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shù)過了幾個小時才結(jié)束,醫(yī)生出來的時候,只是面無表情地說道,“病人手術(shù)是做完了,但還要觀察,如果能醒來就沒事,如果醒不來……”他沒有再接著往下說就吩咐著身旁的護(hù)士做什么。阿尋他們看到蘇樂容被推進(jìn)了重癥室里,剩下的,就只有等待了。
“爺爺,你先回去休息吧?!标懰鼓昊仡^說道,這么多人都守在醫(yī)院里,也不太方便,總要讓老人先回去的,“還有阮阮和阿尋,也先陪著爺爺回去吧?!?p> “我不回去,我要待在這?!卑裳蹮o神卻語氣堅定地說道。
陸斯年剛想說些什么,就被拾年打斷了,“這樣吧,你和思阮帶著爺爺回去,我和阿尋守在這,明天你們再來?!?p> 陸斯年聽了,覺得也行,便點了點頭答應(yīng)了,于是和思阮攙扶著爺爺離開。
“你看,”阿尋看著離去的三人的背影,對著拾年說道,“他們像不像才是一家人?”
拾年嘆了口氣,摸了摸阿尋的頭,輕聲說道,“別想那么多了?!?p> 阿尋收回了視線,轉(zhuǎn)頭看向在病房里的奶奶,沒再說什么。她現(xiàn)在,只想讓里面這個老人醒來。
蘇樂容以前也算是囂張跋扈之人了,因為是大小姐,免不了有些小脾氣,但年少時遇見了陸震霆,便漸漸收斂起了那副脾性,再后來成了家,陸震霆雖對她敬,卻從不愛,多年的時間下來,也讓她習(xí)慣了這樣的生活。盡管她常常在想,嫁給陸震霆是正確的嗎,她卻從來不敢給出自己否定的答案。其實情網(wǎng)說到底,不過就是一個纏在心頭,時常泛起又難以遏制的念頭。她這些年做了很多事,想要打開那個人的心房,他卻始終為另一個人執(zhí)著著,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阿尋覺得,蘇樂容這一生,雖然表面極盡風(fēng)光,實則很慘,到了老年,上天也不給她一絲寬恕。
蘇樂容到底沒有撐過來。在第三天的時候,她醒過來了一回,嚷著什么想要吃什么,意識不清醒間還囑咐阿尋要照顧好自己,最后喃喃說了句“下輩子再也不愛你了”,就睡了過去。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來。
阿尋想,這世上最糟糕的事,無異于喜事變壞事了,而且還攪了別人的好事。
在這大過年的時間里,眾多商界大佬都在陸家靈堂里祭奠著去世的蘇樂容。他們各個愁云滿面,阿尋卻不知道有幾人真心。她就這樣站在旁邊,給每一個鞠躬過的人鞠躬。她的身邊還站著思阮,一臉悲傷,反倒顯得她這個親生孫女很不孝順了。阿尋趁著沒人的時候,對身旁的思阮說道,“那一天,你為什么把藥又放回了抽屜里?”
思阮身子一顫,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眼神里滿是驚恐。阿尋看著她這樣害怕,連冷嘲熱諷都不屑了,“我希望你,以后可以過得很安心?!?p> 思阮握緊了手中的拳,暗地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還告訴自己,就算她拿了藥,奶奶也活不成了。但到底再也不敢去看那靈堂上那擺放著的照片。
晚上的時候,人陸陸續(xù)續(xù)地離開了,因為忙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陸斯年便把爺爺送回了家,準(zhǔn)確來說,他安排了所有人回家,卻獨獨忽略了阿尋,而這也是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的。
“我去找她吧,你陪著爺爺就好了?!标懯澳暾f道,語氣里盡是對斯年的嘲諷,有哪個哥哥,會忘記自己的妹妹的?估計也只有陸斯年這個奇葩了。
陸斯年有些窘迫,他是真的忘了,這些天的事情,搞得他頭都大了,而且走的時候,他也沒看到阿尋,但他不想再辯解些什么了。
拾年趕到的時候,阿尋正坐在靈柩旁,發(fā)著呆,拾年便停在了門外,就那樣看著她。他心想,她挺膽大的,這么黑的天,還敢在一個去世的人身邊坐著,若是給其他人看到,估計要嚇暈過去。
“陸~尋~”拾年悄悄走進(jìn)去,故意扯著嗓子嚇唬阿尋道。
阿尋回過頭,看到是拾年,只淡淡說道,“你有病啊陸拾年?!?p> 拾年看她沒被嚇到,有些自找沒趣,便也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霸谶@想什么呢?”
“不知道?!卑せ卮鸬?,她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想自己一個人坐在這里靜靜。
“你剛剛吃飯了嗎?”
“嗯,我不記得了?!卑は肓藭瑢嵲谟洸黄鹱约河袥]有吃飯了。
拾年嘆了口氣,真是讓人頭大,“喏?!?p> 阿尋低頭看去,是一杯南瓜粥,“哪來的???”
“當(dāng)然是我買的啊傻子!”陸拾年無語地說道,幸好他機(jī)智,在來的路上去便利店里買了這個。
“我們?nèi)ネ饷娉园?。”阿尋站起身示意拾年去外面吃。拾年也知道她是不想顯得不尊敬奶奶才出去吃得,便也站起了身陪著她走出去。
兩人坐在外面的長椅上,阿尋安靜地喝著粥,這粥還是熱的,外面風(fēng)很大,阿尋穿的雖不少,卻還是有些冷,喝粥的時候總是忍不住嗅鼻子。
“你冷?。俊笔澳陠査?。
“不冷?!卑灺暬卮鸬馈?p> “回去吧?!笔澳臧T了癟嘴說道。
“你說,一個人干了可惡的事,該寬恕嗎?”阿尋看著拾年問道。拾年有些不明白,但他還是問她道,“你看到什么可惡的事了?”阿尋搖了搖頭,不想說,只是將頭輕輕靠在了拾年的肩上。拾年挨近了她點,看著天空中幾不可見的星星,像是在安慰阿尋,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說道,“寬恕吧?!蔽覀兌疾惶m合去厭惡和恨一個人。
“好了,回去吧。”拾年抬起阿尋的頭說道。
“嗯?!卑c頭,“你能背我嗎?”
拾年站起身看向她,終是點了點頭,蹲下身,“來吧?!卑け闩吭诹怂成稀?p> 拾年背著阿尋走著,聽阿尋迷迷糊糊地說話,她似乎有些困了,“今天有星星誒。如果以后我死了,我一定要做天上那顆最小的星星,這樣你想我的時候就能找到我了。嗯,你可能不太想我……”拾年笑了笑,心想這個傻瓜在說些什么啊。
阿尋往拾年的肩上爬了爬,又迷迷糊糊地說,“拾年哥哥啊,謝謝你。”
“不客氣?!笔澳贻p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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