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亂兵水手草寇里面挑選出的石匠已經(jīng)領人上了山,整天叮當亂響個沒完,可王軼想在近期展開大規(guī)模村落建設的計劃也不幸夭折—經(jīng)過計算,他發(fā)現(xiàn)自個的雄心壯志太過不切實際,按照當下石料的開采速度,近期之內(nèi)能把房屋主體起來就是燒高香。
不得已,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又著人開挖了一批地窩子,而為顯示與手下弟兄同甘共苦的高尚品質(zhì),他甚至把鋪蓋卷也搬進了地窩子。
如此高風亮節(jié)的做法不禁再次收割部分人心,也把一眾過慣了人上人生活的船長逼到了角落里,心中狂罵其人沽名釣譽的同時不得不緊隨其上,苦著臉進了地窩子。
里面最郁悶的當屬彭振國,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些跟不上王軼節(jié)奏了。
這倒有些冤枉王大人,收買人心的想法的確有,但也有帳篷里太冷的緣故,那層薄薄的布片實在抵擋不住凜冽海風,同屬特權階層的船長們?yōu)樽饑烂孀酉胍讓榆姖h區(qū)別開可以忍受,他不樂意,要知道,他的箭傷到現(xiàn)在也沒好利索,被風吹著時常隱隱作痛,何況還能搏個以身作則的美譽。
其實若他愿意將就,還有種法子能在短期內(nèi)把村落建起來,那便是海盜們先前居住的海草房,這種屋子又可稱之為海苔草房,把海浪吹過來的矮大葉藻和蝦大葉藻曬干,用鐵耙反復梳理,從下往上層層疊制,再使舊漁網(wǎng)將屋脊罩起來防止大風破壞屋面。這東西不難做,不管是海盜俘虜抑或王軼手下,都有人會制作。
窗明幾亮是不可能指望的,可至少保證了冬暖夏涼,但這種房屋用作生活居住可以,當成軍隊駐訓地未免太過兒戲,防御功能太薄弱,而王軼又明顯想把海島建成要塞類的軍事設施,本著寧缺毋濫的原則,最終還是否決了此項建議。
左不過在地窩子里多住些時日,反正與海草房相比,兩者防御功能都幾近于無,最多是個舒適度的問題。
當然,臨時趕制一批用作物資儲存還是可以的,山洞里面潮氣到底大了些。
也便如此,從山上開出的條石逐漸越堆越多,王軼準備到時直接來票大的,而時間上的寬裕,更能讓他將規(guī)劃做到盡善盡美。
房子可以暫時不建,但某些防御設施卻得提早考慮,同時為方便石料運輸,亂兵們押解著俘虜修筑起了通往海島另一側(cè)的山路。
王哨官準備在山頭上建炮臺,把那幾尊移動不便的紅夷炮安上,雖然數(shù)量少了些,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形成威懾力。
期間他還派出了以楊西廷為首的兩條船前往沿海村鎮(zhèn)收購糧油米面,以補充日益擴大的食品缺口,只如今還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想來也收不著多少,還是得往南面想辦法。
……
“啪”一聲清脆的鞭子響聲傳來,緊接是可惡的監(jiān)工關忠和暴躁連連的怒吼:“都特么沒吃飯還是咋的,干起活來個個有氣無力的,都給俺聽好了,今兒頭午要不把這堆石頭拉到山下,晌午飯誰都別想吃?!?p> 抽他上個茅房功夫打算偷個懶的俘虜們聞言一個激靈,腳下不由快了幾分,那鳥廝的鞭子可不是好挨的,雖然他不會真往死里抽,可打在身上也能讓人疼痛難忍。
“嘿,頭兒您別動怒,弟兄們怎敢當您老人家面偷懶,實在是干得多了些,打個腳好一鼓作氣把活兒給您干完。”出身奇山所的石勇滿臉諂笑,瞇縫著小眼,點頭哈腰的跟關忠和說道。
“扯淡,你當老子好忽悠還是咋的,別整天介嬉皮笑臉,趕緊干活?!标P忠和罵完,又向西抱拳叫道:“再者,啥叫給俺干完?都記清楚了,你們吃的是王大人給的飯,干活自然也是給王大人干,大人心善,饒了你們跟俺們作對的死罪,否則依著另幾位大人意思,早把你們丟海里喂鯊魚了,這是天大恩情,誰要不知好歹,俺第一個饒不了他?!?p> 俘虜中樣子看起來忠厚老實、手上血不多的都已被挑走,正式編入到各只隊伍里,剩下這些,以歪瓜裂棗、偷奸?;邽槎啵渲泻1I又占據(jù)泰半以上,這群人兵油子習氣極為嚴重,想要教育感化雖有成功可能,但忒耗時間,又本著廢物利用想法,王軼便給其配了監(jiān)工,一股腦扔到重體力崗位勞動改造去了。
能活下命來已經(jīng)讓眾多俘虜大喜過望,真按當下十抽一殺五抽一殺這種玩法兒,他們還得死更多人才能換來勝利者的原諒。
“大人心善俺們曉得,弟兄們已經(jīng)給大人立了長生牌位,還請頭兒放心!弟兄們,趕緊的動起來,讓頭兒看看,咱們不光不會丟臉,還能給他老人家長臉?!?p> 石勇對阿諛奉承比自個小很多的關忠和沒有任何不適之處,當看到那人被這幾句話喊得一臉志得意滿的表情,心下啐道,土豹子,這才哪到哪,兄弟還給你留著更多話要說呢,保準讓你飄飄欲仙。
“呸,馬屁精。”他只是心中想象而已,并不敢真正啐關忠和一臉,可同組勞改俘虜們有人卻敢無視他的怒火,路過他身旁時低聲嘀咕道。
石勇沒理會,只在那人即將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倏地伸出左腿,一腳將這位背著石料的勇士絆倒在地,緊接又收回腿上前扶起其人:“哎呀,你沒事兒吧,這是咋搞的,趕緊起來?!?p> 那人臉龐憋得通紅,這是氣得,可他又不敢直接與其撕破臉皮,只能乖乖把掉落在地的石頭撿起扛回肩上,正打算起身,小腿處卻又傳來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知道,自個骨折了。
關忠和在第一時間跑來查看,查驗完畢后臉色陰沉的可怕,這位近段時間基本算是廢了,而要把他運到郎中那邊最少還得要兩人用擔架抬著,今天上午的量估計又要完不成了。
“咋回事兒?”他憤怒的叫道。
“他故意使絆子發(fā)壞?!惫钦壑舜舐暫暗?,有關忠和在,他覺著事情更好辦了。
“你放屁。”石勇怒氣沖沖的對著其人叫道:“你明明就是自個摔倒的,憑啥賴俺身上?!?p> “你、你、你才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