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軍對饒萬戶海賊團伙的戰(zhàn)斗整體上呈現(xiàn)摧枯拉朽之局面,在海面上討日子這長時間,海賊們還真沒見過這種打法,不適應(yīng)也屬正常,不過在某些點上,雙方的爭斗還算激烈。
許是覺得以前作孽太多,又后知后覺沒能跳海逃生,故而部分人在被逼到絕境之后,光棍脾氣上頭,竟爆發(fā)出了死志,無畏的與數(shù)倍于己方的偷襲者們展開了絕望的廝殺。
弄死一個夠本,殺倆賺一個,對這群整日里廝混在生死邊緣的??軅儊碚f,他們的人生格言倒也簡單。
內(nèi)里戰(zhàn)斗最激烈的地方,當屬饒景峰的座駕,上面有其重金蓄養(yǎng)的死士,他們已立志用命來報答東主的知遇之恩,在挨過幾顆手榴彈的肆虐后,剩下沒死的還是哇哇大叫的沖了上來,并成功將對面敵人拖進了近身肉搏的境地。
“這些官狗子所仗不過火器厲害,近身作戰(zhàn)遠不是我等對手,殺過去,活劈了他們。”
雖然穿著靈山島自個開發(fā)制作的皮甲,非以前那些死沉爛沉的明制盔甲,可黑旗軍士卒身上依然套著以前的罩衣,欺騙性太過強烈,以致對面想都不想的將其認作了官軍,此時一位身材高大的獨眼硬漢正嗷嗷叫著給手下弟兄打氣。
只話雖如此,這位頭目喊完后正巧有自家弟兄被當頭一刀砍翻在地,直把他看得眼皮子抽抽不已,可兩軍交戰(zhàn),士氣萬不能落了去,他也便不管不顧的繼續(xù)打氣。
片刻后他懶得再去折騰,悶頭與人戰(zhàn)成一團—話說再漂亮,還得手底下見真章,可他這群死士弟兄可怕之處在于不要命,論到手上功夫?qū)Ρ茸约译s魚都不敢說超出甚多,懟上黑旗軍士卒更明顯不夠看,僅片刻功夫,便先后有四五人相繼倒下。
他攏共只有十來人,靠著艉樓才能撐到現(xiàn)在,此時死傷慘重更是沒法打,但慘狀同樣激起了其人兇性,一把倭刀給他舞得虎虎生風。
與其交手的兩名島眾裝備著雁翎刀小圓盾,這二位水平有限,雖然不顧江湖規(guī)矩上去群毆,依然沒占到多少便宜,又被對方不要命的打法所懾,一時間竟也僵持起來。
后面指揮戰(zhàn)斗的王志恒早注意到其人,見到己方后續(xù)船隊已貼近這些模樣看起來凄慘無比的??軕?zhàn)船,戰(zhàn)事無可能發(fā)生太大變化,同時見獵心喜,便持了長刀加入。
此人一手刀盾使得出神入化,當年作為選鋒在陣前曾懟過明軍長槍陣數(shù)輪而不死,輔一加入便給對方造成極大壓力,而兩個手下也得了其人招呼退出戰(zhàn)團,這會兒獨眼龍的眾弟兄死傷殆盡,船甲板上還發(fā)生的戰(zhàn)斗便僅有此處了。
相互交手片刻,早就耗去大量體力的獨眼硬漢壓根不是養(yǎng)精蓄銳多時的王志恒對手,給人連砍帶砸弄得連連投退,當后背察覺到墻體后不由心下哀嘆我命休矣,可恰在此時,對手卻突然間跳出戰(zhàn)團后退了幾步。
“剛想起一事兒,差點忘了。”王志恒看著氣喘吁吁的海賊,呲著牙笑了笑,從懷中掏出配發(fā)時間不長的自生火手銃,然后指向?qū)Ψ健?p> 那人有些疑惑,此物與短火銃相同形制,可官狗子卻并未裝備引火繩與火折子,他怎么開火?但對方既然敢堂而皇之的拿出來,就說明這玩意兒必然有自己所不知道的機關(guān)所在,便咬牙切齒道:
“官狗子中的無恥敗類,有本事與你爺爺單挑,拿火器算得勞什子好漢?!?p> “雖然單挑你也不是個,可咱今兒就不想遂了你的愿…”王志恒依舊笑瞇著臉,冷不丁那人突然加速朝其沖來,眼瞅便要到近前,卻聽一聲巨響,“砰”,硬漢不可置信的渾身一震,緊接前沖勢頭頓減,只靠著慣性往前又跑出幾步,給王哨官輕易躲開,望著手中仍自冒青煙的手銃,他臉上笑開了花:“好東西、好東西,日后再有打不過的,咱兄弟就一槍崩了他?!?p> “無恥…老子不服!”硬漢用著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句,正待倒下,旁邊有人上前一腳將其踹翻,再看去,四敞八椏倒在地上、胸口棉甲處血流如注的硬漢雙眼瞪得溜圓。
“呵,還死不瞑目呢?!蓖踔竞阌謽妨讼隆?p> “哨官威武,成語用的真嫻熟?!迸赃呌腥肆ⅠR接茬拍馬屁道。
“那是,你也不看看你家哨官啥水平。”王志恒一臉的洋洋得意,渾然沒把戰(zhàn)死敵人放在心上。
……
“噗”半生心血旦夕間化為烏有,再看看周邊,僅剩幾個剛從海上奔逃過來的殘兵敗將與那孟大勇,其他跳海逃生者已盡數(shù)做了俘虜或化作鬼魂,饒景峰怎又不會怒火攻心,一口鮮血當即便噴了出去,唬得手下趕忙過來攙扶他。
“快走吧龍頭,讓這些人發(fā)現(xiàn)咱沒了蹤跡,必然會搜查左近的?!泵洗笥乱部?,多年刀口舔血才賺下這份基業(yè),沒曾想不過一個時辰便化作了灰飛煙滅,想這威震魯南沿海一帶的饒家海寇,也有他的奮斗在里面。
“對啊,走吧龍頭,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有您打下的名號撐著,咱們拉支隊伍易如反掌,到時再思報仇雪恨也不晚?!迸赃呉嘤腥碎_口勸道。
“呵呵…”饒景峰這會兒雖然傷心欲絕,可他到底混跡海盜行業(yè)多年,經(jīng)歷的大風大浪不少,知曉這次敗得狠了些,已是輕易翻不得身,且自個以前做事太過殘忍無道,仇家遍地,保不齊便會有人痛打落水狗,難啊。
“走!以后的事再說,先把眼前這關(guān)渡過?!彼懔φ褡髁司?,抬腿向著黑夜里行去,又開口問向幾人:“對方到底是哪路人馬,有誰看清沒有?”
“俺看著很多人穿著官軍服飾,應(yīng)乃他們無疑…”手下回了一句,不妨不遠處突然有人接茬道:“無疑個屁,老子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靈山島黑旗軍是也?!?p> “誰?”饒景峰等人大驚,趕忙朝聲音來源看去,只片刻,那邊點起一溜火把,卻是數(shù)十個手持火銃腰掛戰(zhàn)刀的士卒,看穿著正與襲擊者相同,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饒萬戶剛準備破口大罵,對面喊話那人突然抬起了手:“準備…”
一陣嘩啦啦的聲音響起,對方端平了鳥銃,讓幾個喪家犬心神俱裂。
“放!”
“砰、砰、砰”排槍劃過,再看去,饒景峰等人俱已伏誅當場。
“俺家旗主說不管好人壞人都特么死于話多,對不住了,連遺言都沒能讓各位說出來。”張佐恩雙手合十,假惺惺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