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史子的懦弱與勇敢

　　巨石的前方是一段斜坡，叢生著密密麻麻的灌木。他們弓著身體，沿著野豬開辟的小道，小心翼翼地下到坡底。坡底是一片毛竹林，竹林里沒有灌木，但叢生著半人高的蕨類植物。這是野雞喜歡筑巢的地方。

　　畢竟地理不熟，名子沒有讓大家分頭行動。他們蹲在竹林里，側耳傾聽了好一會，才循著某一個方向向上方摸去。那里可能藏著一頭野豬，也可能是一窩。

　　途中，史子發(fā)現(xiàn)了一窩野雞。四五只肥碩的野雞貓在草叢里，腦袋夾在翅膀中睡意正酣，悄無聲息全被他們擰斷了脖子。

　　他們把野雞用草藤系在腰上，翻過山嶺，來到一個流水淙淙的山坳里。山坳三面環(huán)山，山上怪石嶙峋，稀疏地長著幾棵杉樹；另一邊則是一塊肥沃的平地，長滿了粗壯的毛竹。水從三座山的夾縫里流下來，在山坳處積成一個水潭。水潭中間圍著一座小島，島上長滿喜水雜草，中間盤根錯節(jié)地聳立著一棵六七人合抱粗的蒼天樟樹。樹蓋如傘，深入云霄。一輪明月懸掛枝頭，隨風搖晃。

　　在窸窣的風聲中，他們聽見某處傳來野豬活動的聲響。名子示意大家屏聲隱蔽，然后像貓一樣無聲無息地爬到高處的一塊巖石上，趁著黯淡的月色向四周張望。過了一會，他沿原路返回，示意大家到遠一些的地方說話。

　　他們轉移到山坳上方一塊背風的巖石后面。名子指著小島，低聲說道：“它們就在那里。一頭大的，五頭小的。窩就在樟樹根部的樹洞里?！?p>　　這是兩天來最好的一個消息，但史子心里還是有點緊張。以前他參加過不少部落的捕獵行動，但那是群體行動，只要跟在經(jīng)驗豐富的獵手們身后負責收獲戰(zhàn)利品即可。而這一次則是和另外四個實力和經(jīng)驗參差不齊的年輕人一起圍獵。野豬是大型獵物，兇狠，力大如牛，而且這是一頭帶著小豬仔的野豬，為了保護豬崽它會加倍兇狠，危險程度更高。

　　農二子似乎有點退縮，率先提議說：“天太黑，不方便行動，不如我們先四方守住，等天亮了再動手。”

　　林子不同意，說道：“天雖然黑，但野豬的提防會少一些，等到了天亮，一旦野豬出巢，或還有別的野豬回來，反而更麻煩?！?p>　　大家都把眼光投向名子，等他拿主意。誰知名子卻問起了史子：“你怎么想？”

　　雖然來路上一直在做心理準備，但他這么一問還是讓史子覺得分外緊張。獵物的習性他是知道一些的，一般而言，夜晚有夜幕的掩護，即刻進行圍獵會有更大的勝算。要是以往他這個想法會破口而出。但今天不一樣。作為新婚的人，今天他是這個圍獵行動的主要執(zhí)行人，他必須捕獲發(fā)現(xiàn)的最強壯的獵物以證明自己的勇氣和智慧。但從小到大，他從未捕獵過野豬這種大型兇狠獵物，心里實在沒有把握。

　　見史子遲疑，名子把目光轉向樹子：“樹子，你看呢？”

　　樹子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輕輕地拍著史子的臂膀，說道：“現(xiàn)在時間還早，野豬還很清醒，不如我們先等一等?！?p>　　名子沉吟了一會，說道：“這樣也好?！彼菜坡唤?jīng)心地看了史子一眼，叮囑林子移動到稍近的地方看住豬巣，然后蜷縮到旁邊的草窩里閉目養(yǎng)神。圍著的人隨之四散走開，抓緊休息。

　　史子感激地偷偷拍了拍樹子的膝蓋。要不是他，剛才他真不知道如何應對。

　　他們走到離大家稍遠的地方坐下。樹子安慰道：“你莫驚慌，只要想到萬全的法子，這一窩野豬不是沒有辦法拿下?；蛘?，等下你索性放過母豬，多射死幾頭豬崽也是可以的?！?p>　　離開大家，史子終于能夠安靜下來。腦海里浮現(xiàn)出樹女的面容，他要拿出什么樣的功績才能夠對得起她的托付？這個不期然的想法嚇了自己一大跳。以前，史子可從未思考過這樣的問題。胡思亂想了一番，他迅速拿定了主意。

　　史子抓住樹子的手，鄭重地說道：“樹子，今天你一定要幫我。”

　　聽了他的想法，黑暗中樹子的眼睛似乎分外明亮，毫不猶豫地說道：“好，我?guī)湍恪！?p>　　他們趁著夜色摸到林子的身邊，透過朦朧的月色認真地查看了一遍樟樹下的地形。虬曲的樹根和粗壯的樹干在樹洞邊形成三面合圍之勢，使得野豬只有一個方向進出。洞口的前方雜草叢生，使他們能夠借助這些雜草深入到洞口前設伏。最好的辦法是在母豬察覺之前殺死它，然后再分頭捕獲豬崽。

　　為了進一步確認方案的可行性，他們悄悄地在遠處環(huán)繞樟樹再次仔細地觀察了一遍，然后回到商議的地點，叫醒名子等人，把史子的想法和盤托出。

　　人群沉靜了半晌，終于等來了名子的認同。名子說：“我看可以試試，史子，你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