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欲望

　　清晨，日出尚未過山頭，早霞已紅了一片天。經(jīng)過一夜的降溫，清晨連空氣也透著些許的涼爽。

　　隨著由窗戶照射而入，張瑞再次從自己那張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床上爬了起來，一切依舊是那么不習慣。

　　雖然昨夜李混一直挽留張瑞住在李府，但張瑞還沒有傻到以為自己一個就可以威懾李混對自己毫無惡意，所以張瑞只好就以“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推辭掉了。

　　清代不比現(xiàn)代，在現(xiàn)代被黑了也許就出些錢花錢消災而已，極少會有生命危險。但是清代如果不注意，那就是沒命。

　　張瑞作為孤家寡人還是窮人，被殺了可沒人也沒有地方可以喊冤去，一切都由不得張瑞不小心謹慎地對待。

　　要還在現(xiàn)代，夜貓子的張瑞能這么早起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不過在清朝，特別是鄉(xiāng)村的夜晚可沒有任何的娛樂節(jié)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復始就是他們覺得幸福美滿的生活。

　　在年景好的時候，村里面還能湊錢糧出來請個戲團來咿咿呀呀的唱上幾句，不過現(xiàn)在狀況，一切都不要幻想了。

　　為了消磨時間，張瑞本來想著找李混買些書本跟筆墨紙硯回去。不過鄉(xiāng)下之地，誰會無聊準備這些東西。

　　李混自身沒讀過幾本書也就會簡單的記幾個賬，平時身上也就不會帶這些東西。這次因為要逼村民們簽字畫押倒是帶了筆墨紙硯，可惜在張瑞打雷豹的時候被打壞了。

　　李府的大少爺房中倒是留有些書本跟筆墨紙硯在這邊，不過李混表示作為下人實在不好擅作主張。因此，張瑞只好作罷。

　　離到李府發(fā)糧的時間還早，張瑞以為自己夠早了，一路慢悠悠而來。結(jié)果到李府門口一看才發(fā)現(xiàn)，那里已經(jīng)站滿了村民在等著他到來。

　　其實也難怪這些村民們會這么緊張，要知道清代的畝產(chǎn)量不高，特別是廣西地處荒涼，不肥沃，全年畝產(chǎn)均值僅2.15石左右（注①）。

　　一季畝產(chǎn)米一石二斗就是好田了，一年能畝產(chǎn)米3石就是好年景了。

　　清代的一石換算成現(xiàn)在的市斤才146斤左右。清朝的一斤是現(xiàn)在的1.6斤，以周家得米21斤計算，他們得米就是現(xiàn)在33.6斤約等于34斤。如今可以得到一包30斤的米還多出4斤的糧。

　　青黃不接之際得這么些糧就可以讓全家舒服的過好一陣子，所以村民們不能不激動？有幾個是可以睡著的？去遲了別人領完了怎么辦？

　　“六哥…”

　　“六哥早…”

　　“六哥這么早…”

　　…

　　守在李府門前的村民們見著張瑞過來，紛紛過來露臉打招呼。

　　“想不到大家都這么早起來了！哈哈…看來我還是得早起勤快些才行?！睆埲鹫{(diào)笑道

　　“六哥這是什么話，你是做大事的人，勞心又勞力，多休息一下也是應該的?！敝茔~對著張瑞毫不客氣的說道

　　“就是……”

　　……

　　村民們一片附和……

　　“銅叔過譽了！??！”

　　……

　　文縐縐的話，村民們沒有聽懂，不過內(nèi)心卻一致認為他有著天上文曲星的本事。

　　忽然，張瑞看著村里的陳四狗正在他爹陳六的背后跟著村民笑著。陳四狗今年也是十六歲，比張六小上兩個月。

　　陳六一家相對村民屬于困難戶中的困難戶，家中有三個小孩子。陳四狗是最大的兒子，還有兩個小子，分別是十二歲的陳九狗跟十歲的陳十二狗。

　　因為陳四狗他娘親營養(yǎng)不良，體弱多病的身體經(jīng)常需要錢醫(yī)治，所以家里一直沒有一分的閑錢，有時候迫于無奈還得去借錢。

　　一家雖然窮，好在還是團團圓圓。陳四狗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因為母親身體不適，所以他很小就幫著父親下田勞作。

　　一有休息時間就去采菇挖筍，打柴到縣里面賣來貼補家用，為了這個家，為了兩個弟弟不會哭著喊餓，可謂任勞任怨從不怨言?？墒且磺械男量嗟呐Χ紱]有換來多大的改變。

　　昨晚的晚餐是陳四狗從出生以來都沒有見過的，更別說可以吃。即便是有次去打柴去賣一個富人家時，看見他們家擺的酒宴都沒有這么好。

　　昨晚晚宴的時候，陳四狗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都吞了下去。特別是看到父母跟兩個弟弟開心的笑，這是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的笑容。

　　陳四狗內(nèi)心出現(xiàn)不安騷動，他知道他貪心了，不過他想要看著父母跟弟弟們一直這樣每天吃飽吃好，開心笑下去。

　　被內(nèi)心的欲望占據(jù)的陳四狗跟大部分人一樣，整晚沒有睡著。

　　自古常言倉廩實而知禮節(jié)，衣食足而知榮辱。一個連飯都吃不上的人跟他什么道理理想都是假的。他們需要的是可以讓他們吃飽的人，然后就是可以給他們精神滿足的人。

　　李四狗沒有讀過書，年輕也沒有什么社會經(jīng)驗。他想要改變自己，可是卻發(fā)現(xiàn)什么也做不了。能做的還是打柴，采菇挖筍。

　　曾經(jīng)他也想過去做土匪，可是看著強盜們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放過時，他覺得實在不是一個人能做出來。

　　想起父母的教誨，而且自己一點武藝也不懂，要是死了爹娘跟兩個弟弟怎么辦。他放棄這個可怕的念頭，繼續(xù)他的工作。

　　機會是難得可貴的，不過機會來臨的時候就要好好的把握它。

　　李四狗想了一個晚上，他覺得自己必須要改變，也許張六的出現(xiàn)就是這個可以改變的機會。所以整晚沒睡的他就跟著早早起來的爹一起過來。

　　欲望總能讓人奮發(fā)向上。

　　注①：資料來自于中國經(jīng)濟史論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