀嚎。
“砰、砰”此起彼伏的火銃聲從船只各處響起,端著鳥槍的火銃兵們將在火炮散彈打擊下僥幸活命的海盜徹底送去閻王爺那兒報道,可他們同時卻把整個身體都暴露在了敵人后排遠程射手的火力打擊之下,又有先前跳起的海盜們?nèi)映龅母^等短距投擲兵器正好砸在其周邊,一時間也很是被砸倒幾個。
“手榴彈!”
“轟天雷!”
作為黑旗軍士卒手中一大殺手锏,這玩意兒自打問世便深受眾人喜愛,每到戰(zhàn)時與敵方短兵相接之前頭目們的大呼小叫已成為一道風景,不過叫法上有所不同,有人還是喜歡以前的稱謂,覺得更威風煞氣。
不過它的重量有些沉,想做到后世投彈手那般帶上十多顆殊為不易,每人僅隨身攜帶兩顆,好在船艙里還有儲備,現(xiàn)打現(xiàn)補方便的很,還能專門挑選身大力不虧的擲彈兵,專司蹲在船上扔這東西。
此物如今隨著黑旗軍縱橫海上每戰(zhàn)必用而名聲大噪,在周邊勢力中產(chǎn)生了較大影響,甚至已經(jīng)有勢力對其進行了山寨—海盜不在其列,這段日子他們被打的惶惶如喪家犬,壓根沒心思也沒時間—只威力上大有不如,而他們也都清楚,此物外觀也就那點東西,翻不出多少花樣,秘訣在于藥子配方,可這玩意兒,想弄到手難如登天,自己配置則不知道哪朝年才能得出最優(yōu)化方案。
一頓劈頭蓋臉的手榴彈過后,敵船甲板上還能全須全尾的,僅剩身在高處的斗手與少數(shù)幾個有掩體遮擋的幸運兒了。
“奪船,殺!”
“殺!”早就蓄勢待發(fā)的士卒們聞言齊齊納了一聲喊,緊接縱身踏過擋板沖向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