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人類為了生存扼殺了一切,
也終將被一切所扼殺。
(正文)
2050年6月25日中午12點45分
我們五人各自癱軟地躺在小木屋的客廳里,既沒有力氣說話,也沒有氣力爬動,只是像一具具的木乃伊一般拉扯著干癟的皮囊,茍延殘喘的呼吸。
也許是饑餓讓他們都瘋了,他們竟如同動物一般,用著牙齒肆意啃咬著房中的木制家具,生活用品。而我,卻也瘋了,竟然和他們一樣,為了生存不停地咀嚼那骯臟的圓桌腳,吞下椅子上的皮套……
原來,人在生死面前真的什么都做的出來,也真的什么尊嚴都可以放棄,就像野獸一般吞噬著所有。
2050年6月27日上午9點整。
當我坐在小木屋的背后,望著埋小雨的土壤上的我插著的那塊木牌的時候,我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些異樣-----木牌歪了,土壤也好似松動。
我急忙地將土扒了開來,看著小雨的尸體,那一刻,我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是的,我撕心裂肺的哭著——她的一只手沒有了,我想也應(yīng)該知道,在這種環(huán)境,周圍都是“豺狼虎豹”。
饑餓使他們早已變得兇惡,失去了為人的理智,從人類降格成了魔鬼,一個一個的在地府咆哮。
而我也終將變成魔鬼,只因我還活著,我們都還想活著,活在對明天的向往,活在對死亡的恐懼里。
我的胃開始翻江倒海的痛,胃酸侵蝕著我的胃壁,我捂著肚子倒在了小雨的旁邊。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無數(shù)次的向著小雨的尸體說著對不起。
我……還想活下去,還想和阿瑟他們一起活下去,活在明天,活在未來,而你卻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只是一具尸體。
天,下起了大雨,將我的全身浸濕,我流著淚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向著小雨道歉,祈求著她的原諒。
我的表情因痛苦而扭曲猙獰,我的靈魂因罪孽而刻上烙印,可是我卻無法停止,也不能停止。只因這悲慘的命運,和那依舊對生的依戀……
2050年6月27日晚上23點58分
我躺在床上,一個人獨自流淚,用指甲死死地掐著床板。窗外突然刮起了猛風(fēng),窗戶被搖地“嘎吱”作響。
難道是陰姬回來了?
我立馬起身撲向了窗戶,卻見小雨穿著一身白裙浮在窗邊,望著我的眼睛。
“小雨,對不起……對不起……”
看到她的臉,我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伸出了手向她祈求原諒。
她,并沒有說話,而是直接撲向了我,抱著我的頭,輕輕地在胸前撫摸。
“你……不恨我嗎?”
小雨搖了搖頭,像天使一般對著我微笑。她的笑像是在告訴我,只要我活著,只要我們活著,對于她而言就是最幸福的事。
我,哭了,淚順著臉頰流下。
我慢慢地睜開了雙眼,摸了摸臉上的淚水和身下的床板,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夢,也知道她從來就不會怪我。
可是我卻怪著我自己,并且要帶著這份罪孽,努力地活下去,活在明天,活在能每天自責的未來。
2050年6月28日上午10點27分
吳晗從這個屋里失蹤了,周秋賢也從這個屋里失蹤了。我們?nèi)思泵θふ宜麄兊纳碛?,最后在猛獸區(qū)的橋上看到了他們。
在我們即將走近的那一刻,吳晗從橋上掉了下去。周秋賢回過頭來,驚恐地看著我們,她一邊搖著頭一邊對我們喊道:“不是我,不是我……”她這樣說著,不小心踩空了后面的木板,就這樣大叫著墜入了橋下湍急的河流,被沖向了遠方。
我們只找到了吳晗的尸體,卻怎么也沒在河流中找到周秋賢的尸體,于博說也許她經(jīng)過河流被沖向了海洋,而我卻隱約覺得也許她并沒有死,也許她還活著。
2050年6月28日下午14點11分
阿瑟坐在海灘邊靜靜地望著這片海,而我則站在她的身后安靜的望著她。
大海在我們的耳邊敲擊,她搖晃著站了起來,神情恍惚,慢慢地朝著海浪走去。
“阿瑟!”
我慌張地撲向了她,一把抓住了她的臂膀把她擁入了自己的懷里,對著她叫道:
“你要干嘛!我們還沒有死,我們還活在這里!活生生的活在這里!”
她低下了頭,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糊弄著我道:“不,你誤會了,我只是想更清晰地看清這片海,把它印在我的大腦深處?!?p> “你不要騙我了,你的表情早就出賣了你!”我朝著她大吼。
而她卻突然哭了起來,抓著我的衣服,聲嘶力竭地哭了起來,“我們就快死了,我們就快死了,你和我都明白這里只有絕望!”
“不,我不允許你這么說,也不允許你這么想!”我突然顫抖地抱緊了她的腰,在她耳邊鼓舞著道:“我們會活下去的,活在明天,活在未來,過著像普通人一樣幸福而又簡單的雜碎生活。那里沒有實驗室,沒有小島,沒有死亡,也沒有這片海。在那個地方?jīng)]有人可以抓到我們,在那個地方也沒有人會面臨恐懼。我們每天都可以這么的安樂,可以平靜的看日出日落,做著最真實的自己,然后一天天的重復(fù),過著最平凡的人生……”
連我自己都沒有想過我竟然會講出這樣一番話來。不過這的確是一副令我們每個人都無比向往的夢境。這幅夢境讓我自己沉醉,也讓阿瑟沉醉,在那一刻它似乎為我們點起了明燈,給我們照出了一條路來。
“嗯,我相信你,從過去到現(xiàn)在我一直都相信你,也只相信你?!?p> 她緊緊的抱住了我的腰,神情逐漸平靜。她慢慢的墊起了腳,眼中閃著些許光芒-----希望與絕望并存。她就這樣看著我,我竟難以放手的緊緊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知是過了多久,我們就這樣融在了一起,靜止了時間。
我們就這么坐在海邊,看著潮起潮涌,看著黃昏日滅,它就像是我們的命運,漸漸的沒入了黑暗……
2050年6月28日晚上18點08分
于博坐在廳里,用工具搗鼓著那臺收音機。他先是趴在了收音機前不停地按著上面的按鈕,后又將耳朵豎起仔細聽著從收音機里傳來的聲音。只聽他突然大叫了一聲,然后滿臉興奮地看向了我們,向我們招著手,說道:“快來,快來!你們聽,是不是有電臺的聲音?”
我們急忙地奔向了于博,將耳朵豎在了收音機的前面,仔細聽著從收音機里傳出來的聲音。然而在一陣“吱吱”的噪音聲后,我們卻明顯地聽到從廣播的那頭播報出了這樣一條新聞:“現(xiàn)據(jù)救災(zāi)部分反映……現(xiàn)據(jù)救災(zāi)部門反映……2050年8月1日在遠離中國大陸的一座無人島上發(fā)現(xiàn)了8具尸體。其中一具被認定為最晚死亡的一人,他們的死亡時間為2050年6月29日22點整,地點為該島的火山附近……”
“8月1日的新聞?!怎么可能?!現(xiàn)在……現(xiàn)在明明只有6月28日啊。”阿瑟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從收音機中聽到的事實。
于博沉思了一會兒,自言自語:“8月1日……有八具尸體……在火山附近……”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興奮地說道:“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我們一臉莫名地看著他,完全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他立馬向我們解釋道:“8月1日,現(xiàn)在只有6月28日,這是一條來自未來的新聞。而八具尸體,我們只有七個人,說明這座島上還有我們所未知的第八人存在。但是這第八個人究竟是怎么一直活著的?還有我們明明找遍了整座島,為什么就是一直找不到他?我想關(guān)鍵就在那座火山?!?p> “那座火山?”我和阿瑟異口同聲地說道。
于博點了點頭繼續(xù)說道:“是的,那座火山。你們想,我們有三個人而他只有一個人,在新聞中明確說了火山地點出事的人只有一個,那么便不可能是我們只可能是他了??墒撬麨槭裁匆^去?我想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那里有可能有讓我們活下去的食物,并且我們只要撐到8月1日也就是新聞播報的時間,我們就會被救,逃離這個島了?!?p> 于博的話說的頭頭是道,讓我們無法反駁。
但是只是有一點很是奇怪,8月1日的新聞為什么6月28日的我們會聽到?難道這波段穿越了?還是我們不小心連接到了未來?
而那多出來的一人,又究竟是誰?是陰姬嗎?還是我們所未知的其他人……
我,不知道。也什么都不能知道。
于博看了我們一眼,知道我們已從心里贊同了他的想法,他說出自己的想法:“既然這樣,我覺得為了活下去,我們就必須搶先在那第八個人之前,找到被隱藏起來的食物,將它奪過來。那么問題點就來了,即使我們知道食物就在火山附近,可是那座火山這么大,就憑我們?nèi)?,能正好找出來的概率是極低的,所以我們既要找到他這個人,又要趕在他之前奪走食物?!?p> “可我們怎么才能既要找到他,又在他之前奪走食物呢?”阿瑟不解地問道。
于博笑了,將剛才新聞中播報的時間寫在了紙上:6月29日22點整
“也就是說他一定會在6月29日22點整的時候,來到這座火山。而我們要在這之前一點趕到那里,埋伏在火山周圍并在22點前逃離?!?p> “為什么我們必須要在22點前逃離呢?”阿瑟疑惑地問道。
于博看了一眼阿瑟,答道:“因為他會死于22點,而我們卻并不知道22點時會發(fā)生什么事?!?p> “嗯。你說的很有道理,那就按照你說的辦吧,我們在22點之前埋伏在死火山的附近?!?p> “你的意見呢?夏亞?!庇诓┛聪蛄宋?。
“我,沒有意見?!蔽掖鸬馈?p> “好,既然如此那就這樣定了,明晚21點我們準時在這里埋伏?!庇诓┦种钢羌堫^上他臨時畫的火山符號,發(fā)號司令般的對我們說道。
我們同時點頭認可,隨后分別解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2050年6月29日凌晨1點10分
我突然聽到了一陣輕微的敲門聲,立馬從床上跳了起來。念想著道:難道是陰姬?
我這樣想著,快速地走到了門口,一把拉開了房間的大門。
她,站在我的面前,懷里抱了一個枕頭,把頭低的很低,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她,并不是陰姬,而是阿瑟。
“怎么了?怎么這么晚來找我?”我微笑著打開了門,示意她進來坐。
阿瑟走了進來,突然抱向了我將我壓在了床上,趴在了我的身上聲嘶力竭的哭著。
“如果明天之后就沒有未來,你愿意現(xiàn)在說你愛我嗎?”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伸出了雙手,慢慢地摸著她的頭:“你在說什么傻話,我們都會活,會得活很久很久,久到哪一天真的走不動了,牙齒也掉光了,人都變成了老年癡呆后,這才會是死?!?p> 阿瑟笑了一下,錘著我的胸口:“你可真會講笑話。”
“我說的可不是笑話,而是我們的未來。”我笑著反駁道。
“嗯,我相信,我說過我只相信你?!?p> “夏亞,你愛我嗎?”
“傻瓜,我當然愛了?!?p> “我想這一刻永存?!?p> ……
我并沒有說話。
阿瑟忽然睡著了,她躺在了我的懷抱里,靜靜地睡了過去。
我,撫摸著她的頭,她的眼角依稀掛著一絲淚,而我的眼角也忍不住的流下了淚滴,滴落在了她的臉上。
我想有明天,想和她一起活在明天,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的話,能不能聽到我的禱告,能不能讓我們活下去。哪怕是要減壽半生,從此變得殘缺,也至少能讓我們再見一次,見一次那屬于未來的曙光……
2050年6月29日上午10點11分
當我醒過來時,旁邊的床早就空了。我摸了一摸,床板冰涼,就好像她從來沒有來過一樣。
我的心中掠過了一絲失落。
掀開了被子,我慢慢地走到了窗邊眺望向了窗外——外面一片渾濁,濃霧彌漫了開來,吞沒了眼前的視線。
這個天氣和我的心情一樣,有種說不出的陰霾,混沌的吞沒了我的人生。
我,搖了搖頭,緊緊地握住了窗桿,將它捏在了手心里。
“咚咚?!?p> 阿瑟走了進來,我回過頭去望向了她,她的手中拿著一條紅繩,慢慢地走到了我的旁邊。
她微微一笑,將紅繩的一端綁在了我的手腕處,又將紅繩的另一端綁在了自己的手腕處。
她將手高高抬起,拿了一把剪刀將紅繩從中間剪斷,看了看紅繩,對我說道:“你一根,我一根,這樣你到哪里都跑不了,永遠都是我的人,永遠你都不會忘記愛我?!?p> 原來她是去拿紅繩了。我還真是傻,以為那只是一時的溫存。
“嗯……”我微笑著點了點頭,和她一起看向了窗外的濃霧,我們緊牽著對方的手,在絕望中期待著劃破天際的光明。
2050年6月29日晚上19點。
我和阿瑟神情緊張的坐在木椅子上,等待著于博的指令。于博緊盯著手表,當手表的時針正好走到7時,他突然說道:“我們出發(fā)吧!”
我們便背上了工具,跟著他走向了那條路,那條通往死火山的路。
2050年6月29日晚上20點30分
我們?nèi)藖淼搅怂阑鹕降母浇?,隱蔽了起來,從三個角度偷偷地注視著火山的周圍。時間一分一秒地離去,可那里卻毫無動靜,即沒有人來,也沒有任何的風(fēng)吹草動。
我的頭上不停冒起了汗滴,一滴一滴滴落在了地里。不知為何,我的心突然開始毛躁了起來,一陣陣的不安向我襲來,擾的我整個人不得安寧。
2050年6月29日晚上21點30分
四周越發(fā)的昏暗起來,竟絲毫尋不到月的蹤跡,那未知的第八人依舊沒有出現(xiàn)。
地突然之間開始猛烈地搖起,我望著那座眼前的死火山——它本來如死一般寂靜,卻猛地噴出了股股濃煙彌漫了這片天際。
“于博!你……你不是說它,說它是座死火山嗎?!為什么現(xiàn)在……現(xiàn)在它卻好像要爆發(fā)了!”
我激動地站了起來,指著眼前的這座火山,質(zhì)問著他道。
他慢慢地站起,冷眼仰望著那黑煙繚繞的火口,突然大笑了起來:“這本來就是一座活火山,當然是會爆發(fā)的了?!?p> “活火山?!你說什么?!活火山?!你為什么要騙我們……”我的話剛出口,便突然恍然大悟似得環(huán)顧起了四周,驚恐地向他問道:“難道……難道……你說那未知的第八人今夜會來這里,也是騙我們的?”
“呵?!彼淅湟恍?,并未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快速地跑向了阿瑟,一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將她挾持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