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冰雹雨

　　他們在群山間走了十幾天，離百靈谷還有將近一半的距離。時值初冬，氣溫逐漸降低，闊葉樹們落下更多的枯黃葉子，天地間一片形銷骨立的肅穆景象。

　　經(jīng)歷了這么多天背井離鄉(xiāng)的長途流亡、風餐露宿，所有人都感到疲憊不堪。好在親人們都在一起，而且每天都有確定的計劃。在路上，女人們早已用捕獲的獵物皮毛為大家準備了冬裝。史子等人用捕獲的獵物腌制的食品也足夠大家吃到百靈谷。因此，除了艱苦和單調(diào)之外也沒什么可抱怨的。

　　為了保存體力，史子和樹子他們不再每天去叢林狩獵。

　　重復的單調(diào)生活特別適于思考，這些天來，史子幾乎每天都沉浸在持續(xù)的沉思狀態(tài)中。他回想過去，思想未來，心里逐漸形成了一些清晰的觀念。

　　傍晚宿營之后，他會和大家一起圍坐到老人們的身邊，一邊在火堆上燒烤食物，一邊聽老人們談天說地，細數(shù)古今。這是一天中最輕松的時刻。吃完晚餐，他會把當天的行程和沿途地貌在一張羊皮卷上繪制下來，然后和樹子及二子輪流值夜。

　　這一天吹了一天的風，天空中流云飛卷，逐漸積起大團烏云。樹擔心晚上會下雨，就讓大家在一棵大樹下宿營。安頓好營地之后，史子像往常那樣執(zhí)著梭鏢鉆進旁邊的杉樹叢里，開始繞著營地巡查。他沿著山坡爬到山頂，俯視營地的方向。夜幕尚未完全降臨，積滿烏云的天空中飄起細弱牛毛的小雨。

　　史子仰觀天象，意識到大暴雨即將來臨。

　　山下傳來樹女和妹妹呼喊自己的聲音，他連忙呼應一聲，一路往山下飛奔。

　　回到營地，見大家正在手忙腳亂地收拾東西，準備上路。

　　樹女走過來，對他說道：“父親說往前走一段路有一個山洞可以避雨?！?p>　　史子點點頭，和大家一起收拾東西。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漂泊大雨說來就來。鳥蛋粗的雨滴刺穿空氣，噗噗地砸到樹林、地上和人的身上，濺起漫天塵霧，打得人生疼。過了一會兒史子才意識到雨滴里還有冰雹?？耧L席卷樹林，發(fā)出山呼海嘯的聲響，滿世界水霧迷蒙。

　　他扔掉手頭的東西，喊道：“冰雹雨！不要管這些東西了，我們快跑！”

　　說罷，半架起母親，在她的指引下往山洞的方向疾走而去。

　　雨越下越大，越來越粗的冰雹從高空落下來，在被雨水泡軟的地上砸出一個個深坑。史子擔心大家的安全，便把母親安頓到一棵大樹下，撿起一塊樹皮蓋在母親身上讓她暫時躲避，然后撿起另一塊樹皮頂在頭上，冒雨往回走。雨滴和冰雹砸在樹皮上，震得史子的手直發(fā)麻。

　　天色逐漸昏黑，加上雨霧濛濛，能見度極低。史子一邊走，一邊呼喊大家的名字。某一個方向傳來樹女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史子心叫糟糕，連忙循聲找去。

　　在一棵樹下，樹女正抱著母親失聲痛哭。樹渾身透濕，緊挨著母女倆站著，舉著一塊樹皮為她們遮擋冰雹雨。

　　史子小跑過去，扔掉樹皮，俯身查看。還好，老人沒有死去。樹在旁邊解釋說，一塊冰雹砸到了她的頭上，把她砸暈了。剛才她已醒來一次，他已經(jīng)給妻子敷了一些隨身帶的草藥。不過傷有點重，她又暈過去了。

　　史子心里略微安定，抱住樹女的肩膀低聲安慰她。剛才樹女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在自己面前被冰雹砸倒，嚇得情緒失控，不知如何是好。在丈夫的撫慰下，樹女的情緒終于有所緩和，但還是很自責沒有照顧好母親。

　　史子問起樹子夫妻和自己的弟弟妹妹在哪里。樹指著來時的方向，說道：“他們應該在最大的那棵樹下躲避。放心吧，樹子會照顧好他們的?！?p>　　史子心下略定，又掛念起一個人避雨的母親，便和樹父女招呼一聲，撿起樹皮重新鉆進雨霧，把母親接了過來。

　　雨勢持續(xù)了很久，但冰雹已經(jīng)沒那么密集了。所有人都被大雨淋得透濕，還好羊皮做的衣服足夠保暖。

　　史子見雨勢恐怕一時半會停不了，這樣在樹下站著不是長久之計，便和樹及母親商量對策。

　　樹說：“不如把大家聚齊，然后往山洞走。不然整個晚上泡在雨水里，大家都會生病的?！?p>　　史子覺得這是目前他們唯一能做的了。便讓他們在樹下等著，自己則再次鉆進雨霧，去找樹子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